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這天,天氣出奇的好,晴空萬裏陽光明媚。雖然屋外氣溫極低,可是齊家新居卻熱鬧非凡。


    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柳七嬸在給兩個孩子洗三,那洗盆裏的叮當聲,喜得她一直張著嘴,半天也沒有合起來。唱盆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一打聰二打靈,三打小兒好前程。”


    說著把洗好的小兄弟放在準備好的茶盤中,用本家事先準備好的金銀錁子或首飾往嬰兒身上一掖說:“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


    最後用小鏡子往嬰兒屁股上一照,說:“用寶鏡,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淨。”


    等一切都做好後,孩子也穿戴好,柳七嬸又按規矩把送子娘娘的神符、敬神錢糧神符連同香根一起請下,送至院中焚化。嘴裏念念有詞:“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給你;多送男,少送女。”


    直到一切程序完結後,柳七嬸把燒化的靈符壓在了季心苗墊子下,才笑嗬嗬的把鬧響盆的吉物收起:“謝謝東家,公子吉祥如意。”


    直到此季心苗才知道,上一次生歡歡喜喜時,她的心事完全沒有在這些上:原來洗個三,過程竟然如此複雜。


    季新梅站在門外一直往裏看,眼饞得很。風俗規定,有孕的女子不可踏月婆的門檻。雖然季心苗不信這迷信,可耐不住大人相信,她隻得在屋內歉意的與二妹笑笑。


    範啟看小媳婦這表情,知道她想看孩子了,於是等人都退出屋子後,特意請小姨妹把孩子抱出來,讓她看看。


    季新梅真想伸手抱抱,但她不敢的。規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真要害得自己的外甥沒奶喝,那她就罪過了。就算自己大姐今天還沒下奶,但她相信她一定會有奶的。


    範啟把孩子抱過來湊到季新梅的跟前說:“媳婦兒,你看看,這個左耳後有一顆小痣的是哥叫晗晗,齊瀟晗。小妹手上那個右耳後有一小痣是弟弟叫俊俊,齊瀟俊。隻是我怎麽覺得還是晗晗長得俊啊?”


    季新敏笑嘻嘻的答:“二姐夫,大姐說了,俊俊長得跟大姐夫沒得二樣,希望他能長俊點!”


    而季新梅則說:“我怎麽瞧著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的?”


    季新敏眼一睜:“二姐,你這眼神還真差,明明是晗晗皮膚白點,俊俊皮膚黑點,怎麽可能一模一樣?”


    季新梅一頭黑線:“這才三天呢,哪能看得出哪個白哪個黑?都是你自己說的吧!”


    季心苗在屋裏喝著湯,聽到姐妹倆的爭論,差點噴出來:“我取名字的時候,可沒想這麽多!我就說了句,俊俊好似黑一點,以後長俊點才行。到了小妹嘴裏,怎麽就完全不一樣了?”


    季新敏朝屋內做了個鬼臉:“大姐其實不就是這意思麽?嫌棄我家俊俊黑了點。俊俊不生氣啊,以後小姨寵你!”


    看著這越來越精怪似的小妹,季心苗心底一聲長歎:齊四郎,看來你有得孩子帶了!我這妹子自己還是個孩子,以後你就大大小小一塊帶吧!


    齊四郎進來的時候,突然打了個寒顫:難道自己今天穿少了麽?


    看到屋內都是親戚,他在門外說了聲:“大嫂,蔣家與胡家送來的幾個奶娘都清洗過了,大姐問一會帶她們來行不行。”


    自己一直不下奶,這三天喝發奶的湯隻差沒把季心苗喝得吐,直心疼得齊大郎說明天就要去找奶娘。


    當蔣家與胡家送來的禮物中,竟然都有兩個奶娘,齊大郎又為難了。


    季心苗也不知道該留下誰,最後決定讓她們梳洗整齊後她再來選。


    男人都出了前間後,四個奶娘才進來。


    季心苗看了一眼兩兩站一塊的,那一對年紀都隻有二十出頭的女子是蔣家送來的,聽說是家生子,孩子都隻有三個多月,奶水很飽滿。


    另一對胡家送來的是姐妹倆,聽說是王大叔家的侄女。姐姐三十出頭,妹妹二十五六。聽說妹妹生性老實,被無良的後娘賣進了大戶人家當妾。可當家主母一直沒有生育,而她也嫁進去十年後才生。為了奪孩子,這戲碼就上演了。當然宅鬥的結果都是毫無背景、相貌一般的小妾出局,更何況她又老實,孩子才滿月,她就被送迴了娘家。


    姐姐是則是十幾年前那一場戰亂失了家的,二十歲再嫁後兩個繼子對她很敵視,時常在家婆麵前挑弄是非。嫁進去後第五年生過一個孩子,可在婆家吃得差做得多,孩子生來就體弱,隻帶到一歲半就因病沒了。而她也心灰意冷的準備出家,是打聽到了唯一的親妹妹的下落,才自請下堂。


    四個人模樣都不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問了一些問題後,季心苗最後還是看中了胡家送來的姐妹倆。一來是性子看起來老實,二來是她們以後無家可歸。蔣家送來的奶娘雖然規矩上不錯,但畢竟人家家裏還有孩子,心裏總是想家的。她不忍心讓別人家的孩子沒娘吃,因為蔣家的兩個奶娘都是下人,不可以跟胡家送來的妹妹一樣,她的孩子被主母搶了,她也就失去了當母親的資格。


    當王家姐妹得知齊家夫人留下了她們後,立即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季心苗笑著讓季新敏扶起她們:“王蓮清、王蓮琦是吧?以後你們在這個家裏就叫蓮姐和琦姐吧。我們先簽訂一年的契約,如果以後你們覺得在齊家不錯,我們再續約如何?”


    聽得隻給簽一年的合約,王蓮清頓時哭了:“齊夫人是看不中我姐妹麽?我們真心的願意賣身為奴的,絕對不是來博同情的。我姐妹倆都是無家可歸的女人,如果不是我叔看我們可憐求了胡夫人,我們怕是要在外要飯去了。”


    本來自己不打算請蔣家買兩個人進來的,但是這王家姐妹是胡家那大叔的侄女,真的讓她們姐妹賣身為奴,卻覺得有點不合適。這兩人一哭卻讓季心苗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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