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血流從船邊漂過,船上眾水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遠方那支數量龐大的艦隊。


    那支艦隊裏的所有船隻都被染成了暗紅色,人骨是船舷的掛件,京觀是船首像,唯一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東西是風帆,但肉色的帆布也被畫上了血神的標誌。


    數量上百的船隻從遠處迎著鍾曄所在的船隊駛來,哪怕相距甚遠,鍾曄也能聽到那支艦隊裏的獰笑和大吼大叫。


    它們像是一支軍隊,所有的東西都整齊一致,包括船上的‘裝飾’。


    但它們又不像是一支軍隊,因為陣型混亂,百舸競渡。


    ——對麵那支血紅色艦隊的船員們爭先恐後地搖動船槳,生怕趕晚了就沒有敵人可以殺了。


    他們出現在船隊視線當中之後,天空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層紅色。


    了望塔上的了望手又忍不住拿起望遠鏡去觀察,他們把望遠鏡調到最大視距,就看到了那些血船上的水手正把人類當牲畜一樣宰殺。


    剝下來的皮隨手一丟,就自動縫合到風帆上。


    “啊!”


    看到了這一幕的了望手被嚇出尖叫,手一抖,望遠鏡就掉了下去,“啪”一聲碎了一地。


    血船的水手正在殺人,不過與其說他們在殺人,倒不如說他們是在屠宰。


    斬首、剝皮、抽骨,他們的屠刀仿佛帶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他們把一個腦袋砍下來之後,死者並不會那麽快就死去,那個頭顱依舊能發出驚恐的尖叫,然後看著自己的屍體一點一點被分解。


    血液順著洋流飄向北方,無數魚類因此躁動起來,能看到,在血船周圍,一頭又一頭體型龐大的海獸浮出水麵。


    血船水手用從屍體身上剝下來的肉喂養它們,海獸就著溢滿海麵的鮮血吃下。


    鍾曄用自己極佳的視力看到了,被他們擺在船首的京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種族的都有。


    東土人、西陸人、精靈、巨人、矮人、地精、巨魔……在這之中,看起來像美洲原住民的頭顱最多。


    “我要去救他們。”


    鍾曄深吸了一口氣,向身邊的一個水手說道,然後翻身躍向海麵。


    “鍾師!”


    “鍾先生!”


    身後的唿喚沒能讓鍾曄迴頭,他在海麵上一路狂奔,轉瞬之間就抵達了血船艦隊。


    他不僅僅是出於善心想要把受害者救下來,更是為了破壞召喚大魔的儀式。


    想要召喚大魔就必須打開深淵之門,想要打開深淵之門就必須舉行儀式,而‘開門儀式’需要的是鮮血、恐懼與絕望,隻要這些深淵信徒完成不了血祭,那麽,深淵之門就不可能打開!


    鍾曄跑到那艘趕在最前方的血船之前,一躍而起,跳到了血船甲板上。


    這一次,他不需要控製自己的力量。


    轟!


    甲板直接被鍾曄雙腳踏破,整艘船都因此搖晃起來,劇烈震蕩。


    他沒有落入下層,而是站在破洞上方。


    用了十分之一秒鍾穩住身體,鍾曄弓起身體,旋即彈射。


    長刀出鞘,拉出了一抹絢爛光輝,這艘血船甲板上的水手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就被幾經折轉的刀光砍下頭顱。


    身首分離,可心髒沒有停止跳動,當他們的心髒下一次震顫,泵動鮮血,強大的血壓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紛紛向其湧去。


    於是,就在鍾曄一腳踹開船艙大門,身形沒入黑暗之時,站在他身後的十幾具屍體鮮血頓時如泉湧,從斷裂之處噴薄而出,將頭顱送上了天空。


    咚咚咚……


    如皮球掉落、拍打在木板上的聲音接連響起,鍾曄將長刀收迴,拔出了直刀。


    這時候,血船的水手還沒有從剛才那場劇烈震蕩中恢複,而且船體依舊在搖晃。


    所有戰爭大君的信徒都擁有黑暗視物的能力,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光亮,因此船艙內也是一片昏暗。


    艙門附近的血神信徒都聽到了大門被踹開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轉頭望去,身體就感受到了硬物撞擊,附加在門板上的巨力直接將他們身體拍飛,而後撞到了走廊盡頭的牆壁上。


    走廊隨之清空,鍾曄手提直刀,疾步向著走廊盡頭走去。


    生命力強大的幾個血神信徒一邊臭罵,一邊急忙從地上爬起,然後他們就看到走廊僅有的幾個小窗射入的光線在一個高大人影身上飛速掠過。


    幾個血神信徒抄起刀子,在搖晃的地板上踉蹌前進,剛剛向前走了幾步,那個高大身影就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他們急忙揮刀,手臂卻在半空中就被斬斷——連同他們的脖子一起。


    這個時候,其他血神信徒也趕了過來,他們甚至還驅使幾個奴隸,讓幾個奴隸頂在狹窄的走廊中,攔在他們與鍾曄之間。


    鍾曄冷哼一聲,身影彈動,猛然從地板上躍起。


    他的身體緊貼天花板,從幾個奴隸上方跳了過去,對幾個奴隸身後的血神信徒揮舞刀鋒,將他們都斬於刀下。


    “拿上武器,跟我來。”


    丟下這樣一句話,鍾曄就轉身走向樓梯。


    幾個奴隸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直到其他地方的慘叫聲傳來,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怒吼一聲,饑餓感頓時就被憤怒壓製了下去,從血神信徒屍體的手裏奪過刀劍,跟著鍾曄的腳步衝向其他地方。


    他們身體虛弱,力氣早已被饑餓奪去。


    即便如此,他們還有刀劍,還有牙齒,還有身體,還有那業已點燃的意誌。


    熊熊燃燒的憤怒成為了驅動他們身體活動的力量,支撐著他們向血神信徒揮出刀劍,支撐著他們轉動腳步,為身旁的戰友擋下血神信徒的刀劍。


    無論身邊的人是來自於哪裏,是什麽種族,隻要向血神信徒揮出刀劍,那就是他們可以交付性命的戰友。


    這些被血神信徒奴役已久的人很害怕血神信徒,可是,如今有人帶頭反抗,他們心中的憤怒自然而然的被點燃。


    憤怒是一種可以傳遞的力量,哪怕如今血船裏的奴隸數量遠少於血神信徒,大多數奴隸都被血祭。


    但是,怒火衝腦之後,哪還有什麽閑情逸致去理會這些事情?


    在鍾曄的帶領下,這艘血船所有的血神信徒很快就全部斬殺。


    這個時候,跟在鍾曄身後的奴隸大都遍體鱗傷,血流不止。


    他們體質本就虛弱,如果不加以治療,很快就會死亡……


    “大人……”


    有人剛想要說些什麽,就看到鍾曄雙眸發亮,周圍能夠被用來當作醫療物品使用的事物瞬間向他們飛了過來。


    隻有弱者才需要做選擇,強者可以全都要!


    這艘船的人要救,其他船的人也要救,如果讓他們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死在這裏,他豈不是白來了?


    在分心治療傷者之時,鍾曄一腳踹開了身旁牆壁,陽光從破口傾泄下來。


    隻用了幾秒鍾的時間,鍾曄就幫所有傷者完成了上藥、包紮、治療的全部過程。


    “幫我個忙,摧毀這艘船的血祭祭壇。”


    鍾曄分別用東土語和西陸語把這句話說了一遍,隨後猛然從破口跳出,向著另外一艘血船奔去。


    剛剛得到解放的奴隸們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直到看到對方身上的傷口和包紮之後,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遵命!”


    他們用各自的禮儀向空無一人的牆壁破口行禮,然後再次抄起武器,湧向甲板。


    “摧毀祭壇!摧毀祭壇!”


    他們的長嘯從血船飄到了張謙他們的船隊當中,許多人情不自禁瞪大雙眼,然後高唿起鍾曄的名字。


    “萬勝!萬勝!萬勝!”


    船長們當機立斷,借著這高昂的氣勢,發出指令:


    “轉舵,拉開陣線,準備炮擊!”


    而在這時,鍾曄又登上了一艘血船。


    麵對已經嚴陣以待的水手們,他唿出了一口濁氣,雙刀並出,掀起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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