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旅行對於特蕾莎來說從頭到尾都透露著幸運的光芒,雖然曼德一直都是一個麵冷心熱的人,特蕾莎卻舉得在這一趟的旅程中又發現了更不一樣的曼德,她甚至被主動對話了。


    “有發生什麽開心事嗎?”


    特蕾莎笑而不語。


    能夠讓她開心的事情,從來都隻有一件啊!不過這件事是不可說的。


    特蕾莎一步步緊跟著曼德的步伐,其實到現在兩個人走得都不快樂,特別是到了村子的範圍之後。


    周圍紫色硬質的土地是魔族領屬的特色,這些土地雖然不方便高官植物卻蘊含魔力。隻是這種魔力難以提取,有能力的人也不會指望一點點泥土中的魔力了。


    收集一些粉塵可以用來當做魔法材料,這是有人類闖入魔族領地的時候會幹的事。特蕾莎是在書上看到的,不過她也不確定是否又人類能安然從魔族的領地逛一圈再迴去,甚至還出了一本書。


    村莊的建設十分簡陋,從這一點來看確實不如人類村莊的精致,更不要說那些大城市了,特蕾莎到現在還記得上次和曼德一起經過玉城的震撼。可惜那次沒能就留,隻是略略看一眼就得作別了。


    魔族的大城市她心中也知道是沒有機會去看一眼的,聽說魔族的王脈也十分注重風雅,她的身邊就常伴一個極貼切的例子。


    進入到村裏,和想象的也無大不同,大老遠被發現然後等走近了就開始準備接受村民們的熱情款待了。這些人裏有的是真心的,有的隻是想借此攀附權貴,一看這些人的嘴臉特蕾莎都知道這次是後者。


    笑得可真猥瑣,故事書裏的反派角色就是照著這樣寫的吧?手臂處還冒著一點黑氣,他旁邊的人也是,一個村子說不準還真是同根同源,就像被紮破了的米袋,這裏漏一點那裏漏一點的。


    不過通常真誠對待客人的村民在一開始總是顯得冷淡一些的,像這樣還未到村門口就跑過來接近的,都不應該照麵後才判定來頭。


    特蕾莎噘著嘴吧,如果不是因為實在累到了,才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呢,就差把虛偽兩個字掛到臉上了。


    走在最前麵幹幹瘦瘦的中年人一直有意無意介紹自己一旁站著的兒子,吹噓說他能幹又肯吃苦,法陣會一丟丟、符文會一丟丟、就算是照顧起居也能做一做。


    這卑微到要送兒子去當下人的模樣真是可怕,手臂上藏不住的魔氣微微有野獸的痕跡,這樣的人帶在身邊會很麻煩的吧!


    曼德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冷,這種無理的要求都是直接拒絕的,然後簡單說明來意之後打算支付一些魔晶來換取休息的地方和一些食物。其實對於魔族最低等的村莊是使用不到魔晶這種貨幣的,他們一般都還在用金屬礦石。


    曼德是知道的,他就是從來都懶得在意罷了,這種事情是會破壞平衡的!特蕾莎隻是在心裏這麽想想就是了,要拿這種事情去責備曼德是不可能的,他可是魔王,稍微不拘小節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特蕾莎隻是偶爾會忍不住提兩嘴,真的是很偶爾很偶爾,瞎貓碰上死耗子的那種概率。好吧其實她得承認沒有這種事,每次曼德一帶她出門她就會很興奮,很興奮過後話就忍不住多了起來。


    所以這一次的行程她都挺驚訝自己的話變得這麽少了,大多數時間都心事重重地在想一些其他關於曼德的事情。


    村民們商量過後不知達成了什麽交易,是那個帶著兒子的中年男人把兩人引到屋內桌子旁的,之後沒有等待很久那個猥瑣的中年人又端著一鍋湯出來了,沒有魔力的隔絕就是徒手端著鍋的兩個耳朵,特蕾莎都不禁想誇讚他皮厚。


    然後上來的竟然是一份蝸牛湯……好吧這也不應該值得多驚訝,魔族就是喜歡吃這些東西,攪和攪和說不定裏麵還加了魔力水晶的小顆粒呢——那是高檔場合,而現在在簡陋的屋子裏隻有中年人和他看起來木訥無比的寶貝兒子。


    這麽講起來當妖的時候確實有吸收魔力水晶的,因為貴才用得少,其他時候還是偏向於吃肉,跟著曼德住在人類邊境之後就更喜歡烹飪了。


    也是,一天天的待在無殿裏都要蹲出小蘑菇了,不學點什麽手藝可太無聊了。


    曼德把中年人送來的餐具擺放整齊,自己並沒有動手,對於他來說不需要在這裏進食,看著特蕾莎這次出門一直精神不振的,也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特蕾莎看著他的疑惑,兩隻眼睛中多出的那些神采,忽然感覺自己有些飄了,飄到被人捉不住的地方去了。


    “怎、怎、怎、怎、怎麽了嗎?”


    她好像又一次連話都要說不清楚了。


    曼德古裏看上去很放鬆,也就是說沒有把什麽事情放在太在意的位置上,他隻是懶懶散散地用手側撐著腦袋,隨意地說了一句:“這次出門你話很少。”


    是他講話時一貫嚴肅的語氣,明明是在講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還是要用那種語氣,讓他整個人更鍍上了一層光輝。


    特蕾莎低著頭,對著自己空蕩蕩的碗動手,餐具間發出了痛苦的摩擦聲。


    已經可以被注意到了嗎?自己有變化竟然能夠被注意到了!重複的一個意思以不同的表現形式出現在特蕾莎的腦海中,現在她眼前的整個世界都變了顏色,而且她快要喪失思考能力了。


    “但是現在笑得更多了,是很真誠的那種笑。”曼德古裏又繼續補充,實際上他剛才不過是因為特蕾莎製造出的聲響多瞟了她一眼而已,同樣這麽做的還有這間屋子的主人。


    這個男人在對著他的兒子使眼色,不知道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平常時候的特蕾莎一定要腹誹兩句的,而現在她的眼裏隻有,軟乎乎飄啊飄的,能夠填充眼前整個世界的那種。


    曼德還是那樣撐著頭,今天他沒有束發,那些自由的頭發就輕輕地垂了下來,在桌子上柔順地停下。


    特蕾莎的內心時間現在在爆、炸,那一顆小心髒就像得到寶貴生命之水澆灌一般撲通撲通充滿活力。


    但是曼德在那樣之後就再沒有反應了,他的視線集中在那扇小窗上,但他的目光能夠存在於更遙遠的地方,不隻是流連於事物的表麵,那是雙具有智慧的眸子。


    特蕾莎簡直看得癡了,以至於麵前的蝸牛湯都失去熱氣了她都還處在神遊狀態。是曼德的偏頭讓她有了新的動作——整個身體猛然朝下,差點把碗翻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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