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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我本不想你知道這些,既然事已至此……”


    墨汀風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情緒與往日大為不同。


    宋微塵訕訕一笑,滿腦子就一個念頭:他為什麽不像對那兩人一樣,對她施加忘言術?


    雖說他喜歡她,對她另眼相看吧——但吾日三省吾身,自己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


    印象裏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印象裏電視劇通常也是這麽演的:大佬一旦被愛人發現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後,就會徹底揭掉偽裝,恩斷義絕——雖說以前的恩愛並非是假,但在絕對的秘密麵前,情愛根本不堪一擊。


    況且她對他來說,更像個麻煩製造者,幫的忙遠遠不如闖的禍多。


    宋微塵也不是不信他,她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愛情可以讓她如此被特殊對待。


    畢竟在她來的地方,情愛脆弱易碎且極易變質,不安全感早已刻入dna。


    宋微塵站起身往門邊退了退。


    “墨總,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記性特別不好,天大的事,撂爪就忘!”


    “你看,我明明在練功,怎麽莫名其妙跑到你書房來了?好奇怪啊哈哈哈……我走了!”


    話沒說完就往門口竄,蹩腳的演技和借口,看得墨汀風一愣。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這小丫頭肯定又過度腦補了!!


    宋微塵剛逃了兩步還沒來得及邁出門,砰!撞上了一堵堅實的胸膛。


    墨汀風施術瞬移堵住了她的去路。


    看她一臉小兔子被野狼攔住的表情,他又好氣又好笑。


    “你緊張兮兮的做什麽?”


    不待宋微塵答話,他往門外看了看,起手施術將書房門關上,又追加了一道屏障結界,讓書房內的任何信息都無法被“隔牆有耳”。


    這才重新看向宋微塵。


    “沒良心的小東西,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欸,我……”


    被戳破內心戲的宋微塵大寫的尷尬,隻好插科打諢糊弄過去。


    “當成什麽人?我當然是把你當成我的益達,我的優樂美啊!giegie,你就是我的榮耀,我的城池營壘!”


    ……


    墨汀風哭笑不得,心裏一聲歎息。


    看破不說破,算了,歸根結底還是怪他做的不夠好,沒能讓她有十足十的安全感。


    “微微,我隻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他拉她到窗前的茶桌前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溫茶。


    “蒙猛達口中的大妖,你認識。”


    “我認識?”


    宋微塵驚愕莫名,大妖虐殺是幾百年前發生的事,她才來寐界沒多久,如何認識?他是不是想說桑濮認識?


    “等等……”


    宋微塵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突然想到一個人。


    以那個人的脾氣秉性,要真發起瘋來,萌萌噠口中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倒也確實有可能幹得出來。


    “你說的大妖……該不會是滄月吧?”


    .


    墨汀風搖搖頭。


    其實在看到蒙猛達眼瞳變黑牙尖如刺時,他就已經對錦緞包袱皮所指向之人猜到了七八分——那錦緞的材質本也不是凡俗之品,應該更早認出來的。


    之後蒙猛達的描述也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


    事實上,這次衝著墨汀風而來的紅眼警告不止波及宋微塵,還有另一個人——一個墨汀風同樣在意的手足兄弟。


    “那大妖,是莊玉衡。”


    ……


    “你!說!什!麽!”


    宋微塵蹭地站起,衣服擦倒茶杯流了茶水滿桌,墨汀風默默掏出錦帕將桌上水漬擦拭幹淨。


    “怎麽可能?!玉衡哥哥是仙家上神,是謙謙君子,是所有人的血條奶媽,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那個嗜殺成性的大妖扯上關係!”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墨總,這麽說吧,您說您是大妖我都信!”


    墨汀風一時語結,雖然能理解小丫頭對莊玉衡的好感與信賴,能理解她對此事的震驚,但也不用非要把他饒進去吧!


    一會兒當他是黑化的幕後大佬,一會兒當他是虐殺大妖,他在她心裏的形象就不能偉光正一點兒嗎?!


    悻悻然暗自歎口氣,罷了。


    雖然宋微塵認識莊玉衡已有時日,但並不知道他曾因修煉不慎而致走火入魔——時至今日依然會在特定的日子妖化。


    莊玉衡之所以會變成赫赫有名的寐界“藥王”,皆因想找到讓自己不再妖化之法而久病成神醫。


    “玉衡會在特定的日子變得極其危險。”


    .


    墨汀風決定將一切和盤托出——


    凡地支寅年寅月逢寅日,最後一絲陽光落下到翌日第一縷陽光升起之前這段時間,莊玉衡必喪心智,這期間他嗜血嗜殺,宛如惡鬼羅刹。


    凡遇此日,墨汀風都會在一個特殊的場域,也是甲級術士的試煉之地“迷沼森林”設下最強禁錮結界,放眼整個寐界,也隻有他設下的這個結界可以封住大妖。


    莊玉衡會主動在妖化開始之前進入其中,墨汀風則會率百名最精銳的破怨師在外圍執守,確保他第一次化妖時的慘劇不再發生。


    之所以選擇迷沼森林是因為那裏能量特殊,莫說凡人,便是準甲級以下的修士也無能力進入,且因其中多瘴氣而幾乎不見生禽走獸,將莊玉衡困在其中,可盡量少生殺孽。


    所以盡管有相當數量的破怨師把守,但因迷沼森林的瘴氣充斥於結界中,且大妖從未成功衝破禁錮結界,因此自那次殺戮之後,並未有人真正見過妖化後的莊玉衡,包括墨汀風自己。


    經年累月,世人早已淡忘司空仙君一朝墮魔的事情,更別提還記得彼時模樣。


    ……


    “所以今日這一幕確實讓我震驚。”


    墨汀風目光一側,看向案桌上露出一半的麵具和那錦緞包袱。


    與莊玉衡妖化那日一般模樣的詭異麵具出現便已足夠讓人心驚肉跳,更別提他墮魔當日的衣服碎片竟被刻意存到了現在!


    如果此前墨汀風隻是猜度有勢力在長期暗中醞釀謀劃以有所圖,那麽這個包袱的出現成了實證。


    他握住茶杯,看著裏麵斟滿的茶水微晃。


    如果說前任白袍失蹤是正麵較量的開始,那麽這個麵具和包袱的出現,則是較量升級的標誌。


    “積極點想,我們一定在接近某個陰謀行動的核心,或者已經部分破壞了他們的既得利益與計劃,所以對方才會急著祭出此物。”


    “消極點想,對方確實對我達到了牽製效果——不僅知我軟肋,也知道我的顧忌,他們故意將這包袱送來,就是想讓我左牽右絆,投鼠忌器。”


    墨汀風仰脖飲盡杯中酒,略有些自嘲。


    “說起來,還真是一次名副其實的紅眼警告。”


    .


    信息量太多,宋微塵消化著實花了點時間,眼看著香爐裏嫋嫋的青竹香燃盡,她才捋清思路開口。


    “收到麵具的事情暫時不要告訴他。”


    “玉衡哥哥純善仁慈,化妖殺戮之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此生最大的心結最過不去的坎,若再舊事重提,必定傷他極深。”


    宋微塵抬眼看向墨汀風,眼神充滿堅定。


    “我雖然現在隻是個約等於小丙級的戰力,但保證從今天起不再偷懶一定好好修煉,我們一起把麵具背後的攪屎棍挖出來,這件事我們悄悄替玉衡哥哥擺平!”


    “我才不管發紅眼警告的人是誰,他敢發,我就敢發瘋!誰更癲還不一定呢!”


    宋微塵氣咻咻,臉都氣紅了,墨汀風卻嘴角笑意越來越明顯,隻覺得她動心動人,讓自己沉淪。


    她身上有一種莽撞純粹,不計代價的孩子氣,也許並不成熟也不合時宜,卻讓他覺得珍貴無比。


    “好,都聽你的。我們一起守住這個秘密,悄悄替玉衡擺平。”


    宋微塵用力點點頭,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個學渣剛剛立誓,要發狠變成學霸考上清北一個樣。


    “我可以再看看那個東西嗎?”


    她伸手指著那古怪可怖的麵具,不知哪裏來的勇氣。


    因宋微塵沒有“萌萌噠”的臨境技能,拿起相看並不會有生理不適,墨汀風也就由她去。


    隔著錦緞捏住麵具,宋微塵將馭傀拿了出來,她想看看傀氣遇到這詭物會有什麽反應,也許有線索也說不定。


    孰料不僅馭傀毫無反應,甚至連宋微塵有意想將“憤怒的小鳥”和“進擊的敖丙”召出,它們也死宅在馭傀之內避而不見。


    莫不是這麵具背後的能量過於強勁,她的“小鳥”和“敖丙”眼下能力還比較慫,所以拒不敢出?


    可惡……


    這麵具到底什麽來曆,有什麽秘密,它背後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想幹什麽!


    宋微塵氣哼哼將麵具重新包好放迴案桌。


    好想找個麵具專家諮詢一下啊啊啊!


    說起來孤滄月喜歡戴麵具,他是遠古上神,活得足夠長自然見多識廣,要是他在就好了,也許就能看其中玄機。


    等等……


    麵具專家?


    宋微塵突然想到一個人!


    .


    叩叩。


    書房外響起叩門聲。


    墨汀風與宋微塵對視一眼,手一揮解了屏障結界。


    “進來。”


    來人是穀雨,手裏拿著一屜精致的食盒點心,以及一份請柬。


    “大人,微哥,望月樓的老管家剛剛來過,說是聽說您和尊者已經順利告破大案迴府,束老板大為歡喜,特請二位大人到望月樓一聚,要為兩位慶功。”


    “另外……”穀雨略遲疑,複又開口。


    “老管家暗暗相求大人,要是桑濮姑娘得空,可否允她抽暇偶爾也去一去望月樓,慕名聽琴的客人須發都快等白了。”


    墨汀風聞言一怔。


    束樰瀧?


    自他將鬼市大東家朱雀的麵具托老管家交給莊玉衡開始,這個人便似人間蒸發一般毫無所蹤。


    葉無咎派出四支地網的破怨師隊伍尋訪多日未有所獲,一直到眾人出發去鬼市前才停止了搜查,怎麽突然自己主動冒出來了?


    不對勁。


    “束老板迴來了?”


    穀雨並不知道束樰瀧曾經“失蹤”,被墨汀風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奴婢五日前去水街買東西還偶遇了束老板,不過他未看見奴婢,手裏拿著幾個麵具徑直進了望月樓。”


    宋微塵福至心靈,與墨汀風快速對視一眼。


    她方才想起的人正是他!


    她想起了束樰瀧房間裏那滿牆滿壁的古怪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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