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牧師哭得甚是慘烈,萊昂也一向對於這種舉動沒有多強的抵抗力。但他還是硬下心腸,沒有過多安慰,隻是蹲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小牧師在那哭泣,然後看著遠方的山脊、樹林,在那裏發著呆。


    既然沒有什麽好辦法,最好的選擇就是等他哭完吧。


    小牧師本以為萊昂會來勸勸自己,至少應該紳士一點嘛。但沒想到等了半晌都不見有什麽動靜。


    這家夥不會是走了吧?


    小牧師悄悄抬起頭,抬眼一看,才發現原來萊昂就坐在一旁看著遠處發呆,小牧師心裏更是生氣,這個榆木疙瘩,別人哭都不知道安慰一下。一點阿卡拉特勇士的風度都沒有。


    但這哭泣也就突然輕了下來。


    萊昂突然聽到哭聲一頓,趕忙扭頭,發現原來小牧師在看著自己。


    他朝著小牧師笑了笑:“哭完啦!”


    “才沒有……”被萊昂發現個正著,小牧師俏臉一紅,趕忙反駁道。


    隻不過被這麽一鬧,想要再哭,卻又沒有那麽感傷了,大概也是剛剛這一場大哭,把多日裏自己心中憋悶的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吧。


    看著小牧師有些微腫的眼睛,臉上掛著兩道清晰的淚痕,萊昂不禁有些發笑。“一個大男人家,就為這麽點事情哭成這樣,也不害羞?”


    “你,誰哭了?”被萊昂這麽一說,小牧師才發覺到現在自己可是裝作一名男性,不能表現的這麽嬌氣,要有男子漢的堅強。


    他慌亂的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整了整儀容,強辯道:“我才不是因為這些事在哭呢。我隻是,我隻是想到了以前有些悲慘的事情……”


    一時間小牧師好像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我隻是想到……我養的一條狗沒有了,這才難過呢,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小牧師眼睛一轉,想到了這麽一個理由。


    “哦,是嗎?”萊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當然了,我也是跟男子漢嘛,怎麽會因為這麽點區區的磨難,就嚎啕大哭呢。可那條狗確實我心愛的好夥伴一直陪著我長大,就跟親人一樣,他去世了。我為他流點眼淚,不也正常嗎?”小牧師倒是越說越順溜,張嘴便來了一段故事。至於說他到底有沒有養過狗,恐怕也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了。


    “正常正常!”萊昂看著小牧師強辯的樣子,卻也沒有拆穿他。


    看他情緒似乎穩定了許多,萊昂便一臉正色的和他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覺得你的反思還不夠深刻?”


    “為什麽?”小牧師好奇的問道。


    “別人搶你東西,又反過來血口噴人,你出於氣憤,動手還擊,這沒什麽問題;別人無理取鬧,顛倒黑白,你出言斥責也沒問題;你覺得我反應太過軟弱,不能勇敢抵抗,當麵質疑我的決定,這也沒有問題,畢竟團隊不是一言堂,隊員可以質疑隊長的決定。但是,你卻低估了,這幫人的邪惡,也高估了他們的人性。”


    “高估了他們的人性,低估了他們的邪惡。”小牧師反複咀嚼著這句話,若有所思。


    “當然,這也是在一個前提下。我們的實力遠遠比不過對方,甚至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當時我們知道他們五人在靠近,就想著拿到精英沉淪魔的魔法精華,就趕快撤走。但沒想到對麵那個弓箭手萊斯特隊長,兩箭便控製了局麵。不僅拿不到戰利品,想退,兩個人之間至少要留下一個。


    我就知道這幫人來意不善,而且對於我們的戰利品早有圖謀,顯然並非是一般善良守序的冒險團隊。因此我就多了一個心眼,後來再看到那名盜賊的做派,就更加知道這個團隊的底色了。


    不過對麵五人,實力如此強大,既然打不過,那麽適當的示弱,減少自己的損失,就是最好的辦法。


    可你卻想著跟這幫人講道理,談道義,這不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嗎?”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這是什麽意思?”


    萊昂一時口快,倒把自己原來世界中常用的一句話說了出來。小牧師果然一頭霧水。


    萊昂心中大汗,暗叫失誤,但外表還是無比正經的解釋道:“哦,秀才是東方世界仙塞國度的對於讀書人的稱唿,大概相當於我們這裏的遊吟詩人吧,你想一個詩遊吟詩人碰到手拿兵器的士兵,然後和他講道理,那不是百口難辯嗎?”


    “就是士兵也得講道理,信奉神的教誨啊!”小牧師一臉正氣的說道。


    “得,被你打敗了,好好聽著。”


    萊昂有些無奈,這家夥,被這宗教荼毒得當真有些厲害,都都有些呆傻了。


    “我不知道你的背景到底是什麽,但大概能想象到,無非是貴家公子,上層社會。這裏人們倒是滿口道義、規矩,可你卻不知道社會的底層,當然,其實上流的社會也是一樣,最終還是用拳頭來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傑克遜和貝弗利兩人說的那些話太過赤裸裸,太過於無恥。但我告訴你那就是這個世界最根本的規則。你實力強,當然可以談正義。但你麵對實力比你遠遠強大的人,你能談什麽正義?


    這些東西說白了,對他不過有丁點的約束。


    也就是我們對他們沒有多大的好處,還不至於讓他們太過在意。要是我們將自己的儲物裝備暴露出來,讓他們知道我們遠非表麵上這麽寒酸,隻怕在這荒郊野嶺,把我們殺了,扔在野外喂狼也是很大概率的事情。


    如果那樣,拿你的生命和區區幾枚銀幣以及一枚普通的魔法精華相換,你會選擇哪一個?”


    “當然是生命重要了。”小牧師想都沒想脫口迴答道。


    “底層的社會,比你想象的要爾虞我詐,要殘酷的多。許多在野外的冒險團隊,被火拚,黑吃黑幹掉的每年不計其數,死在友軍刀下的比死在怪物手中的數量還要多得多。


    其實說起來怪物再強,畢竟沒有多少智慧,更可怕的其實是人心啊!貪婪是最大的原罪。永遠不要,輕易去相信陌生人的人性,也別給他們考驗的機會,我們冒不起那個風險。


    在你實力沒強大之前,選擇忍耐就是對自己的保護。如果你想和他們講道理,那麽最好你的實力要比他們強大,他們會樂意聽你說的所有話。明白了嗎?”


    雖然萊昂的這番說辭確實有些太過現實,有些顛覆小牧師日常的看法,他聽的也有些似懂非懂,但小牧師依然認認真真將話記在了心上。


    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的人性。


    底層的規則就是用拳頭說話。


    貪戀是最大的原罪。


    “那你為什麽後邊又要向傑克遜發起挑戰呢?那樣不是違背你忍耐的初衷嗎?”小牧師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萊昂倒是被小牧師這個問題問住了,畢竟說了一通花裏胡哨的話,怎麽到自己最後就選擇反抗了呢。


    萊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呃,這柄權杖是我父親親自給我打造的,並且還有你費了很大的功夫為它附魔,這柄權杖的價值不僅僅是一把武器,對於我的意義來說也是無比重大。更何況武器作為戰士的榮耀,錢財乃身外之物,舍棄也就舍棄了,但是要連自己的武器都拱手相讓的話,也就太沒骨氣了。”


    “那萬一要是把這個家夥惹火了,真的一斧頭將你砍了,這不就連生命都沒了嗎?比起你的武器來說,難道生命不如你的武器更重要嗎?”小牧師抓住萊昂的漏洞繼續發問道。


    “當然是生命重要,不過,我這也是在賭那位萊斯特隊長能夠控製自己的隊伍。畢竟他們的隊長都發話了,那些魔法精華以及惡魔銀幣已經夠打發他們的,但沒想到傑克遜這個家夥竟然得寸進尺,故意和他的隊長叫板,連我的武器都要搶,其實我也就是個被拿來立威的。


    再說了,這也有些太過分了,忍耐歸忍耐,但還是要有底線的,觸碰了底線,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反抗的。不過沒想到還是挨了一斧頭,受了不大不小的傷。我這麽做也是為了讓萊斯特隊長插手。”


    “這麽說來,隊長心裏,也是不服氣啊!其實你是嘴上說的忍耐,其實心裏還是有氣,隻不過做的比較隱蔽,是吧,隊長?”小牧師笑盈盈的問道。


    “那當然,誰被欺負了,不都憋著一肚子的氣嗎?”


    “我就說嘛,我們隊長怎麽會是當縮頭烏龜的懦夫呢?等我們強大了,一定好好收拾他們。”


    看著小牧師歡唿雀躍的樣子,好像這個敢打敢拚、以直報怨的隊長才是他心中認可的對象,萊昂分外懷疑自己先前說的那些話對方有沒有認真放在心上。不過他還是旗幟鮮明的表態:“那當然。等我們實力強大了,下次再見到他們,肯定要讓他們雙倍奉還。


    看他們這樣子大概,不會超過十級,畢竟要進入邪惡洞窟完成任務,那裏是有等級限製的,超過十級之上,就會被空間隔離,無法進入,我猜他們多半就是見習級別的巔峰,臨近初級,我們要實力進步的快的話,不到半年,就能跟他們戰個平手。到時候見了麵,再好好教訓他們!”


    有仇必報,這可是萊昂的優秀傳統,等著這一天吧!


    “嗯,我們好好升級,不管怎麽樣,自己的實力強大,才能有掌控命運的機會。”小牧師同樣握了握拳頭,極有感觸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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