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劃了許久,甚至遣派了人分化拖延天機閣注意,這才將那些藏在夫子廟旁邊空地的煙火偷出來了一些。


    將煙火都分在各處易燃的地方等待訊號就直接引燃,造成萬人之餘的死亡以收集死氣,完成這個逆天大陣最後的步驟,這才是朱文圭想要做的事情。


    隻是真正等到除夕時候,煙火連天,但卻沒有一蓬是自己所想的。


    哀嚎遍野不見,反而是人聲鼎沸歡聲笑語;火災肆虐不見,遍地歡歌打破連續幾日的寂靜無聲;那想象之中的絕望死氣也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歡欣之意。


    空氣中不知多時已經滿是硝煙的味道,將連日來的壓抑氣息慢慢取代。那渾身的死氣也似遭到了遏製一樣,蜷縮在朱文圭身邊,像是冬眠的蛇一般失去了活力。


    原本漆黑的天際滿是花冠,煙火綻放,將連日來的陰鬱一掃而光。轉瞬即逝的煙火像是隻開在金陵人民心中的花朵,仿若連日的沉悶都清掃了一空。


    “不可能...不可能!!”


    本就受了不輕的傷,此時一口氣緩不過來之後更是難以為繼,渾身黑氣顫動,再遮掩不了朱文圭的身軀,將其露了出來,而就像是失去了一分護持,那白發的老人連道三聲不可能,一道血線自嘴角漫溢出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樣的道理你怎麽會不知曉,怕隻是不願相信罷了。”


    那一襲紅衣在漫天煙火之下依舊像是中心,將那一張如花笑靨襯托其間,火光之下更是讓人敬畏三分。


    “不對!天機閣高手都被我牽製住了,憑其他普通人不會是守衛影衛的對手,一定還有其他人!是誰?!”


    艱難地將嘴角的血跡抹去,朱文圭不願意相信就是一個隻知道管閑事的天機閣就將自己的謀劃打破,更願意相信暗中還有其他人參與了。


    “武當?少林?還是那些死了頭子的見不得光的家夥.......”


    約莫是被刺激到了,雙目已經赤紅了的朱文圭往後挪了一陣,靠在祭台柱上朝著眾人咆哮不已,口沫橫飛。


    “阿彌陀佛,少林並未知曉施主謀劃,隻是我等迴趕少林過年不成,掛單在雞鳴寺的不成器的少林弟子而已。”


    煙火之下,夫子廟門口走進來了十二人,三人腦門光亮,餘下九人倒是戴著鬥笠。先是與其他幾個站立著的人行了禮,而後才邁了步子靠近去。


    “你也說錯了,我武當也沒發現你的事情,武當也隻有我一人在場。”


    本想不說什麽的,但想著前一刻朱文圭將方思明的手甩開的樣子,當心還是忍不住上前嘲諷了一頓。隻是人小聲音不大,似乎也沒起什麽作用,反倒是讓跟在和尚後麵的人們多看了幾眼。


    “世間可不僅僅有少林武當等等門派,我地刀浮雲雖然不大,但也不能坐視有人將其毀掉了。”


    緊隨少林而來的是一些年紀不一的人,或是老江湖,亦或是年輕俊秀。穿著雜亂,都有種混不吝的感覺,一看就是些混江湖不好惹的。


    “還發愁下一頓去哪兒吃呢,就有天機閣找上門來了,這可不用挨餓過年了,借了你的光啊~”


    還有一個浪蕩劍客把玩手中的蕭,將長劍扛在肩上,拍打走兩隻紙蝴蝶,朝著朱文圭挑眉笑道。


    “我乾元鏢局沒有那麽多高手,但是推車是有不少,你藏火藥的地方都被我的趟子手翻出來了,見笑見笑...”


    一個絡腮胡一邊擺弄著護腕一邊走進來,邊與裏麵的人施禮邊說,意外的有些儒雅味道。


    “扭曲事實讓伽藍怨恨我千鈞樓,甚至不遠萬裏追到金陵來,這番可算出了口氣了。”


    一個沉穩中年人也隨著一同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矮壯的中年人,這個當心熟悉,千鈞樓主趙儒江和天地一色陳啟章。這還是當心第一次記得別人的外號來著。


    “哼!嗬嗬嗬嗬...果然,料想就你天機閣也無法將我贏得這麽徹底....還有人嗎?”


    靠在柱子上的朱文圭臉上黑氣又淡了三分,言語之間少了激憤,較之多了嘲諷來,睥睨眾人,似乎已經無所謂了。


    “還有其他少俠協助官差傳遞消息安撫民心,引得滿城皆動你也算是敗得其所了。”


    聲音略有些尖銳,底氣十足。而聲音的主人則是滿頭白發,中間禿了一圈,看著有些滑稽。但頭頂盤旋著的那隻鷹隼爪牙鋒利,眼神冷酷,這般再看就再找不到半分滑稽出來。


    “該如何稱唿?英萬裏?還是師泰平?嗬~”


    黑氣愈發淡薄,與之前力敵三大高手(當心:對。)還占了上風的時候有天壤之別。隻是即使如此,朱文圭亦是不落半分梟雄氣質,斜睨來人,滿是嘲諷。


    “老了,不走江湖了,就叫我師泰平吧。”


    老人絲毫不介意對方揭自己的短,伸手讓盤旋的鷹隼落下,另一隻手輕輕敲打彎喙,引來一陣翅膀撲扇。


    “我本隻要金陵太平就可,什麽爭霸天下都與我這個老人無關的,你又何苦將火燒到金陵來呢,那麽多大門大派都在...”


    “嗬...嗬嗬嗬嗬嗬嗬噗~”


    似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想要反駁一二,隻是那身體已經像是漏了一般,接著終於是忍耐不住,一口猩紅的血噴了出來。


    “義父!!!”


    在場的人都未有動作,即使有些心理變動也隻是覺得他活該而已。隻有那委頓在一側的方思明心下顫顫,一把彈出去攙扶住了那個蒼蒼老人。


    原本還有心氣說笑甚至嘲諷的白發老人此刻看來是格外的蒼老,任由方思明將其擁在懷裏,慢慢睜開眼睛,血紅退去,隻餘渾濁。


    “我這一生....莫不都是個笑話咳咳咳咳....”


    “義父,不是的...”


    “朱文圭,你犯下累累罪行,現在也該清算了!”


    還不待再說完,就見得暗處又走來五個紫衣人,不見腳步,一雙眼都是憤憤,欲要在朱文圭身上鑿出兩個洞來。


    “就憑你們....也配清算我這....孝湣神宗皇帝之子?........方思明..我命令你.....殺了我!”


    “我寧願死在你的手中,也不願受當今朝廷之辱!”


    本就是一口氣未落而已,受此刺激更是一連說了未間斷的話來。言語之間求死之意鑿鑿,那已經無神的雙眼讓方思明雙手顫抖,痛苦不已。


    “義父...”


    聲音顫抖,雙手也是顫抖,任由那朱文圭將雙手攬去,停留在頸脖之上,雙目圓瞪,言語之間愈發急促:“來啊,殺了我!以後,你就自由了,海闊天空,隨心所欲,再也不用為我這個糟老頭子而活了!!!”


    攥住雙手的手青筋直冒,實際上卻已經沒了多少的力氣。可就是這般,方思明也未能將手抽出來,隻是搖著腦袋,神色痛苦,雙目之中已經滿是淚水,一邊順著臉頰流下,一邊消失在了麵具之下。


    “不可以...我不能...”


    雙手愈發顫抖,絲毫不見這是練武多年的一雙手。而雙手之外的那一雙青筋直冒的手也蒼老無比,不見往日撥弄陰謀時候的自如快意。


    “我一路走來.....曆盡千辛....背棄了所有人。今日,我不願再背棄你。”


    “思明吾兒....這是為父....最後一次求你.....殺了我!!!!”


    那最後一聲像是自靈魂當中嘶喊出來,帶著顫抖以及點點血跡,不知不覺就已經流到了方思明的手上。臉色漲紅,雙目圓瞪,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嘶喊的一般。


    “義父.....”


    啜泣著,看著那蒼白的頭發隨著顫動揮灑,雙手慢慢收緊,卻像箍住的是自己的頸脖一般,閉上了雙眼,不敢再看。


    “噗!boom!!”


    不知連續了多久,金陵的煙火也終於來到了最頂峰的時候,連續幾日的陰鬱徹底被趕走,像是舊年的病痛苦災一同被驅趕走了一樣的欣喜。


    舊年去,新年來,像極迎接到了新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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