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實穩重的腳步聲讓季心苗轉過身來。


    看著眼前沒多少時日就由那個意氣風發變得一臉憔悴的男人,那滿臉的胡子就算是剛剛刮過也是青茬乍現,季心苗心裏一軟。


    這些日子齊大郎的離開讓她想得更多,對於她與齊大郎的未來,她一直是矛盾的。


    雖然大姑子小姑子、父母親、妹妹嫂子們的勸說都是真心為她好,她也知道,拖兒帶女的她要找一個比齊大郎更好的男人,那也不容易。就算她有人欣賞,可是,真的能找到一個死心埸地對自己好的人,基本上不太可能。結發夫妻與半路夫妻,那完全不是一迴事。


    可是不傲驕一把她心又不平,以後這男人突然又一時心血潮跑了,再帶上幾個花癡迴來,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轉過臉季心苗故意冷淡的問:“你來做什麽?誰允許你進來的!你不是走了麽,要走就永遠走,何必再迴來?我說過了,我隻是個村姑,營生的手段也隻會種田,當不了官夫人。你不必來這裏再三說著,顯示你的仁義,我會不怪你更不會到處去宣揚你的不是。”


    齊大郎一臉訕然的叫了聲:“媳婦…其實上次我…”


    “你走,你走,這裏沒有你的媳婦,隻有一位棄婦!”季心苗怒吼他。


    齊大郎上前一步堅定的說:“媳婦,既然我今天來了,我就沒準備走了!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季心苗冷哼一聲把心裏的怨恨一股腦的衝了出來:“怎麽?是不是來可憐我這棄婦沒人要是不是?


    既然你有話要說,那你有什麽事就請快說吧!


    如果隻是廢話就不要說了,請你出去。


    你要知道孤男寡女相處一室要惹人閑話的,特別是我這棄婦門前是非更多。我可不想再惹個千金小姐來上門指責我,說我不知好歹,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我是不知好歹,那也是我的事,但是別的女人也沒有資格來指責我。”


    “媳婦,她真的不是我惹來的。當時在戰場上也就這麽一提,我也是真的沒有深想過。哪知趙兄他就真的把事情跟家裏人說過了,都是我不好,你懲罰我吧。


    好媳婦,你要打要罵都由你,就是別不理我。我好不容易才能見到你,你就別趕我走了,行不?”知道自己錯得太多,一時不能撫平媳婦的怨恨,齊大郎見她又提起那趙家小姐,急了!


    “哼!”季心苗一聲輕哼冷冷的說:“你費盡心思來找我這一被休棄之人是為何?一個粗俗人家下等丫頭,哪裏能跟六品官家的小姐可比?


    就算她是個庶女,但人家好歹也是金銀窩裏飯來長口衣來伸手的千金小姐,哪是我這一個奴婢出身的女人可比的。她嫁進來與你是珠聯璧合,相輔相成幫襯你官途步步高升多好!


    從此你官運亨通是全天下我等老百姓羨慕的官老爺。我有自知之明,我這粗俗的農婦身份配不上官老爺您。齊大人,你走吧,明天我再去衙門銷了這齊氏戶籍,決不耽擱你的好前程!”


    “媳婦…”齊大郎一臉血漲在臉皮上,兩年的風霜讓他更加結實和黝黑,季心苗的話讓他心中更加苦澀與後悔:“媳婦…我已不是什麽官老爺了!我把官職辭了,那天我給你看的,就是我的辭職書,我以後隻想陪媳婦種一輩子的田。”


    就算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行為,可此時聽了齊大郎的話季心苗內心依舊是震驚的,這個男人能為她做到這份上,也是世上難尋的了。可兩年的苦熬換來的是他要另娶,季心苗的心底依然是難過的!一直她都想不明白齊大郎這樣老實忠厚的男人,在生死攸關的戰場上,不但想著要出人頭地,而且還能為自己惹來一個官家小姐的愛慕,他太強了。


    特別是他想都沒有想到迴家來探望一下家中的情形,倒是把小舅子帶迴了家。


    就憑這一點也能讓季心苗透心涼。


    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是戰友的意思,他真的沒有答應這事兒,可是她一想起來還是不舒服:“別這麽叫了,你辭職不辭職都跟我無關了,我並沒有讓你不當官的。以後你會有個名門淑女的千金小姐當娘子,比我這粗俗的丫頭要高上不止一等,何必在我這裏委曲求全!那天你做了衝動的事,傷了趙小姐的心,希望你還有機會彌補,否則世上無後悔藥吃。”


    這小磨人精,明明就舍不得自己,明明心裏都是自己,可她偏偏把他往外推。


    齊大郎把後悔放進了心底牢記在心中後,上前一步把背對著他的小媳婦摟進了懷裏,嘴唇湊到了她的耳朵前:“磨人精,你是不看到你相公一個大男人痛哭流涕,你就不甘心是吧?你是不看到你相公把這顆心挖出來給你看,你就不甘心是吧?你這個壞家夥,我為什麽就是舍不下你呢?


    戰場上多少次九死一生我都在慶幸著我給你寫了和離書,總想著萬一我死了你不會做寡婦。你給我做的內衣,磨損得隻成絲了,我都隻想著穿著它睡,穿著它我就能睡得香。什麽大家閨秀名門淑女千金小姐,哪裏比得上我媳婦一根頭發?


    我知道你不要聽我解釋為什麽趙兄會到家中來,也不願意聽當時為什麽會有這親事提出來,那我就不說,反正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我告訴你,我齊大郎一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配不上你,我一個大男人無法給自己最心疼最心愛的女人,提供那些臉麵的生活,我愧疚!也正是這種自卑與愧疚,當初才會選擇離去,我想讓你有更好的選擇,我怕我一個莽夫糟蹋了你。


    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我的媳婦是個天底下最好的媳婦,她對這個家忠心耿耿,對我齊大郎一片真情。我傻我笨我眼瞎了!媳婦,我不說原諒了,那些是掛在嘴上的東西,以後你就看我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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