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流民那裏得知了一些消息之後，鍾曄就開始著重關注李家。
之前倒不是說不關注，他來到枝江的理由之一便是那個江湖傳聞，隻是現在更加關注了。
經過兩天的觀察，他發現李家就像皇帝說的那樣，甚至還要更加誇張。
李家握在手裏的地不止三成，在剩下的七成當中，有一成半屬於官府，這些地大都荒蕪，不適合種植，此外還有五成半，這五成半裏麵，還有兩成是屬於與李家交好的鄉紳土豪，他們無論做什麽都跟著李家一起，是李家的附庸。
如果真算起來，李家掌握了枝江周圍五成土地，而且這些地都是‘好地’，無論是種植還是養殖，都能有好收成。
此外，李家掌控了整個枝江的糧食行業，無論是人吃的還是牲畜吃的，都得從他們那裏購買。
先前枝江封城了一段時間，導致糧價飛漲，哪怕現在解除了封禁，那些東西的價格依舊沒有下調。
李家出售抬價，收購壓價，卻沒人敢反抗他們，因為除了用商業手段之外，他們本身還是一股黑惡勢力，直接把反抗者殺掉的事情沒少做。
有時候甚至不需要他們親自動手，手下的狗腿子就會為了獻殷勤而搶先動手。
像是這樣的一個家族，在尋常百姓眼裏，卻是一個享有美譽，博施濟眾的形象。
因為他們每年都會資助窮苦百姓家的孩子讀書，而要求隻是那些孩子讀書拿到一個好成績。
同時，枝江還有很多基礎設施也是他們出資修建的，例如碼頭。
這一次，李家把糧價高的黑鍋推到了官府這邊，說是因為官府大量購買糧食送給那些流民，導致糧食一時調動不過來，價格才會漲高的。
李家這一手顛倒黑白玩得煞是漂亮，如果鍾曄沒有來到這裏，他們的好名聲或許還能繼續維持下去。
“宣被告，李家家主，李景明！”
聽到這個聲音，李景明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衙門大堂。
走進大堂之後，他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不由得轉頭望去。
——監察禦史，‘玉麵閻羅’，鍾曄。
深深看了鍾曄一眼，李景明才將注意力放到坐在主位上的枝江縣令身上，看到他臉色蒼白，便知那個蠢貨果然是被逼的。
不過，他是否被逼迫關自己什麽事？
李景明隻知道，因為這個蠢貨，他們李家的百年大業因為這個蠢貨而遭了禍，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修複如初。
威——武——
水火棍齊齊頓地，製造出了駭人聲勢，李景明沒有被嚇到，反倒是坐在主位上的縣令臉色似乎更加慘白。
縣令捏著驚堂木的指節發白，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李景明身上，而是時刻用餘光去注意鍾曄動靜。
他始終忘不掉，鍾曄之前突然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自己眼前，問自己是要削官還是要宣判李家時的場景。
縣令幾經掙紮之後，還是決定要保住自己的官位。
深吸了幾口氣，縣令拍下驚堂木，聲音並不響亮。
“李景明，你們李家低買高賣已有多年，何不悔改？”
沒等李景明說話，縣令就掏出了一份文件：“此乃聖上頒布的《糧食價格指導令》，每年都會頒布一次，無論是收購價還是售賣價，其上都有寫明，本官也曾與你講述過。
“此令自聖上登基之日起便發出，已連續頒布了三年，為何此時你們李家還在做這低買高賣的流氓之事！”
李景明終於清楚為什麽縣令會做出這種事情，蓋因那份《指導令》。
三年前，皇帝第一次頒布《指導令》的時候，縣令就和他說起過這件事，那時候的縣令對此極盡嘲諷，如今卻用這個東西來宣判他……嗬，著實可笑！
“迴稟大人，此事鄙人並不知悉，糧食交易皆由家中三弟管理……”
說到這裏，李景明就停頓了。
因為他看到縣令正在向自己做眼色，不由在心中冷笑，這個蠢貨到了這時候竟然還想著要騎牆。
不過也好，有他的幫助，自家損失應該能夠減少許多。
縣令微微鬆了一口氣，遂道：“念你態度良好，本官便不計較那麽多，接下來縣衙將會派遣人手前去監督你家將多年欠下的稅款補齊，不再多罰。”
“謝大人。”李景明拱手欠身，麵色陰晴不定。
縣令剛想要宣布退堂，一旁的鍾曄開口了：“石大人，不要那麽快就宣布退堂，還有事情沒有宣判呢。”
此言一出，縣令和李景明的目光都投向了鍾曄。
李景明緊咬牙關，嘴唇微顫，想要罵人，可這裏是衙門，他多少還得顧及自家顏麵。
隨後，他把目光轉向縣令，想要從縣令那裏得知一些消息，卻看到了縣令望著鍾曄，渾身都在顫抖。
也對，鍾曄是監察禦史，他突然自己開口，那麽他將要說的事情，恐怕和縣令脫不了幹係。
見此，李景明禁不住無聲冷笑。
“李景明，枝江李家現任家主，你可知，李家這麽多年資助的讀書人，都到了什麽地方去了？”
鍾曄一開口，就讓李景明懵住了。
他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事情，他們李家資助的讀書人那麽多，就算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全，他又怎麽可能知道他們在哪？
不過，其中有些人，他倒是知道。
鍾曄沒管李景明，自顧自說了起來：“杜玉恆，時任荊州巡檢，為李家過往種種交易提供庇護，多年以來，偷稅漏稅已達上萬黃金；祝誌成，時任枝江稅監，為李家偷稅漏稅提供庇護，自上任以來，已至枝江稅務損失三萬白銀；李濤，時任枝江主簿，為助李家生意，濫發印鑒，同時收買枝江縣令石文昌，讓李家霸占枝江市場，將其他商人都踢出局，使得李家占據枝江全部糧食市場，過半藥材市場，五分之三書肆、私塾，形成了實質性壟斷。”
說完，鍾曄又補充了一句：“這隻是部分，還有一些我就不說了，雖然你們資助的大多數讀書人都沒能考取功名，來到了你們家手下做事，但仍有部分讀書人成功考取了功名，那些人與你們官商勾結，為你們大開方便之門，導致枝江市場衰敗，民眾負擔加劇。
“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們報官或許有幾分希望，但在枝江，你們李家隻手遮天，百姓報官無門，除非願意拋棄祖業和家鄉遠離枝江，否則隻能忍受你們壓迫，李景明，你說你們李家該當何罪？”
聽完了鍾曄的話，李景明就意識到一件事——鍾曄這是打算要他們李家去死！
所以，他也不裝了，大笑兩聲：“這位大人，我李家——何罪之有？”
然而，讓李景明略微感到驚訝的是，鍾曄對此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李家家主，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鍾曄麵無表情地看著李景明，說道：“你以為枝江是你李家的枝江，你們李家就是這裏的土皇帝，是嗎？”
李景明笑著搖了搖頭，“我可沒那麽說……”
然後，他看到鍾曄從椅子上站起，高大的身體仿佛要頂破衙門大堂一般，充塞了他的所有視野。
“李景明，炎武七年，也就是十二年前，你因看上一個良家女子，將其擄去淩虐，而後害其性命，遂又因其之父母報官，被當時縣令告知於你，你不厭其煩，便滅其滿門——這件事，你可還記得？”
鍾曄向李景明走了過去，看著他那驚恐的麵容，從手環裏取出了尚方劍，沒等李景明迴答，一劍剁下。
鮮血灑在大堂中央，灑在了縣令和站在門外圍觀的百姓們眼前，令他們陷入錯愕。
“李家作惡多年，欠下的血債今日便要償還！”
鍾曄視線一橫，掃過縣令等人。
“來人，拿下石文昌等人！”
縣令等人臉色驟變，剛想高唿，旁邊的衙役便興奮大喝：“諾！”
衙役們一擁而上，直接把縣令等人擒下。
他們臉色煞白，完全沒有想到，鍾曄竟然隻用了短短兩日，就掌控了整個枝江縣衙！
之前倒不是說不關注，他來到枝江的理由之一便是那個江湖傳聞，隻是現在更加關注了。
經過兩天的觀察，他發現李家就像皇帝說的那樣，甚至還要更加誇張。
李家握在手裏的地不止三成，在剩下的七成當中，有一成半屬於官府，這些地大都荒蕪，不適合種植，此外還有五成半，這五成半裏麵，還有兩成是屬於與李家交好的鄉紳土豪，他們無論做什麽都跟著李家一起，是李家的附庸。
如果真算起來，李家掌握了枝江周圍五成土地，而且這些地都是‘好地’，無論是種植還是養殖，都能有好收成。
此外，李家掌控了整個枝江的糧食行業，無論是人吃的還是牲畜吃的，都得從他們那裏購買。
先前枝江封城了一段時間，導致糧價飛漲，哪怕現在解除了封禁，那些東西的價格依舊沒有下調。
李家出售抬價，收購壓價，卻沒人敢反抗他們，因為除了用商業手段之外，他們本身還是一股黑惡勢力，直接把反抗者殺掉的事情沒少做。
有時候甚至不需要他們親自動手，手下的狗腿子就會為了獻殷勤而搶先動手。
像是這樣的一個家族，在尋常百姓眼裏，卻是一個享有美譽，博施濟眾的形象。
因為他們每年都會資助窮苦百姓家的孩子讀書，而要求隻是那些孩子讀書拿到一個好成績。
同時，枝江還有很多基礎設施也是他們出資修建的，例如碼頭。
這一次，李家把糧價高的黑鍋推到了官府這邊，說是因為官府大量購買糧食送給那些流民，導致糧食一時調動不過來，價格才會漲高的。
李家這一手顛倒黑白玩得煞是漂亮，如果鍾曄沒有來到這裏，他們的好名聲或許還能繼續維持下去。
“宣被告，李家家主，李景明！”
聽到這個聲音，李景明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衙門大堂。
走進大堂之後，他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不由得轉頭望去。
——監察禦史，‘玉麵閻羅’，鍾曄。
深深看了鍾曄一眼，李景明才將注意力放到坐在主位上的枝江縣令身上，看到他臉色蒼白，便知那個蠢貨果然是被逼的。
不過，他是否被逼迫關自己什麽事？
李景明隻知道，因為這個蠢貨，他們李家的百年大業因為這個蠢貨而遭了禍，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修複如初。
威——武——
水火棍齊齊頓地，製造出了駭人聲勢，李景明沒有被嚇到，反倒是坐在主位上的縣令臉色似乎更加慘白。
縣令捏著驚堂木的指節發白，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李景明身上，而是時刻用餘光去注意鍾曄動靜。
他始終忘不掉，鍾曄之前突然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自己眼前，問自己是要削官還是要宣判李家時的場景。
縣令幾經掙紮之後，還是決定要保住自己的官位。
深吸了幾口氣，縣令拍下驚堂木，聲音並不響亮。
“李景明，你們李家低買高賣已有多年，何不悔改？”
沒等李景明說話，縣令就掏出了一份文件：“此乃聖上頒布的《糧食價格指導令》，每年都會頒布一次，無論是收購價還是售賣價，其上都有寫明，本官也曾與你講述過。
“此令自聖上登基之日起便發出，已連續頒布了三年，為何此時你們李家還在做這低買高賣的流氓之事！”
李景明終於清楚為什麽縣令會做出這種事情，蓋因那份《指導令》。
三年前，皇帝第一次頒布《指導令》的時候，縣令就和他說起過這件事，那時候的縣令對此極盡嘲諷，如今卻用這個東西來宣判他……嗬，著實可笑！
“迴稟大人，此事鄙人並不知悉，糧食交易皆由家中三弟管理……”
說到這裏，李景明就停頓了。
因為他看到縣令正在向自己做眼色，不由在心中冷笑，這個蠢貨到了這時候竟然還想著要騎牆。
不過也好，有他的幫助，自家損失應該能夠減少許多。
縣令微微鬆了一口氣，遂道：“念你態度良好，本官便不計較那麽多，接下來縣衙將會派遣人手前去監督你家將多年欠下的稅款補齊，不再多罰。”
“謝大人。”李景明拱手欠身，麵色陰晴不定。
縣令剛想要宣布退堂，一旁的鍾曄開口了：“石大人，不要那麽快就宣布退堂，還有事情沒有宣判呢。”
此言一出，縣令和李景明的目光都投向了鍾曄。
李景明緊咬牙關，嘴唇微顫，想要罵人，可這裏是衙門，他多少還得顧及自家顏麵。
隨後，他把目光轉向縣令，想要從縣令那裏得知一些消息，卻看到了縣令望著鍾曄，渾身都在顫抖。
也對，鍾曄是監察禦史，他突然自己開口，那麽他將要說的事情，恐怕和縣令脫不了幹係。
見此，李景明禁不住無聲冷笑。
“李景明，枝江李家現任家主，你可知，李家這麽多年資助的讀書人，都到了什麽地方去了？”
鍾曄一開口，就讓李景明懵住了。
他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事情，他們李家資助的讀書人那麽多，就算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全，他又怎麽可能知道他們在哪？
不過，其中有些人，他倒是知道。
鍾曄沒管李景明，自顧自說了起來：“杜玉恆，時任荊州巡檢，為李家過往種種交易提供庇護，多年以來，偷稅漏稅已達上萬黃金；祝誌成，時任枝江稅監，為李家偷稅漏稅提供庇護，自上任以來，已至枝江稅務損失三萬白銀；李濤，時任枝江主簿，為助李家生意，濫發印鑒，同時收買枝江縣令石文昌，讓李家霸占枝江市場，將其他商人都踢出局，使得李家占據枝江全部糧食市場，過半藥材市場，五分之三書肆、私塾，形成了實質性壟斷。”
說完，鍾曄又補充了一句：“這隻是部分，還有一些我就不說了，雖然你們資助的大多數讀書人都沒能考取功名，來到了你們家手下做事，但仍有部分讀書人成功考取了功名，那些人與你們官商勾結，為你們大開方便之門，導致枝江市場衰敗，民眾負擔加劇。
“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們報官或許有幾分希望，但在枝江，你們李家隻手遮天，百姓報官無門，除非願意拋棄祖業和家鄉遠離枝江，否則隻能忍受你們壓迫，李景明，你說你們李家該當何罪？”
聽完了鍾曄的話，李景明就意識到一件事——鍾曄這是打算要他們李家去死！
所以，他也不裝了，大笑兩聲：“這位大人，我李家——何罪之有？”
然而，讓李景明略微感到驚訝的是，鍾曄對此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李家家主，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鍾曄麵無表情地看著李景明，說道：“你以為枝江是你李家的枝江，你們李家就是這裏的土皇帝，是嗎？”
李景明笑著搖了搖頭，“我可沒那麽說……”
然後，他看到鍾曄從椅子上站起，高大的身體仿佛要頂破衙門大堂一般，充塞了他的所有視野。
“李景明，炎武七年，也就是十二年前，你因看上一個良家女子，將其擄去淩虐，而後害其性命，遂又因其之父母報官，被當時縣令告知於你，你不厭其煩，便滅其滿門——這件事，你可還記得？”
鍾曄向李景明走了過去，看著他那驚恐的麵容，從手環裏取出了尚方劍，沒等李景明迴答，一劍剁下。
鮮血灑在大堂中央，灑在了縣令和站在門外圍觀的百姓們眼前，令他們陷入錯愕。
“李家作惡多年，欠下的血債今日便要償還！”
鍾曄視線一橫，掃過縣令等人。
“來人，拿下石文昌等人！”
縣令等人臉色驟變，剛想高唿，旁邊的衙役便興奮大喝：“諾！”
衙役們一擁而上，直接把縣令等人擒下。
他們臉色煞白，完全沒有想到，鍾曄竟然隻用了短短兩日，就掌控了整個枝江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