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苗在他們母子交戰時就退出來,在他們母子倆纏清之前,她覺得自己沒有話可說。


    她從來沒有進過寺院,難得來一迴,季心苗仔細的欣賞著這個小小的檀院。


    小小的院子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花壇,四棵鬆柏鬱鬱蔥蔥。鬆柏樹下剛剛冒頭的小草,生機勃勃。安靜的四空傳來大殿下課的鍾聲,清淨人的心靈。


    季心苗原以為齊四郎是借出家之名來逼迫齊李氏鬆口,可此時站在院中,她一時迷惘了。


    “媳婦…”


    季心苗迴過頭來看著一臉緊張的齊大郎問:“怎麽了?四叔是否答應與我們一塊下山了?”


    剛才齊大郎看到季心苗惘然的站在院中,仿佛要飛仙的模樣嚇了一跳。此時見她一臉平常,這才長長的舒一口氣:“他說三月十九日剃度。”


    “什麽!他竟然這麽堅決?難道他們母子倆還在對決著?”季心苗這下真心驚訝了,難道這寺廟住久了,真的能洗滌心靈讓人無欲無求?


    “對決?媳婦你這字眼可用得真準!剛才娘以後相挾,四郎都不為所動,也許他們真的是在對決!不過,四郎已勝了!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還是不願意迴家,爹娘讓你進去幫著勸勸他。”


    季心苗眉一皺:“讓我去勸?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該勸。在這件事中,我是最不適合勸他的人。四叔的脾氣我比你還了解,小時候被婆婆寵著長大,那固執脾氣早已形成。這幾年來,雖然性子好不了少,可他骨子裏就是個倔的。”


    自己的兄弟他哪能不解?可自己除了會打仗,這勸人的事他還真沒本事。


    齊大郎苦澀的笑笑:“我理解,可是從內心上來說,我不希望四弟走這一步。雖然知道勸了他迴去,娘也不一定會記你的情,可是我們做兄嫂的,哪能就這樣讓他清苦過一生?


    還有就是,小妹如果真能嫁得了四弟,我是真心的喜歡。”


    季心苗就算不看好齊四郎與自己小妹妹的親事,可是齊大郎也說得沒錯,她也不忍心看著齊四郎就這麽清苦過一生。


    “走吧,我們進去。”


    “你快快勸勸四郎,他聽你的話。”齊李氏一看到季心苗進來,也顧不得與她的恩怨了,直接發話了。


    進得門來看到齊李氏那一臉死灰的模樣,四十五歲都不到,這會看到她,仿佛是個六十歲的老嫗。本來想不理齊李氏的,可一看到這模樣,季心苗突然又心軟了:“四叔,迴家吧。”


    齊四郎搖搖頭:“別勸我了,大嫂。心苦日子很難過的,夾在父母孝道與自己的心中所求之間求平衡,那太難了!在寺裏住了幾個月,小弟我心已經平靜了。人有所求,才會有所苦,我無所求亦就不會再苦。”


    季心苗想不出齊四郎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一時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


    剛才自己以死相挾起沒有讓兒子迴頭,真的讓兒子出這當和尚了,就等於沒有了這個她最疼愛的兒子。這下齊李氏真急哭了:“老大媳婦,你多勸他幾句,他聽你的,我都同意他娶了,他還是不同意迴家…”


    “為什麽非得做到這一步?四叔,你大嫂我不懂佛,可是我懂父母的心。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從十月懷胎起對你就充滿了祈盼,辛辛苦苦把你養育成人,你可知父母花了多少心思?你這句心苦,就抹去了父母的恩情,你真的能心安?”


    大嫂說話從來都沒有廢話,可是齊四郎心裏都隻知道這些。但是他迴去了,娶了心上的女子,這人家會幸福快樂麽?如果他不能讓父母滿意,又讓自己的心上人幸福,那麽他還迴去做什麽?


    於是他苦笑迴答:“心安?大嫂說父母服了軟都依了我,應該不再為難父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以後生活在一個吵鬧相互折磨的家裏,連想保護的人保護不了,想孝順的人孝順不成,難道這樣就會心安?


    我的出家也許會給父母一時的打擊,可是一時總比一世的相互糾纏不休的好!看看三哥三嫂,二哥二嫂,一門是由順父母心意的親事,一門是順自己心意的親事,可他們哪一對過得幸福了?小輩們不幸福,老輩們又幸福麽?


    娘雖然嘴上是說以後都會由著我,不是我不相信她,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相信我自己以後能做得這麽好,不會給父母受氣,又不會給我心愛的人受委屈。既然如此何必現在改變心意?”


    齊四郎越說齊李氏越害怕,她拖著齊四郎的手開始語無倫次:“我不會為難她,也不會亂發火,四兒隻要你迴去,娘一切都順了你。真的,真的隨了你。你跟娘迴家好不好?你是娘的心肝寶貝,娘不能讓你出家的…老頭了,大郎,大郎媳婦,你們作證,你們快幫我勸勸他…”


    原以為季心苗是真的認為齊四郎就是嚇齊李氏的,可如今她有一點不自信了。她暗示了齊大郎一眼,讓他把齊李氏扶到一邊才說:“四叔,大嫂隻想問你一句,你想要清了才迴答我。”


    齊四郎一愣:“大嫂…”


    季心苗朝齊大郎笑笑:“相公,你扶婆婆到外麵轉轉,公公,您去去外麵看看吧,那裏風景很好。”


    齊大郎一怔後立即帶著齊老爹與齊李氏到了門外。


    季心苗看著齊四郎的眼睛認真的問:“四叔,大嫂隻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愛敏兒?”


    說起那疼在心肝上的小家夥,齊四郎臉一紅:“大嫂…我喜歡她。”


    “喜歡?原來四叔還沒弄明白自己的感情,那我也無話可說了。今天你想出家,看來並不是因為我的妹妹才出家的,而是你內心有出家的想法吧?


    如果你不是因為我妹妹而出家的,請你暫時下山,莫讓她背負起這個罪名。否則,婆婆會如何,你明白的。大嫂求求你,別害我的妹妹,她還小,人生還很漫長。如果你不能為她做到這些,除非你也想讓我的妹妹出家來陪你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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