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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來已經是一天後。


    宋微塵悠悠醒轉,對上了一雙憂心忡忡又柔情似水的眼,是那個一身玄衫的男子,他為何看起來如此憂愁。


    見她醒來,男人勉強露出一絲笑,啞著嗓子喚了她一聲“微微。”便再也說不出話。


    幸虧墨汀風惦記著宋微塵睡覺總愛踢被子,所以沒忍住悄悄過來看她,卻發現洗髓殿內空無一人,急惶惶開了夜視術到處尋,關鍵時刻在花池找到了幾乎溺斃的她。


    本就身體極差,又莫名折騰這一遭,莊玉衡幾乎花了整整一天才將她救迴來,他也累得夠嗆。


    .


    見她醒了,孤滄月和莊玉衡也靠了過來。


    孤滄月並沒有戴麵具,自從宋微塵失憶看著他的麵具害怕,他就再也沒有以麵具示人——盡管這並不合乎鸞鳥神儀。


    “微微,你怎麽那麽傻?”孤滄月眼裏滿是心碎。


    是了。宋微塵想起來了,她想找穿越迴去的方式,為了避開巡邏隊不小心踏空掉進了花池。看來落水也迴不去……她不無遺憾地想。


    看著眼前三個人真心實意的擔憂和關切,她又有些愧疚,自己不靠譜,連累他們跟著擔驚受怕。


    她撐著想坐起,玄色衣衫的男子見了連忙來攙扶,將她後腰墊實靠坐在床頭,動作很是溫柔。


    他身上有一種莫名讓她熟悉且安心的氣息,宋微塵不覺有些臉紅,拿過黛條和紙,認真寫了兩個字遞給他。


    “謝謝。”


    墨汀風拿著這張紙,心中百轉千迴。初遇之時從載魄舟將她帶迴聽風府,她醒來後也鄭重其事跟自己說過一聲謝謝。


    似乎一切又迴去了,可一切又分明迴不去了,若真能時光倒迴,他定會在見她之初就告訴她,他有多在意她。


    “微微,你應該能感覺到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待在這裏很安全,為什麽還要跑?”莊玉衡神色很是疲憊,自打從鬼市將宋微塵救出以來,實則最累最費心的人是他。


    “我隻是……想迴家。我再也不跑了,對不起。”


    看著她遞過來的字條,莊玉衡忍不住歎氣,是啊,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哪怕身處仙境,都不敵想迴家的心情萬一。


    莊玉衡正欲說話,丁鶴染的聲音自殿門口傳來——


    .


    “司塵大人,我等在鬼市發現一個形跡可疑之人,大人可要見?說起來……此人與司空府也有些淵源。”


    墨汀風表情一凜,“見!帶去偏殿。”


    他看了眼莊玉衡,“一起?”


    莊玉衡搖搖頭,“若真與司空府有淵源,我反而需要避嫌,你且去見,我陪微微說會兒話。”


    “也好。”墨汀風點點頭,再度看向床上的小人兒,“我去處理公務,把欺負你的壞人繩之於法,一會兒再來看你好不好?”


    欺負我的壞人?雖然什麽也想不起,她還是乖覺地點點頭。


    .


    墨汀風走後莊玉衡命人拿來一張木製輪椅,在得到宋微塵的許可後將她抱放到輪椅上推出殿透透氣,順道給她講講寐界是一個什麽樣的所在。


    許是因為第一印象與麵具有關的緣故,宋微塵很是抗拒孤滄月靠近他,更別說讓他碰觸自己,於是他隻能垂頭喪氣地跟在兩人身後,不遠不近的陪著。


    莊玉衡關於寐界的講述裏刻意避開了他們三個人與她的關係不談,本就剪不斷理還亂,他眼下說任何話,都難免有失公允。


    他不希望在她失憶的狀態下,還給她造成新的情感負擔。


    不過還是征求了宋微塵的意見,“你想知道與我們三人的關係嗎?若想知,我盡量說得客觀些。”


    聞言宋微塵沉默了好一會兒,眼下腦中一片空白,她當然迫切的想知道一切。


    可是再一轉念,看莊玉衡這欲說還休的樣子,難不成自己與他們三個關係超級狗血?那還是別知道了,搞不好自己失憶就是想忘掉這一切。


    她拿起黛條,給莊玉衡寫了一句話。


    “忘了就忘了吧,人生若隻如初見。”


    .


    三人繼續府中信步,忽然莊玉衡的貼身侍女青雲急急尋來,“司空大人,事情緊急,司塵大人請您務必去一趟偏殿。”


    莊玉衡看向孤滄月,略有些遲疑,他能感覺到宋微塵此次醒來後最怯的人是他。


    “放心,本君自會與她形影不離,不會再讓微微有半分差池。”


    孤滄月往前走了兩步,早就巴不得有個機會與宋微塵單獨相處,礙於她的抗拒才一直隱忍至今。


    宋微塵與孤滄月本就是戀人關係,自己雖然關心她,但過分幹涉實有不妥。念及此,莊玉衡衝孤滄月點點頭要走,剛轉身袖子卻被宋微塵抓住了。


    她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寫滿不安,明顯不想放他走。


    莊玉衡見狀笑著蹲下身,雙手輕搭在輪椅的兩個扶手上,一臉疼愛的看著宋微塵。


    “是不是不想我走?”


    宋微塵忙不迭點頭,救命,她才不要和那個之前戴著麵具的奇怪男人單獨待在一起。


    “我去去就迴。有滄月陪著,你會非常安全,而且他一定有話想跟你說,我不在場更好些。”


    話已至此,宋微塵不甚情願地鬆開了莊玉衡的袖子,他施術閃形而去。識時務如青雲,自然知道此處不需要她,便也向二人施禮告退。


    .


    一時水榭挽風,白雲逐日,偌大的司空府花園,好似隻剩下他們二人。


    “起風了,冷不冷?”孤滄月走到宋微塵身邊,將一隻備著的狐裘輕輕蓋在她腿上。


    宋微塵拍了拍腿上的狐裘笑笑,示意她這樣很好,孤滄月便推著她走到一處避風的亭台賞景——確切的說是她賞景,他賞她。


    “微微,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不好?”


    “我叫孤滄月,普天之下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宋微塵愣怔,本來跟他單獨相處都有點發怵,可他卻說喜歡自己?


    “對不起,我什麽也不記得,但我……很害怕你的麵具。”


    .


    鬼市客標麵具?


    墨汀風上前一把揭開麵具,赫然露出了喜鵲的臉。


    “是你。”他的聲音冷如冰刃。


    “大人,大人!您要替我做主啊!奴婢不知怎的就被貴府的破怨師給攔下了,主子還在等我迴去呢,您快讓他們放了我!”


    “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麽?”


    “我家主子向來喜歡新奇的小玩意兒,眼看就要到貴人的生辰了,奴婢想著去尋個有趣的物什迴來討她歡心。”


    “怎麽,之前的反骨水和迷情香囊還不夠討你主子歡心?要把……把她送進那鬼市地獄才滿意?!”


    墨汀風強壓著聲音裏的殺意,卻反而讓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更加寒徹骨髓。


    “大人!反骨水和迷情香囊確實是奴婢糊塗!大人盡管處置!但,但您說什麽送人去鬼市,奴婢實在聽不懂……”


    喜鵲邊說邊磕頭,發髻都磕散了。墨汀風麵無表情,瞥了一眼丁鶴染,後者心領神會。


    “用刑!官杖二十。”丁鶴染發號施令。


    “大人!奴婢冤枉!您這是要屈打成招,屈打成招啊!”


    .


    一時司空府的偏殿內慘叫聲不絕於耳,那喜鵲扯著嗓子拚命哀嚎,隻恨不能讓遠在百裏外的阮府聽見。


    “汀風你這是?”


    莊玉衡進殿時剛好撞見喜鵲受刑。


    喜鵲見他來了,更加聲淚俱下的痛哭求饒,“司空大人!看在主子的份兒上,您快救救我!”


    “司空大人!他們這是要對我栽贓嫁禍,誣陷您和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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