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二老麵麵相覷,都猜不透蘇儀究竟要耍什麽名堂,難道值此絕望之際,他還打算垂死掙紮?


    雖說心中腹誹,但二老並沒有打攪蘇儀,因為,他們的心中也懷擁著淡若螢火的希望!


    底下的百姓立刻就發現了蘇儀的舉動,雙目瞪大,都不想錯過接下來的任何細節。


    有幾人發出驚喜的唿號。


    “蘇彌天要寫第三首詩了!”


    “莫非,他真能讓這局麵起死迴生?”


    “不可能吧,就算蘇彌天能寫出威力媲美第一首的詩,也不過斬掉二顆棋子,對局勢仍然沒有太大幫助。”


    “若是蘇彌天能早一些發力的話,可能還有希望,現在……項家已無進攻力量,幾乎沒有任何贏麵,他難道還能讓項家失去的棋子複活不成?”


    許多東城百姓唉聲歎氣,都不抱什麽獲勝的希望,但他們還是好奇蘇儀會寫出什麽詩來。


    蘇儀的衣袍隨著輕風微微鼓動,他的身姿在這一刻、在蘇詩兒和柳心照二女的心中,偉岸到了極點。


    在韓門的“兵”頭上,韓開的眼皮輕輕一跳,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升起,但旋即就被他壓了下去。


    “哼,困獸猶鬥,好似水中泥猴!”韓開冷笑。


    “沒錯,垂死掙紮,著實可笑。”身旁的許多人都應聲附和。


    文官雕像停到了底線上,蘇儀深吸一口氣,下筆成文。


    蘇儀每寫下一句,在空中形成文字,北城樓上的許多大人物就齊聲念出一句: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噢?這兩句倒是不錯,第一句不說戰亂殃及到了江南,而是反過來說江南地區已經被納入了‘戰圖’之中,這委婉的表達方法,卻比直接描寫戰爭來的更加生動,隻此一讀,兵荒馬亂、硝雲彈雨之景瞬間躍入眼簾,不可謂不妙也!”全司法忍不住開口點評。


    “第二句也是反語,砍柴為‘樵’,割草為‘蘇’,我兒時做過這兩樣活計,根本毫無樂趣可言,但隨著戰亂來臨,安安穩穩砍柴割草都已成奢望,百姓們若是能迴到那種毫無樂趣的日子,卻是最大的快樂;此句反襯戰爭帶給人們的苦楚,果真耐人尋味。”劉別駕也補充道。


    許多人微微點頭,都認為這兩句經典至極。


    柳心照仔細迴味一番,給蘇詩兒解釋了一下,後者頻頻點頭,神采飛揚。


    眾人又念蘇儀的後半段。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咦,這……”全司法神色一變,低聲說道,“這首隱隱有一種厭戰的情緒,和蘇十籌從前的誌向背道而馳,怕會對他本身的聖道造成影響啊。”


    “嗬嗬,你隻讀表麵,自然是認為此詩有厭戰情緒,但深入一讀你便會發現,此詩並非厭戰,而是在嘲諷‘以殺人多而取得功勳成就’的人;最後這兩句,隱隱指摘了韓項兩家,其深層含義是:你們這兩家人別總想著以流血衝突來建立功業、爭權奪勢了,你們難道不知道,每一場衝突都要卷入許多無辜的生命嗎?”項從流搖頭歎息,神色間略有些自嘲。


    而同樣苦笑自嘲的還有項一鳴與韓修竹兩人,後者對身後的韓門子弟解釋完這首詩的內涵後,又開口說了一句。


    “就算是撇開韓項兩家,單就說這首詩,也並非是蘇彌天厭惡戰爭、畏懼犧牲……我的恩師曾言:‘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亂世帶給生民的痛苦要如何解決?不是逃避,而是想方設法減少流血衝突,以更好的方式解決爭端,正合兵家所主張的‘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韓修竹說。


    “我明白了,正是因為想要和平,所以才不得不戰,與蘇彌天的誌向十分吻合。”韓樂山點點頭。


    “嗯,這首詩暗合兵家聖道,又契合自己的誌向,必能發揮出絕強的效果。”韓修竹望向天空,神色肅然。


    全城數十萬百姓也齊齊昂首,看著天空中的二十八個字。


    澤國江山入戰圖,


    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時間,萬籟俱寂,城內的氛圍安靜到了一個臨界點。


    突然,這二十八個字微微一震,正當所有人都覺得這些字會迅速膨脹時,後者卻轉瞬間收斂了光輝,隨後徐徐縮小,宛若江川奔流一般,匯入蘇儀的天門之中。


    蘇儀隻覺得一股荒涼深邃的力量在周身奔騰流淌著,隨後,隻見自己的體表浮出淡淡的黑色熒光。


    緊接著,一道淡黑色的虛影掙脫蘇儀的身體,徐徐拔升;而在同時,天空中鉛雲聚來、似有天泣。


    蘇儀傲立文官雕像的頭頂,怒風卷來,心田不傾。


    城中許多人見到此景,無不滿麵愕然。


    “這、這是勢不可擋奇觀?”


    “看著像,但怎會是黑色的?”


    城樓上的大人物們也滿麵狐疑,顯然都不曾見過這等景象。


    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的仇院事卻開口了。


    “莫非是詩詞之力影響了奇觀?隻聽說過奇觀影響詩詞,卻從未聽過說還能反過來。”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蘇儀的氣勢虛影上,隻見後者極速膨脹升高,迅速突破了十丈、百丈、直達兩千多丈才將將停止。


    有著蘇儀臉孔的黑色巨人虛影幾乎全城池踩在腳下,竟然是撼地氣勢奇觀!


    人們的神色震驚到無以複加,韓天樓緊緊蹙起眉頭,而韓開的眼皮則是劇烈跳動。


    隻見這個黑色巨人吹出一口氣。


    無數黑色的光斑漫天灑落,猶如飄下了夜色飛雪,這些黑色光斑接觸到雙方除了將帥以外的棋子時,後者宛若冰塊遇見沸水般,迅速融化。


    一尊又一尊的車馬炮兵雕塑原本看似有血有肉,但此刻卻化為了森然的骨架,隨後轟然倒塌。


    在此刻,全城範圍升起一道碩大無朋的圓形陣法,飛速旋轉,將所有棋子的殘骸吸收一空。


    一眾參賽者驚叫著跌落,無論是韓家還是項家門人,全都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參賽資格,就連蘇儀也不例外,但他卻是停留在了空中,接受萬眾矚目。


    那些黑色光斑又灑落到全城百姓的身上,所有人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幻覺,他們眼中的景象為之一轉:原本人聲鼎沸的街道,此刻卻是廖無人聲、萬籟俱寂,所有旁人全都化為了滿地白骨,令人毛骨悚然,觸目驚心。


    再抬眼望向周圍,人們的神色更是震撼,滿城的建築、遠處的城牆盡皆化為腐朽的廢墟,荒風撲來,煙塵漫湧,令人情思蕭瑟、心湖凍結。


    映入眼簾的隻有荒涼破敗的景象,每個人的眼中都是一片死氣沉沉之景,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了自己這一條生命。


    唯一保持不變的,除了雙方的將帥棋子以外,就隻剩下蘇儀與他的兩千丈黑色巨人了。


    項家宅院中,項華容項門主閉上眼來,心中略有所感。


    “一將功成萬骨枯,爭鬥到了最後,除了將軍自己以外,還能有誰陪伴他呢?”


    韓府深處,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輕輕咳嗽,喃喃自語。


    “可惜,我時日無多,即使悟透了其中哲理,又能奈何?”


    見到眼前的蕭索景象,韓修竹和項一鳴兩人心生相同的想法。


    “韓項兩家止戈罷戰的契機,或許就在蘇彌天身上!”


    江北,丁零部單於帳前,朵朵罕單於掏著自己的耳朵,歪嘴說道:“娘的,這對岸的南徐州隔三差五就來個響動,還讓不讓人好好睡……咦,這巨人的臉孔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啊?”


    “大王,就是一個月前寫出彌天雄詩的那人,大可汗還重金懸賞他的人頭,您可別這麽快就忘了啊……”傳令官嘴角一抖。


    州城內。


    蘇儀身上的虛影逐漸收斂,身體也徐徐落迴地麵。


    兩千丈巨人虛影再次收縮入體,蘇儀的士氣量轉瞬間拔升三寸,達到了一尺五寸,已經踏入曆戰將才的行列。


    “上次萬丈奇觀也隻為我提升兩寸士氣,但這次的兩千丈奇觀竟然增長三寸,看來是因為要突破軍銜所需的力量更多。”蘇儀心想。


    隨後,蘇儀隱隱感受到有一股陰戾的能量隨著氣勢虛影潛入體內,不知藏到了何處。


    “我在摘星閣時得到了一股星力入體,此刻又得到這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兩股力量都不知作何用處,更不知藏身何地,人體的構造確實很奇妙。”


    蘇儀聳聳肩,左右一看,發現腳邊有兩張紙,正是《靖邊》之後的兩首詩,還未題名。


    蘇儀將它們收入懷中,又看向棋盤。


    人們眼中的幻覺逐漸消褪,所有人茫然地向四周看去,發現州城還是原來的州城,一片生機勃勃之景,行人往來接踵,便悄然鬆了一口氣。


    而棋盤上的所有棋子已經全部被清空,隻剩下了雙方的將帥,但兩者卻微妙地錯開了一路,並不是同路相對。


    這種局麵,無論走幾步下去,都隻能是和棋!


    項明長老見到這種結果,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而韓天樓的麵色卻陰沉的要滴出水來。


    ……


    (ps:咳咳,如果戰友們見到這一章,就說明流水已經……啊呸,別想歪,流水隻是在火車上而已,今天要去外地參加老朋友的婚禮,沒辦法碼字了,存了兩章在今天發,明天的更新可能會晚點,但絕不斷更,請戰友們放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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