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起了個大早,每日的修煉關乎性命,自入道以來都不曾懈怠,采氣打磨風雨無阻,早早就練變成了習慣來。


    這個時候的當心並沒有生出什麽厭惡情緒,隻覺得自己生命當中就該有這麽一件事情要做,與吃飯睡覺無異。


    甚至於其他煩心事情,都會在收功散氣了之後才會找來。


    大雪已經過去幾天了,趙儒江終於平複了事情,楚錚也終於能夠重見天日,迴到學院裏去。


    已經請假許久,懈怠多日的楚錚終於能夠重新見到親愛的同窗,喜悅的淚水止不住從眼中流下,嘴裏更是嗚咽不止,小小年紀就知道用哭泣掩蓋歡樂,長大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齊無悔也離開了,隻是再三請求當心一定記得聯係,卻也沒有強求一定要有結果,畢竟誰都知曉雲夢偏遠難尋,不是一般人能夠找到的。而且天日愈寒,並不適合出海尋訪,最早也得來年才有機會。


    兩人離開了之後,原本熱鬧的酒館也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整日除了當心之外就再沒一個喘氣的。又因為環境太好,當心太勤,就連耗子都少有,若非沒有蜘蛛網等等,這裏妥妥一個鬼屋了。


    “唉~找點什麽樂子呢?”


    再不說話當心就覺得自己要憋死了,就算不死舌頭怕是也要不會說話了,本來山上就習慣了叨叨,下山之後也是經常有人來嘮嘮,就算是沒人自己也能夠出了巷子去找人叨叨兩句。


    但是天日越來越冷,除了沒辦法誰還願意出去啊!而沒辦法的就更加珍稀在外麵的力氣,不願在街頭浪費時間。有這閑暇還不如在家裏摟著婆娘來的暖和。


    “啊嚏~”


    感覺被冒犯了一下,當心揉揉鼻子,覺得是不是丁十三那幾個崽子在念叨自己,嘴裏也不住嚷嚷幾句,想要落筆寫封信,卻覺得自己好像前些日子才寫過信去。


    許久不歸山去,總要忍不住寫封信給夥伴們自己的見聞,丁十三換了一群小蘿卜頭,雖是沒有自己等人在的時候瀟灑不羈,但也歡樂得緊。


    紫霄宮依舊熱鬧,康師兄已經成了紫霄宮的真傳弟子,隱隱有了當代大弟子的名頭。


    小棠師叔似乎已經開始帶弟子了,但是他說的經義時常跑題,夾帶自己的貨,當心在山上的時候就見得被宋居亦追過一次。


    劍舞坪的桃樹被人打了一枝,後來周師兄從後後後山挖來了一枝新桃,在挖坑準備栽樹的時候挖出了一壇好酒,真是羨煞旁人...


    後山的師叔依舊沒有出來,不過指點了我一劍,受益無窮,羨慕了吧!


    “嘿嘿嘿~”


    類似的話還有好多,當心撿著好的樂的山上有趣的大家一起經曆過的些,總歸是讓人懷念的。


    想著想著,心底暖和但覺著手腳漸漸冷了下來,收斂了心神,看著炊煙已經淡下去了的金陵城,當心一個翻身就下了屋頂去。


    昨晚就寫好了的書信今兒個要送出去,大雪過了,估摸著小大寒時候應該就能到了,小棠師叔再把書信送到雲夢去,來年的真武誕之前約莫是能到的。等迴山過完了真武誕,春暖花開之際也就能下山出海了。


    “計劃通~”


    自己拍了個掌,將信封揣進懷裏,半掩了炭火關上門就出去。已經好幾天沒有客人上門了,但還是要準備些吃的,好在當日抓著楚錚這個勞動力已經買了一旬的菜品,不用多麻煩了。


    越過了竹壕之後就是老趙家,得了千鈞樓的補貼,老趙沒有將錢藏起來,而是趁著這個時節人少將店裏裝修了一遍,說不上多豪華尊貴,但順眼是真的,打磨了一層上了一層,覺得整個店都不靈不靈閃著光的。


    就是可惜了,這裏就是個偏僻的巷子,來往的客人是真的少。夫妻兩人也沒有出門,估摸著和當心一般躲在店裏烤火呢。


    老楊大概是快要迴來了,老趙說老家遠些,所以來迴耽擱的時間也就長了些,不過也不是每年都走,今年似乎是家裏有個什麽事兒,不得不迴去。


    “好像真不那麽熱鬧了...”


    出了巷子就是東門大街了,一窩子兵漢守在城門邊上,但是進出的人是少的可憐。


    大多而且進出也就那麽三文銅子兒,一個個蔫兒吧啦的沒什麽動力。


    秋時還有不少的肥羊可以撈,進出的貨物要是多了的話城守有權利檢查,為了不破壞貨物品相,來往的人都會懂事地孝敬個十來二十個銅子兒,不多,但是酒錢也見著了,再多那麽三五八個,一群人下了勤就可以去勾欄喝點兒了。


    隻是入冬之後就沒有那麽多人了,東門連接的村戶鎮民大多靠山吃山,就算要換鹽鐵也是早就換過了,此時應該正在山上撿柴火啥的,自給自足。


    街道兩邊冷冷清清,叫賣的大多都是些個賣吃食的,沒有見著賣小玩意兒的貨郎們。


    千鈞樓還不到營業的時候,遠遠看去並不真切,冷清得緊,倒是當心斜對麵的鏢局熱鬧得緊,似乎天氣不好他們的生意就越好一樣,進出的貨車滿滿的空空的,由這似乎那一群人都在冒著熱氣一樣。


    人群中似乎還有個瘦小的人一同與人上下貨物,不再如往年一般躲在破廟或者在街頭巷尾祈求施舍,看著更加辛苦了些。


    一個婦人一手挽著籃子一手抓著小童,不時低頭許願說迴家了做青飯團子,不吃菜梆子了。


    兩個穿著錦衣的男女正騎著竹馬轉圈,嘴裏還嗷嗷說著什麽,那小童走過稀罕地多看了兩眼,然後抬頭跟娘親說他其實也挺喜歡吃菜梆子的。


    一個拎著鳥籠的錦衣人走過,不時用竹枝逗弄裏麵的鳥兒,嘴裏也不時噓上兩聲,身後跟著一個小廝,穿著棉衣,倒也還整齊,微微彎著腰隨時候著。


    一個黑廝推著一車的菜費力地走過那一段並不平整的青石板,大冷天的頭上卻冒著熱氣,咬著牙隻想先把眼前的坎過了去。


    一個驛館小吏低頭看著手裏的信封,將那百枚大錢收了進去,而後將信封放進了一個竹籃子裏,蓋上蓋,依稀見得那蓋上江南二字,下麵還有小行,再看不真切。


    過得並不歡樂,甚至有些艱苦,但是沒人覺得過的不好就要死要活,似乎那心底就有個盼頭,讓自己低過了重重壓力,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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