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華山,道阻且長。中年積雪的華山沒有因為是八月金秋而有多少變化,依舊是白雪皚皚,霜滿人間。


    驛館在山腳,雖也沾染了三分寒意,但也不至於行走艱難,吃飽喝足多多走動就足以抵禦那陣陣寒冷了。


    山腳處也有人家,但是並不算多,而且大多聚集在一處形成村落,用以抵禦可能下山而來的饑獸。


    生於此處的小孩雖然清冷,但也不覺得這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大多早早適應,而後衍生出屬於自己的玩法。


    比如打雪仗,堆雪人,以及帶著狗子到處藏寶挖寶。


    沒錯,華山雖然地勢險要,但是風水不錯,時常有搬山卸嶺的人來勘探,而且有傳,山腳下的村落祖上也是來華山尋龍分金的江湖九流,但被當時的蘭陵老人折服。


    不敢造次又舍不得離去,圍攏在山腳下漸漸形成了不小規模的村落,而後開始有人涉足他道,開酒館、做客棧、賣吃食、囤積貨物,後輩中人大多忘記了自己先祖來此的目的,真正落戶於此,發現商機而不舍得離開。


    莫要看華山清冷,但是山間各種資源可是不少。


    諸如各種雪狼皮毛之類換個地方就是大價錢,還有各種寒屬藥材更加珍稀,他處難尋。


    隻是可惜山上的人累於祖輩之因而欠下許多,而且山上頗為困頓。且門人比起往日凋零不少。雖發憤圖強,團結一心,卻還是不見好轉,清寒依舊。


    山門中人也為此而苦惱,好在有個好掌門和好師姐(為什麽都是女的?),擔起了這繁雜的重擔來,讓偌大個山門不至於餓死在寒風中。


    “師姐師姐...”


    一個穿著青白衣裳的男子快步走近折劍堂,火急火燎地就跑到了後院,一處貨物堆積之處,同樣衣衫的一個人正在地上清點貨物。


    “怎麽?是劍缺了口子了還是衣裳又破了?你們是不是隻有缺衣少食了才會來我這裏啊?!平時怎麽就一個個不見人...”


    還未迴頭聲音就先傳了過來,清脆如山間寒風,帶著一股惱意,還不待人說話就一頓巴拉,讓人如處於寒風之中,無法接話。


    “師姐師姐,剛剛我在山腳看到了一個人!!”


    “看到誰啦這麽驚慌??欠人錢被追到山門啦?就是被抓去賣青樓也要等我把這批貨點完了再...”


    還未說完就又被打斷,女子終於迴頭,卻見得那人一身普通的華山女式衣裳,稍稍改了衣領收圓,就平添了三分貴氣。


    頭頂一束空枝臘梅釵如華山一般寒冷,眉間朱砂和唇上丹紅卻又如滾滾紅塵一般泛著熱。不說話的時候反倒有九分矜氣。


    “不是,剛我在山腳下看到了一個熟人,不知是否該告訴你。”


    “哦?那就不說了吧,我還忙著呢!”


    華山的人各個都是肝膽豪氣,即使女子也不會落下半分,而華青青更是其中翹楚,即使單看妝容很像一個大家閨秀,但華山弟子十有七八都被她打過。


    “不是,剛我在山下看到了一個人,好像...好像是齊師兄!”


    “齊...那你不把人攔住嘍?”


    前一刻還是渾不在意的模樣,後一刻就瞪大了眼睛看去,直看得弟子極不自然。


    “我以為他在做什麽壞事,就趕忙來跟你說了...”


    “快,我們下山去!”


    而後不等弟子拒絕,一把拉住胳膊就往下走,直看得兩道的弟子們頻頻側目,交頭接耳,卻論不出個東西南北出來。


    “師姐師姐,你還有活兒!!”


    “那些晚些再做。”


    還有不少斷斷續續的話都淹沒在了風雪當中,兩人騎著快馬就下了山道,雖不至於難以上青天,但陡峭的山路卻被兩人如履平地,一路狂奔,累得馬兒鼻孔都在冒白氣。


    而在兩刻鍾多一點就走完了平日裏需要三刻才走完的路,已經主動帶路的華山弟子走到了一處驛館,才左右勘探甚至問詢周邊的人,卻都說沒見到了。


    “你該不會是看錯了吧?”


    那一間酒肆已經走了一趟,一樓二樓都轉了一圈,還是沒有見著人,為首的女子轉頭惱怒喝道。


    隻是華青青話還未說完,那正掀開門簾的掌櫃看到兩人穿著的衣裳,突然開口:“你們是華山派的吧?剛有個大胡子落下了個東西在我這兒,你們幫他拿迴去吧!”


    “你怎麽問我們是華山的才給呢?難道那人也是華山的?”


    “嗬嗬嗬,雖然老朽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方圓百裏,這般衣衫和劍器在身,不是華山也是華山了。”


    “那男的雖然沒有穿和你們這一樣的衣裳,但是手裏的劍卻做不得假。”


    “拿去吧。”


    不等兩人迴話,老掌櫃就將一個包裹遞到了兩人麵前,招唿了小二兩句就又進了後院去。


    “這...”


    掌櫃四十多歲,穿著棉衣,腳步虛浮,不像是練過的。兩人對視一眼,就在酒館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師姐你說這是什麽呀!”


    “打開就知道了。”


    略一顧量,周圍也沒幾個人,隨即打開了那包裹。


    “這...”


    本以為落下的是什麽武林秘籍江湖秘聞之類,或者說是什麽不重要以至於被遺忘的東西,打開一看卻是十來個月餅,不見了溫度,香氣卻還是聞得清楚。


    “齊師兄為什麽不自己出來啊?”


    “反正沒有惡意就是了。唉~~”


    兩人歎氣,見不到人難過,見到了人也不知該如何。


    “那這月餅...”


    “帶迴去吧。你風師兄和齊師兄最要好,想來他也是要給風師兄的。”


    兩人商議一番,又看了一圈周遭,失望之餘,帶著那一小包月餅起身離開了客棧。


    而在兩人離開良久,客棧裏的人都已經換了好一撥了,客棧後院小閣淡淡的沸水聲音才消減去。


    “不迴去看看?”


    “不去了。”


    “那你迴來作甚?”


    “不知風師弟在山上,可有酒喝......”


    “有的。我問過了,每日都有弟子送酒去給他,都把姓柳的給氣頭發白了。”


    “喝多了也不好,他的病會惡化...我...”


    “聽說五福樓會有個瓊華玉章,專門交易各種珍寶,說不定裏麵就...”


    “我去!不管如何我都去!”


    “但是那裏的人一擲千金,你...”


    “我還有一條命!!!!”


    聲音已不如華山的風清冽了,帶著點點熱切,反倒像少林的香火一般的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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