在蘇儀的眼中,韓鬆的身形似乎正在無限度地拔高,直比蒼天,其中的殺意讓蘇儀心悸不已。


    “既然你不答應取消賭約,那就需要怪老夫無情!蘇儀,我在此將你就地格殺,我兒的信心問題自然迎刃而解,怪隻能怪你年少輕狂、出言不遜,去九泉下後悔吧!”


    話音未落,韓鬆探出手來,窮兵黷武發動,士氣驟然匯聚,形成一道三丈長寬的巨掌,轟然拍下!


    即使是豪傑最低威力的窮兵黷武,也足以碾碎蘇儀這個小小將才了。


    二女麵露緊張之色,然而蘇儀卻是昂然而立,毫無懼色。


    就在這生死存亡之刻,天空中好似有一道無形的偉力降下,瞬間將韓鬆的窮兵黷武抹消。


    與此同時,韓鬆身上怒卷的士氣被蕩滌一空,巨大的壓力甚至讓他腳下的石磚崩碎。


    有一道威嚴神俊的聲音當空爆開。


    “於城內殺人者,依國法治之;有傷武安君候補者,當請國院‘刑律閣’下派刑督,追其罪刑!”


    仇院事的聲音在雙方的腦海中激起巨浪,韓鬆渾身一顫,眉宇間掠過一絲慌張之色,似是恢複了些許冷靜。


    先不說仇英彥的戰鬥力甚至直逼飛將,韓鬆萬萬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院事有調動武廟能量的權利,就算是韓項門主都要禮讓三分;而最讓韓鬆感到恐懼的,卻是“刑律閣”的名號。


    縣城的刑房、州城的司法官與京城的刑部,都是隸屬於朝廷的刑事機構,隻負責審理民間的案件與紛爭,但刑律閣卻是直屬於樞密院的刑事力量,其中的“刑督”隻有國士以上的仕子才可以勝任,其中冠軍以上的仕子不勝枚舉,而閣老之位更是有飛將坐鎮!


    而刑律閣接受兩位院丞的直接命令,專門糾察高階仕子的案件,捉拿觸犯樞密院律條的罪人;每每有國家大案時,總能見到刑律閣刑督的身影,而他們的秘密審訊手段極其詭異與恐怖,所有知情的仕子談之色變,都不願招惹上這尊兇神惡煞。


    這時候,韓鬆才想起蘇儀“武安君候補”的特殊身份。


    隻要有候補身份在,蘇儀無論走遍江南的哪座城池,都能受到武廟的時刻保護,若是韓鬆敢明目張膽地動蘇儀一根汗毛,就會立刻被扣上倒戈的罪名!


    想到刑律閣對付倒戈軍的手段,韓鬆便感到冷汗直流,大腦也隨之清醒了許多。


    但他看向蘇儀的眼神仍然兇芒湧動。


    “蘇儀,你果真是不知好歹、不識抬舉!就算你不取消賭約,我也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你身敗名裂!你的反抗隻不過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若是我兒有任何閃失,我就算是用盡一切手段,也要讓你萬劫不複!”


    說罷,韓鬆一甩袖子,帶著韓開闊步離開。


    蘇儀微微眯眼,瞳眸中寒意閃爍。


    望著兩人的背影,蘇儀高唿道:“對了,韓鬆前輩,兩天後的武道會我可能沒時間參加,您就無需將請柬送來了。”


    韓鬆雙肩一顫,好似被揭穿了陰謀一般,快步離去。


    蘇詩兒憂心忡忡,說道:“儀兒,這可惡的家夥肯定會找你麻煩,要不要找樞密院或者項家派人保護你?”


    蘇儀轉身往院內走去。


    “詩兒姐無須擔心,我有武安君候補的名號加身,隻要在這南徐州城內,就沒人敢加害於我,倒是以後若是有出城的話,就得時刻警戒了;內有韓門、劉家、主和派都想置我於死地,外有蠻族隔江虎視眈眈,五月怕是不會太平。”蘇儀聳聳肩。


    雖然蘇儀盡量讓自己顯得舉重若輕,神色放鬆,但還是無法抹去蘇詩兒心中的那一抹憂慮。


    柳心照低下頭,於公,她想要蘇儀離開南徐州,參加瀛洲大會,但於私,她又不忍心讓蘇儀輕涉險地,給敵人以可趁之機。


    在瞬息之間,柳心照心中進行了上百次天人交戰,強烈的矛盾心理讓她吐出一道輕聲歎息。


    “蘇郎,我覺得剛才並不需要跟韓開父子鬧的那麽僵的,一開始他們和和氣氣,你若是順水推舟,事態必然可以和平收尾。”柳心照說。


    蘇儀笑著搖了搖頭,若非是經曆過南柯一夢的那一幕幕,他或許真會天真的以為,他與韓家的關係還有周璿的餘地。


    “柳小姐,聰明如你,恐怕也能發現我與韓家早已水火不容,早晚都會爆發衝突,我便趁此機會試一試韓家與韓雙的底線;《孫子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那韓雙對我‘利而誘之’,我卻對他‘實而備之’,同時用謙卑的語氣‘卑而驕之’,果然令他暴露出驕傲的本性。”


    “最後我又‘怒而撓之’,韓雙輕易地被我激怒,也許是他自尊心強,也或許是他救子心切,總而言之,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失去理智,在城內對我發動攻擊,說明這敵人也不過如此,無須擔心。”蘇儀輕鬆笑道。


    話雖如此,蘇儀這樣說可不是輕敵,而是為了讓蘇詩兒放下心來;而且以韓雙的手段、以及他背後的家門底蘊,蘇儀別說是戰勝他,就算是保全自己都必須要竭盡全力,現在的他還太過弱小了。


    一絲迫切想要提升軍銜的期盼充斥在心田之中,生根發芽。


    “蘇郎可有對付韓門的計策?”柳心照仍然神色凝重。


    “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蘇儀揚起一抹不可名狀的笑容來。


    他的確是有一些想法,但暫時還不想說出來。


    正在蘇儀此前與韓鬆對峙時。


    上萬百姓聚集在樞密院門前,交談聲此起彼伏,有如集市一般人聲鼎沸。


    處於最前方的一位富家員外滿麵焦慮,來迴渡步,唇齒微動,也不知在嘟囔些什麽。


    而近處的十來位市井百姓正圍城一圈,氣氛熱烈。


    “來來來,最後這點時間了,快來押注快來押注,賭誰能中魁首,過了這村就沒賺錢的店了啊!”一位中年農民吆喝著,吸引了許多人湊過來圍觀。


    “哇,蘇彌天的賠率竟然都要一賠一百了?為什麽都不押他啊?”


    “小夥子,用你的屁股想想,蘇彌天才剛考上縣試兩個月,兩個月時間能學到什麽?”


    “是啊,韓修竹和項承那些人,都是厚積薄發來考院試的,院試的項目已經練的爐火純青,魁首幾乎十拿九穩,誰敢押基礎薄弱的蘇儀啊。”


    “這倒不一定,我聽那些文試不合格、提前退場的考生說過,蘇彌天文試的成績幾乎跟韓修竹持平,說不定有爭魁首的可能。”


    “估計他是把兩個月的時間全部投入到試策學習中了,而且碰巧撞見了擅長的題型吧?”


    “不說這個,武試的步射和舞刀可不是靠著運氣就能取得高分的,沒有長久的磨練,怎能比得過韓修竹等人?”


    “說的好像也對,我還是押韓修竹吧……呃,我的親娘,韓修竹的賠率竟然隻有一比一二了?豈不是再說我押十兩,就算是押中了也隻能拿到十二兩,賺個二兩銀子?”


    “還是碰碰運氣押別人吧……”


    眾人興致高漲,紛紛投注,但就是沒人押蘇儀,連之前支持蘇儀的人都默默地改變了主意。


    那富家員外更是煩躁了。


    “也不知我兒通過武試沒有,我就指望著他能考個將才,光耀門楣……哎喲,我說你們這些窮種田的,能不能別跟那些賭徒一個德行啊?有錢去買點種子犁具,迴鄉下耕田去,要不然就給子女買點筆墨紙硯,像你們這樣賭,小心把錢全賠進去,一輩子都沒辦法發家致富,光宗耀祖!”富家員外氣急敗壞道。


    “嘿,我說錢老二,你不就比我們早掙了點錢,做了點小生意買了個員外當當,瞧把你得瑟的!你是盼著自家兒子考上將才,把自家生意做大,但我們的孩子要麽還在上蒙學,要麽還在泥裏麵滾呢,沒你這樣幸福的煩心事;我們就指著小賭一把來樂嗬樂嗬了,也許下一秒就發家致富了呢!”那中年人得意洋洋道。


    “就是就是。”眾人齊聲附和。


    錢員外氣的不行,這些同鄉弟兄真是讓他恨鐵不成鋼。


    “哼,我也來賭一把,把你們的錢全都贏光,讓你們知道知道,你們根本沒有賭博的天賦,趁早迴家種地去!”


    錢員外看了看紙上的十幾個名字,想了想,丟了一個金元寶在蘇儀的名字上。


    “哇!錢老二,你出手真是闊綽,十兩黃金,就是一百兩銀子啊!隻是你押了蘇彌天……嘿嘿,我就知道你還念及同鄉舊情,故意想給我們錢花。”中年人豎起大拇指。


    “你懂個屁,我們商人最講究投機和利潤比,我押韓修竹一百兩,中了也隻能掙二十兩,輸了反倒還得賠本;我押蘇彌天一百兩,贏了能掙一百倍,這叫一本萬利!”錢老二的想法竟然與吳峽驚人的雷同。


    “嘿嘿,就怕你把這一百兩都賠進去,誰都知道蘇彌天根本沒拿魁首的可能性。”


    “哼,等著瞧。”


    雖說因為一時賭氣參加了賭局,錢員外還是懷抱著一線希望。


    這時,有人指著門口大喊了一句。


    “考生們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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