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有地區風格的音樂,鼓點與某種金屬敲擊聲混合出場,整串曲段因此既完整,又像當場被切分出了無數個小部分。


    那種節奏感,一點一點的,要把心髒都代入快樂的氛圍裏了。


    很難想象吧?類似鑼鼓,但要更輕柔一點的聲音,一響起就讓人想要喝酒吃肉,享樂為先。


    “雖然那不是什麽好事情,但是既然人生都已經過得那麽辛苦了,偶爾消遣一下自己也沒有關係吧?”


    古時候講的靡靡之音就是這樣吧,讓人到骨子裏都要酥軟了。也許連喝酒吃肉都不願意了,就那麽好好地躺下,再舒適不過了。


    再一看看這建築呢?就像紙糊的一樣,很有剪影的感覺,隻是更立體。太配了,音樂與畫麵,一時間簡直要人忘乎所以。


    麵前有人出現了,側躺著身體,一根長杆伸出,比炊煙還細膩的味道可以被吸入鼻腔。


    煩惱啊,過去啊,想要完成的目標啊,一切都能煙消雲散了啊~有誰會在意茫茫眾生裏,如此微小的一粒塵埃呢?沒有人能從這裏得到什麽,沒有人在意這顆心是否依舊跳動。


    既然如此,就隨那煙去了不好嗎?就算始終沒能夠飄上雲端,尚在眼前就消散了,可那很快樂啊,因為就此消散了,再不會有瓜葛了,都結束了。


    過去結束了,連未來都不要去遐想,因為就當下,當下是最好的。


    金屬樂器的聲音加大了,鼓點也跟著加急,最中央的屏風後出現三個影子。快速地、那點屏風被撤去了。還有什麽更令人快樂的嗎?


    三個女子,年齡都不大,頭發束起,全部堆在腦袋上,掛著耳飾,衣著靚麗。她們鮮豔得像花朵一樣,綻放在人群麵前。


    那些衣服很寬鬆,第一眼看上去像是秋冬日裏會穿的,可再仔細看看,她們也就穿著那樣的套衣了,漏出年輕漂亮的鎖骨。


    三人每人抱著一個弦樂器,左右兩個是拉弦,中間的是彈弦。


    啊,是像月亮一樣被眾星捧著出場的啊!


    唐早就已經側躺到墊子上了,就和屋內其他散著白煙的看客一樣,氛圍是很能侵染一個人的意誌的。


    最中間的女子隻是粗略彈了兩下便拿起一個手鼓,在手上輕輕地拍,而從她那裏缺失的音色,由後方的樂隊補齊。


    雖然是連怨念都懶得升起的時刻了,但總還能剩一點思緒給自己,隻會拍拍手鼓就能坐到最中間位置的話,對身旁兩位未必太不公平了吧?


    在鼓點合適的時候,那位終於連手鼓也放下了,安心地一展歌喉。


    很恬靜的聲音,充滿文雅的誘惑,就像從海邊的天空上飛剛剛過了一排白鷗,然後海浪打來,輕輕向你招手。


    美哉、美哉。


    唐也忍不住輕輕拍打自己的大腿外側,就跟著節奏慢慢沉淪。


    身旁陰影略過,一個侍女端著一個木盤子走了過來。雖然與台上的那些不同,服飾上少了些光彩,但因為是相同的顏色搭配,出現時也不會叫人多想。


    唐伸出手,本以為那盤子裏該有些水果的,但他隻是摸到了冰冷的木頭。


    唐擺了擺手,讓那侍女退下,不料那木頭腦袋竟呆愣在原地不動。


    唐稍微坐起來了一點,正要說話,一杯酒到倒在了他的身上。


    是一名少見的男性侍者,今日的體驗還真是不佳。那男性似乎是個啞巴,嘴裏能發出一點聲音,但是不能成句,就算想要勉強理解他的意思也不可以。他就這般艱難地用手腳比劃,唐看不懂他的姿勢,但隨便想一想也知道是些道歉的話。


    不算有什麽想說的,唐擺了擺手,隻想叫那倆人趕緊退一下。


    可就已經退到了如此的小心願,還不是一件容易滿足的事。那倆人就像魔怔了,一齊對著唐筆比劃,那侍女果盤扔到唐頭上。


    一次也就算了,當作失誤還勉強說得過去。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再好的雅致也該被消磨盡了。


    唐正要發怒,從門外又衝進來四、五個人,把剛才那兩個胡鬧的家夥帶走了。


    為首的一個,也是唯一空著手的一個,指揮著身後的跟班送過來一壇好酒,又送來擦拭的絲巾,一邊道歉,一邊教訓那兩個不懂事的新手。


    罷了罷了,意外總是會發生的,能夠補救就是好事。如此想著,唐看向台上的時候,心裏總還是不舒服的。


    剛才折騰的也算是好一會兒了,台下掌聲響起,台上精彩結束,原本三個歌姬離了場。唐沒了聽下去的意誌,他覺得有點悶,想要出去走一走,順便找一點清水,衝一衝被倒了酒的地方。


    起身走到門口,一左一右兩隻手伸過來。還不是剛才兩個神經病,是這邊一直站在門口的安保。


    唐一時有些生氣,剛才那兩個人不攔住,現在不讓他出去?


    安保木訥著一張臉,傳達說是老板的意思,就說外邊不安全,請客人留在自己的位置上,以免有了事故。


    嘛,有了剛才那倆人的掃興,有如此現狀並不值得驚訝,隻是這一連串下來,不免還是叫人心生煩躁。


    唐悻悻地迴到自己的位置上,若不躺下則顯得太不合群,可他現在又沒了那樣的心情……如此還是不能敗了別人的興。


    剛才耽擱一會兒,過場已經完了,現在台上的女孩兒年紀更小,正在跳舞。


    模樣倒是很端正,有些不同的是,雖然同樣是包了起來,可她的金發實在耀眼。本身氣質便有不同,在發色的加持下,更顯得其如同獨一無二的瑰寶。


    可她的眉眼裏沒有情,甚至連溫順都沒有,做一個冷冰冰的雕刻品還好,有那相貌支撐,可要上台博取觀眾歡心,實在還差得太遠。哪怕看起來年紀不大——做得好不好可沒有人看年紀,頂多評價潛力的時候能夠有一片愛憐之心。


    姿勢不夠標準,氣氛也沒烘托好,如此拙劣的表演稱得上是難得一見了。台下已經有觀眾在抗議,隻有一張臉在這兒什麽也不是,美人兒多了去了。


    若是短短幾分鍾,捱一捱過去了就好,可一個節目動輒就一個小時,忍實在是忍不了的。


    門口的保安走進來企圖維持秩序,路過的領班正在著急,就隻有那姑娘還在台上獨舞。


    台下這群人裏,有的是沒耐心的大爺,當下便有一人將手裏的煙鬥扔上台去,砸到姑娘的眉角,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看得真是好險,那姑娘遇到這事兒都不知道避一下,若是再偏一點砸到眼睛就大事不好了。


    雖說來付了錢的是打野,場館也不至於連鬧事的人都不處理一下,當下那人便被扣住了,其他人的聲音也小了。


    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顯然不是場館的工作人員,說些什麽賣他個麵子不要再吵了之類的話。


    今日是注定不能太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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