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沒有同意,但他的女兒卻被巫師所描述的豐饒世界所打動。


    卡拉奇小姐從小就很向往外麵的世界,當她聽到自己所生活的這個地方可以有機會變成小時候聽來的世外桃源那樣,她很開心,並且願意為之努力。


    鎮長那邊自然沒什麽問題,到目前為止最大的矛盾點是,拉多蒙奇鎮並不信仰神明。


    盡管很難長出糧食,鎮上的居民經年累月還是研究出了適合這片土地的作物。生活不算輕鬆,但在世世代代的努力下過得還算不錯。


    換句話說也就是,拉多蒙奇鎮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那種自發的、努力想要尋求突破的契機。


    晚會還在持續,人們並不需要考慮到第二天搜尋的狀態,他們之中甚至不會每個人都隨便去丘陵晃晃當交代的。


    而聖西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算已經沒什麽可從這些人的嘴裏知道的了。她也許隻是單純的精力旺盛吧,本來好奇心就強,想要參與的熱情自然也搞,今天還是睡了一整天的覺,養足了精神。


    唐就正好相反了,他白天裏都是高度緊張的戒備狀態,對精神力的消耗很大,其他人還在鬧騰的時候他已經找了個角落靠著休息,還能順便處理一下深入肉裏的木刺。


    篝火不止為黑夜帶來了光,還有溫度,在溫暖的火光下,唐變得懶洋洋的。


    “真是多夢的歲月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唐汗毛倒立,明明不是增加了特殊音效的嗓音,卻透露著一股子寒氣。


    在唐還沒有迴頭的時候,哪怕他聽到這一聲響後便奮力地感知,但連絲毫的人氣都察覺不到,好似隻有那聲音的存在。


    而當唐一轉過頭,所有的氣息瞬間撲滅而來,這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被動地放到了最大。


    麵前是個高瘦的男人,頭發梳理得很整齊,風格不像唐至今見到過的任何一種。


    “你好呀!”男人笑。


    他的聲音很中性,麵容和服飾同樣如此。


    衣服很花,不是指顏色,而是上麵的裝飾非常多。圖案上各種紋路規矩地分布著,再則是各種小物件。


    肩膀上是小球,隻比米粒大一點,沿著衣服的棱角一路延伸到袖口。小球上麵還有些涼閃閃的東西,應該是粉末。


    然後是各種金屬製品,比如胸針,還有鑲在各種地方的菱形扣子。


    褲子上比較簡單,這也是相對來說了。除了腰那裏有三排並列的像金子做的扣子,往下就隻有花紋了。


    那些紋路給人一種流暢的感覺,就像水波,令人感到舒適與平靜。


    這樣轉過頭來之後,再看眼前的人並沒有讓人不寒而栗。雖然身後突然傳來聲音是件很可怕的事,可事實上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簡單。


    直白一點說的話,就是這個人不會讓人覺得有害,他的眼裏沒有欲望。


    “你好。”唐站了起來。


    “我敢打賭,這個時代的通靈一定有一位與夢域有關。”這位雖然在剛才已經打過了招唿,現在卻也在自說自話。


    通靈?夢域?剛才還說了多夢的歲月,大概是精神力之間的各種會有某種聯係吧?


    “你可以在這兒看到我的畢生收藏,比如一封承諾信。看吧,這裏!”說著,男人便憑空拿出來一張小紙條,“‘在我渾噩過去的一生之中,從沒有對自己的事情感到欣喜,更說不上自豪……’哦,接下來的內容在另一邊裏。”


    他似乎搜尋了好一會兒,但並沒有結果。


    男人沒有氣餒,清了清嗓子,就像要朗誦那樣站直身體:“‘……喉嚨再發不出聲音,就算整個身軀都快被淚水淹沒,而眼前依舊能浮現起你的模樣。至此,仍願與你締結永世的契約。’聽到這封信,我敢打賭你一定先想到龍族吧?可惜不是,這封信來自一個魔族。”


    根本不是啊!聽到這封信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這根本就是一封情書吧!


    唐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他不可能直接這麽說,更何況現在並沒有他說話的縫隙。


    “那個魔族燃燒了自己全身的血液才留下了這麽一份承諾書,你能感受到它蘊含的力量嗎?這很值得人稱讚,而且它特殊到……你一定能感受到,這是一份完整的契約,但是卻隻存在一個人的氣息,龍族也不曾做到啊!”


    唐細細感受了一下,得出於他而言的結論——那隻是一張平常紙條。


    也許原本是一封信吧,很明顯身體受過很多摧殘,殘存的部位即使被奮力整理也能看見蹂躪過的痕跡,還有邊緣不規則的線條說明它也許還經曆過焚燒。


    除卻災難,伴隨著它的還有綿長的歲月,以及……精神世界。


    也許能夠存在於這裏已經展示了屬於契約的精神力量吧,但是唐感受不到。也許他更想說,關於精神、靈魂,他的感知力都很遲鈍。


    眼前這個疑似“守護神”的男人,似乎有某種強大的自信,他總以為他的聊天對象能夠跟他想的一樣。不過還好他總是有注釋,一個人也可以把所有的內容講完。


    正說著話,男人忽然彎下了腰。


    那很不同,真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整個被拉長,腿和腰都變得很細,以至於當他彎著腰呈九十度的時候,仍能正對著唐的臉,那幾乎是快要貼上了。


    “你不會是不知道龍族吧?”


    “了解不多。”唐嚐試往後退,可惜那是徒勞的,他的身體被力量控製住了。


    “龍族關於契約的故事簡直數不勝數,我年輕的時候許多族裏的妹妹都幻想過與一直落難龍族的故事。你是真的不知道嗎?現在是什麽時代了?”


    “查理十四年……”唐真的快要喘不上氣了。


    那不斷收縮,又再度放大到眼前的身影讓他被窒息的感覺充斥。每當那張英俊的臉貼到他的麵前,他都能感受到恐懼,就好像他終於能夠明白最初印象裏的“寒氣”是什麽意思了一樣。


    若不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沒什麽惡意……該死,就算明確是這樣的,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拔出武器決戰一番。


    那根木棍被他帶著呢,就在他的錢囊裏,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會他想試一試,在這種意誌勝於一切的地方打倒它們的主人是怎樣一番體驗。


    一根手指點上了他的眉心,那張臉又貼了過來,而且說真的這次已經接觸上了:“你在憤怒?”


    這句話的主人歪著頭,眼白逐漸被黑色替代,隱隱的有些光亮。並不是真的發光,那感覺更不如說是,以人類印象裏的宇宙作為地板,其中鑲了無數會發光的星星,雖然密麻,卻因遠近的層次而突出美感。


    唐把他的手指從自己的額頭上趕了下去,目光炯炯,像宇宙裏的太陽。


    “很抱歉,我不是很閑,並且請你不要隨意決定他人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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