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初被打時候的不堪和剛甩開麻袋時候的驚慌,之外郤卓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的,雖然當心攙扶進來的時候有些重複怒罵那些打自己的人如何如何,但也沒有吐出半句髒話來。


    在重複兩次之後沒有再多說,一直重複哀歎,沒有再抱怨如何如何,進了門遇見那藥童開始說話就變得沉穩起來。


    有理有據,沉穩幹練,走路甚至都是板得僵硬正直的,絲毫沒有之前起了兩次都摔倒下去時候的狼狽模樣了。


    先清洗的就是臉上的血跡,在清除掉了之後,那郤卓就沒有再哼哼一次與那老先生說話有條有理,不失禮節,若是光看外表的話,說不得覺得後麵跟著的當心才是病患。


    那沉穩模樣直讓當心以為當時在街邊看到的那個哭喊的人與眼前的人不是一個,是自己看錯了帶錯了。


    但這些在那門外傳來唿喊聲音之後就又有了些變化。


    “是朗兄來了嗎?”


    聲音略有些顫抖,臉上也沒有了之前那般淡定,緊張、赧然、不甘、眼眶當中甚至隱隱有淚水晃動,看得人心顫不已。當心在一旁目瞪口呆,為自己竟然能解讀出那麽多信息而驚訝,為那郤卓變臉功夫獨到而瞠目。


    “不過半月不見,再聽見郤兄音訊竟是此般噩耗,讓為兄看看是傷著哪裏了?”


    郤卓迎了出去,將外麵一個人帶進了醫館來,進了之前待著的那個沒有人的小診室裏。


    當心抱著狗子摸著狗頭,還沒能出去就見得路被重新擋住了,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當心一時間不知道該吱喚一聲還是如何。


    “無妨,不過些許外傷而已,不礙事。倒是我那小廝怎麽到朗兄那裏去了?不是說叫他會廟裏招唿人的嗎?”


    郤卓白麵無須,那姓朗的人也是一般,沒有如其他人一般蓄著胡子,兩人這樣一看甚至有種十七八歲的模樣,一點看不出來是一家采買,反而更像兩個公子遊玩的。


    “到底是哪家的竟如此大膽,將郤兄傷得這般重,待我知曉,定叫他後悔此般。”


    劍眉星目,雖也是一般俊朗,但對比郤卓看來更加英武,言及那作惡的人時候也沒有含糊,擲地有聲,讓人不質疑其是否能做到。


    “這般...這般...朗兄....”


    這這這...


    之前還氣度不凡的郤卓竟然眼睛花花就要掉下淚來,沒有絲毫男子恢弘堅韌之態,略低著頭不讓那高上半分的朗姓男子看到眼淚。


    “無事,我來了。”


    ‘果然是兄弟情深啊。’


    眼見著那男子竟一把拍了郤卓肩膀,將身子一靠,就挨著郤卓靠了過去,當心在一旁心底忍不住想,但總覺得此時說話不太方便,於是抱著狗子縮在了凳子上麵收斂氣息,不言不語。


    “啊!讓朗兄見笑了。”


    重新將那淚水收進去,要抬頭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小半縮進了對方懷裏,一驚之下往後縮去,卻在縮了半分之後看清男子的臉,想起前刻的事情,身子重新放鬆下來,停住了往後縮的動作。


    “無妨。如何了?”


    在一旁的當心分明見著,如之前複雜的表情又重新出現在郤卓臉上,驚慌、呆滯、放鬆、遺憾,一陣驚奇人竟然能將這些情緒都表現出來。


    而那對麵的男人就好理解多了,抬頭時候受驚停頓了一番,重新放鬆兩人不過一個身位就停下的悅然,都讓邊上的當心看得清清楚楚的。


    “大夫開了藥,隻需半個月便好。”


    郤卓略矮半分,即使發現不妥已經往後退了一步,但此時兩人距離依舊不遠,在說話的時候隻要稍稍抬點頭就行了。


    而對麵的男子聽得如此鬆了口氣,但也還沒有徹底放鬆下來,皺著眉頭,低頭與麵前的人叮囑不已:“即使這般也不能鬆懈,迴去好好養傷,與先生告個假,勿要下地了。我那裏有一支山參,晚些就給你帶來。”


    低頭不容置疑地說話,與其說是叮囑倒不如是安排更合適。


    隻是如此過度的安排也沒有讓郤卓感到不適,眼睛當中水光閃爍,抬頭看向對麵的那英武男子,嘴裏的聲音不由小了許多。


    “謝過朗兄,隻是不甚傷痛,不若明日再來也好,不著急...”


    ‘哦哦哦...’


    不知不覺已經完全縮在了凳子後麵,生怕被門邊的兩人發現。原本覺得還正常的當心聽著說明日的時候略一思量就覺得不妥,隻是不知曉到底不妥在哪兒,隻是直覺覺得此時不能出現,不然的話...


    “傷病若是不加理會很可能會惡化,郤兄還是個讀書人,怎地忘記了蔡桓忌醫的典故了?”


    皺著眉低著頭一陣小聲斥責,讓本就矮一頭的郤卓頭低的愈發矮了,想要反駁卻不知如何,臉上三分委屈三分笑意四分滿足,都快要扭成了扇形統計圖去了。


    “這...有意知曉了。”


    “嗯。此處不便休息,我已帶來了馬車,這就送你迴去吧。”


    再無處反駁的郤卓隻得應下,而得了迴應的男子滿意一笑,就要將人攙出去。


    而見得男子攙扶動作,郤卓才想起來還有什麽遺忘到了現在的事情。與此同時,被綁架許久的狗子已經不滿於此,露出腦袋往外麵“汪”了一聲。


    聲音清脆至極,讓人能夠想到小小一隻的模樣,沒有什麽威懾力。


    但在此處響起,卻無異於驚雷炸響,讓人驚悚。上前兩步看去,竟然見得...


    一個微胖小子縮在凳子上逗狗,將兩隻前爪抓在手上微微懸空,惹得那狗子不滿地叫了出來。


    “汪!”


    小胖子還要互動,似才發現兩人已經看向了自己,將狗子抱在了懷裏,兩刻腦袋一上一下看向了兩人,好奇地問:“你是郤先生的朋友嗎?什麽時候來的啊?”


    “唿~我是剛來的,接郤兄迴去修養,就是小友救的郤兄嗎?”


    “哈哈哈哈談不上談不上,既然你來了那我就走了啊!”


    當心擺擺手躍下了凳子,打著嗬欠一臉困乏的樣子與兩人招唿。


    “如此也好,這般多謝小友了。我等告辭。”


    “好嘞~告辭告辭~~”


    那男人也不介紹,就一個人攔在了郤卓前麵,直到當心說完略有放鬆,卻也沒有立刻讓開,而是直接攙著那郤卓出了門去。


    “我能走的...”


    “不用...”


    “啊~”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聲還是當心多年修為聽到的細微一聲,讓當心老臉一紅,抓住狗子的手是緊了又緊,不敢再留在這裏。


    “就...”


    ‘就挺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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