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樓,便見那女子年約二九,身如楊柳、眼若秋波、風姿卓越。此時正神色淒然地談著手中的琵琶。隻見她將琵琶豎抱懷中,左手按弦,右手撫弄絲弦,玉指彈動之時,歌聲隨著琵琶的音調而出:“子規啼,不如歸,道是春歸人未歸。幾日添憔悴,虛飄飄柳絮飛。一春魚雁無消息,則見雙燕鬥銜泥。”音調時而高昂,時而悲傷,時而嗚咽。

    張易聽出那是《大德歌》中的“春”、“秋”兩首曲。眾人聽著美妙的歌聲不禁一時木然。

    半晌後,女子的歌聲驀然停止,弦音也跟著停止,眾人這才緩緩迴過神來。

    張易率先走上閣樓,選了張東南角靠近紗窗的木桌。眾人隨後一一上座。

    身穿白衣的夥計趕緊小跑了過來,笑嘻嘻地吆喝道:“本店有上好的‘女兒紅’、‘狀元紅’、‘關外烈酒’。不知幾位仙長要的是那種?”

    楊弄玉素手一揮,喝道:“來幾壇百年以上的‘關外烈酒’。”

    夥計聞言砸了砸舌,急匆匆的跑了下去。

    張易正欲說話,便見前方有一怪老頭正打量著他虎腰上所綁“陰陽索”。怪老頭衣著狼狽,頭發亂的似稻草,隻有那算黝黑而閃爍精光的眼睛使人注目。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看透任何事物,使人不禁心下打了個寒噤。

    老者邁著踉蹌的步子衝了過來,跑到張易身旁,低聲說道:“飯後午時,出城向東,三裏半橋頭見。”

    張易心中盡是茫然,正欲開口詢問,便見那老者化為嫋嫋雲煙在空中縈繞一陣便消失了。

    “陰陽門的秘法?他怎麽會?莫非是冰兒派人來找我了?”張易正暗忖著,便見眾人均是打量著桌上的香氣四溢的美酒,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異常。

    “莫非他們都沒看到那老頭?難道是陰陽門的隱身秘術?”張易心中疑雲起伏,不經意間瞥了瞥桌上的美酒,隻見那紅色的封泥早就被眾人拍開了。酒香正濃之時,忽見一身披鬥篷的白須老者坐在旁桌,朗聲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試金樽空對月……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凝神細聽才知老者念的正是李白的《將進酒》,陡然間張易忽覺酒香醉人,使人不禁酒興大發。他本是性情豪邁之人,心下疑惑之事便也不想索性不想,隔空虛抓幾把,便拿起幾壇長埋地下的百年烈酒,酒到嘴邊便是開懷暢飲。

    烈酒入喉似火焰一般熱辣,酒水入腹便覺一股熱流湧上心頭,忙運氣玄功抵抗身上的醉意。其餘眾人皆是滿臉驚詫的看著張易。

    “公子,這是關外烈酒啊?你喝那麽多不會醉嗎?”螭龍擔憂道。

    “啊……”張易瞥了一眼,發現桌上的烈酒全被他獨自地拿在手中開懷暢飲,不禁麵現尷尬之色。

    楊弄玉關切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緊!”頓了頓,她轉身喝道:“小二,來八壇上等的烈酒。”

    樓下的小二“恩”了一聲,便進酒庫取酒去,便走還便嘀咕:“這幾位仙長酒力還真好,就是一壇關外烈酒也是夠我受的了。”他豈會知幾人都是玄功高強之輩,怎能和他初入修真境界的小廝相比。

    不到片刻,身穿白衣的小二邁著踉蹌步子,懷中抱著八壇美酒。人還未至,便聞到一股沁人心鼻的酒香隨風飄灑而來。

    驀然那白須老者懷抱幾壇烈酒,起身笑道:“幾位都是玄功好手,不妨和老夫鬥鬥酒如何?”

    張易此時本已酒興大發卻被玄功壓抑住,不禁抬頭打量了白須老者幾眼。看那老者身披鬥篷、鶴發銀須,滿臉盡是真誠之色,更不似奸邪之輩,心底也不再疑惑,立即答了聲“好”。

    話音未落,白須老者把酒壇一拋,掐指飛彈,一股無形的真氣向著小二懷中的烈酒狂飆而至。

    小二心底剛覺得詫異,便覺察到懷中酒壇似乎被一股強勁的氣流所撞上了,發出劇烈震動,壇中酒水正欲爆噴而出。隻聽到酒壇發出“哐啷”的爆裂聲,身上早已被潑灑而出的烈酒澆透。酒水流過肌膚,但大部分酒水都從他的鼻口所灌進了,不到片刻便聽見“撲通”一聲輕響,小二醉得倒在了地上,早已不省人事了。

    白花花的酒水向著張易等人襲來,其餘幾人皆運氣護體真氣護住體前三尺防止酒水沁入身體,而張易卻上前一步,任隨酒水沁入。就在酒水沁入張易口鼻的同時,隻見白須老者也是舉壇痛飲。

    半晌後,兩人把所有的酒水都已喝光,卻還未拚出勝負,兩人喝的麵紅耳赤,鬥得旗鼓相當。白須老者揚聲喝道:“小二再來八壇‘關外烈酒。’”迴頭一看,發現小二在倒在地上唿唿大睡,心中便是怒火燃燒,衝上前去便是欲踢。張易連忙攔住,上前躬身一揖:“前輩,這次鬥酒算你贏了,晚輩甘拜下風。”

    白須老者長袖一甩,怒叱道:“還沒比出勝負不行!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夫?”

    張易心中真是苦笑不得,雖然運氣玄功鬥酒沒被酒水所醉但也不是那麽好受的,連忙擺手:“沒,沒,晚輩怎會看不起前輩呢!前輩的酒量是晚輩見到的人之中最好的一個。”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暗笑:“哪有這麽愛喝酒的修真人。”

    白須老者蹙起眉峰想了一會,便笑道:“罷,罷,趁此酒興不如作詩一首如何?”

    張易淡然一笑:“晚輩也有此意。”

    其餘樓下的修真人見到這番情景,都不禁啞然失笑。

    張易走到窗外看了看外麵的風景。此時正當早春時節,天邊早已下起了鵝毛小雨,街道上依舊是人來人往,因為下雨對修真人根本沒有任何影響。離小樓百丈外有一條河,河水清澈、碧波蕩漾。過了河便是一座座山勢岌岌的高山,此時的高山早已煙雲繚繞煞是迷人,使人不禁一時木然。清風此時正微微的吹拂著河水兩岸的柳樹,發出“嘩啦”的聲響。他又看了看天邊的浮雲發現此時正慢慢的變黑,大有“風雨欲來風滿樓”之象。於是祭起玄冰劍,在牆上刻著:“古街春雨潤如膚,山氣氤氳近卻無,清風微拂楊柳樹,浮雲飄蕩似心湖。”

    白須老者醞釀一會,便是開懷大笑:“哈哈,你小子寫得不錯。”

    張易淡然一笑,自嘲道:“拙詩不堪一提,韻律幾處犯禁。”

    白須老者展顏笑道:“哈哈,韻律是犯了。但是詩中的意境不錯!在修真界已經沒多少人能寫出這種詩了。就算是自稱以儒入道,以道升仙的‘天元宗’也沒有幾人能寫出。小夥子,加油吧!看你年輕輕輕便達到了‘出塵’的中期,這點已算難得!再加上你頭頂和下丹田皆修成‘金丹’此點已屬得天獨厚。身上還有金舍利護身,”老者頓了頓,他瞥了一眼正暗暗砸舌的螭龍,接著道:“身旁還有螭龍天獸守在身邊。就憑這些就足已震撼修真界了。”

    張易聽得心中“咯噔”亂跳,暗道:“若不是苦心神僧當年贈我金舍利護身,我那還有今日啊?怎會生得後來的一些奇遇。”想到這,不禁對苦心神僧多了幾分敬意和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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