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黑森林的邊緣，鍾曄他們一路向南，來到了圖賓根。
這是一座沒有什麽古老曆史的城市，從建設開始至今，‘僅’有兩百多年的曆史，沒辦法與其他動輒五、六百年乃至上千年曆史的城市比較。
建設之初，這座城市可能隻是為了給來往的冒險者提供一個補給點，但由於依傍萊茵河的一條支流，運力非比尋常，漸漸就發展成了一座城市。
這條名為‘內卡河’的萊茵河支流自南向北，連接著圖賓根與斯圖加特，然後橫貫黑森林，在曼海姆附近匯入萊茵河。
黑森林並不是一個標準的幾何圖形，它的邊緣有凹有凸，位於圖賓根東北方的斯圖加特正好就在黑森林的一個凹陷處，曾是日耳曼人對付生活在黑森林裏的德魯伊的一個前進堡壘，現在是符騰堡公爵領的首府。
從南方來的貨物會先經過圖賓根，然後才會抵達斯圖加特，這個原本小小的聚居地就是這麽發展起來的。
如其他位於黑森林邊緣的城鎮、村莊一般，圖賓根提前複蘇了過來，冒險者、商人來來往往，仍舊刮著寒風的街道上充滿叫賣聲。
正因如此，街道變得相當擁擠。
哪怕是已經能很嫻熟駕馭挽馬的鍾曄此時也不得不盡量減少動作幅度，讓自己的動作保持在一個能夠恰巧命令挽馬，又不至於讓它們煩躁的程度——隨著環境變得喧鬧嘈雜，兩匹馬也表現出了些許不安。
圖賓根的冒險者之家位於一個吵鬧的街道，還沒有打開門，就連莉莉安都聽到了內裏傳出的雜亂聲音。
給馬車和兩匹馬做好登記，鍾曄就拜托冒險者之家的工作人員幫忙請一個車匠，馬車輪子已經使用了很久，車軸也一樣，再不更換的話，以他們使用的頻率和環境，或許下一次出行就會半路拋錨。
安排好一切，鍾曄便提起沉重的行李，從側門進入冒險者之家的大廳。
肩膀推開門板，笑聲、拍桌聲、歡唿聲、叫鬧等等聲音瞬間爆炸，哪怕鍾曄在主樓後方倉庫那裏就聽到了這些聲音，但隔著幾麵牆聲音顯然要小很多。
抬起眼簾，一眼掃了過去，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前台附近的莉莉安她們。
她們對麵坐著一個吟遊詩人，這個吟遊詩人把齊特爾琴擺在身前的桌上，一邊撥弄，一邊用還算耐聽的聲音唱著一首‘傳說’。
“……東邊來的獵魔人高喊：‘決計不可讓它們繼續禍害人間’，在眾多怪物的包圍之中飛身而上，然後就有諸神的祝福從天而降，無上之光賜予了他無堅不摧的神力，嚴厲女士庇護了他的身軀，大匠師為他打造一件利器，讓他能夠斬破黑暗，迎來光明……”
鍾曄走到她們身邊，看了看吟遊詩人周圍那些聽得入迷的冒險者，把行李放下，小聲問道：“他唱的是什麽？”
“……大門轟然崩塌，太陽的光芒得以刺破黑暗的籠罩，將所有可怕、畸形的怪物都消滅，我們的英雄從天上掉落下來，他渾身是傷，一個又一個的人在下方伸出手臂，一雙又一雙的手織成一張如同雲朵般柔軟的軟床，將英雄的傷軀輕輕托起，又有一雙與眾不同的治愈之手從天而降，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天上的愈傷者欣慰而悲傷，眼淚掉落在我們的英雄臉上，於是，奇跡發生了……”
聽到這裏，鍾曄哪裏還不明白吟遊詩人唱的是什麽，終於明白為什麽莉莉安她們會戲謔地看著他，嘴角不免微微抽動。
這事怎麽越傳越離譜了？除了擊碎深淵之門之外，其餘事情他一件都沒幹過。
吟遊詩人唱完故事之後，莉莉和莉莉安一人給了他一枚銅幣，莉莉還順便給他點了一串烤肉，隨後起身離開。
在吟遊詩人唱完之前，鍾曄就離開了那裏，畢竟他的相貌特征還是挺明顯的，不小心被人認出來的話，他麻煩可就大了。
“怎麽樣？有意思吧？”莉莉從鍾曄身後探出頭來，笑眯眯看著他。
“確實挺有意思的。”鍾曄提起行李，走向樓梯，“就跟聽了別人的故事一樣，特新奇。”
莉莉和莉莉安跟在鍾曄身後嘻嘻哈哈，拿腔作調地學著剛才那個吟遊詩人唱起了那篇故事，什麽‘摧毀城門’、‘勇奪鍾樓’，類似的戲碼一個接一個。
在故事裏，他一天就好像有四十八小時，同時還會分身一樣，一邊殺戮怪物，還能一邊與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公爵女兒談情說愛，在摧毀城門之後還有時間來上一發。
這個時代的民間藝術也就那樣，像是這些把目標定在冒險者身上的吟遊詩人演唱的時候不帶兩句黃腔是不可能的，一首故事裏麵有一半時間在開黃腔的也不算稀奇。
她們跟著鍾曄走進了他的房間，在鍾曄放置行李時，坐到了房間裏僅有的兩張椅子上。
鍾曄小心翼翼坐到床邊，巨大的體重壓得床鋪嘎吱作響。
“你們有什麽發現？”
聽到鍾曄詢問，莉莉和莉莉安對視一眼，莉莉安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老師，剛才我們在大廳的時候，聽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老師你關心的‘運輸’問題。”
聞言，鍾曄微微頷首，“那條河道，是嗎？”
莉莉安並未感到驚訝，以鍾曄的頭腦，猜到這種事情也是理所應當的。
“對！”莉莉安點了下頭，“通過船隻而非步行或車隊運輸人口的話，能夠盡量減少路上留下的足跡，而且速度能夠更快，再加上，有船隻做掩護，他們可以一次性購買大量補給，其他人也不會發現他們如何使用。”
從城市旁邊流過的內卡河河道寬敞，適合作為運河使用。
“尋常貨船，就算是貨物再多，船主也會願意拉上幾個人，可是，這裏似乎流傳著一個‘從不拉外人的商船’傳聞。”
鍾曄眉毛一挑，這倒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這時，一旁的莉莉補充道：“不過他們也沒有說太多，也就是提了一嘴，畢竟大多數冒險者都不會乘船前往其他地方。”
雖然行跡詭異，但因為與大多數人的生活軌跡錯開，所以不會有人去注意。
在河岸停靠的時候，肯定會有港口的管理者上船檢查收稅，然而，港口管理者是貴族指派的，隻要能拿到足夠的賄賂，他們就有可能閉口不言。
西陸並非所有人都會遵從神靈製定的規則行事，人口販賣在他們眼中不算大事，哪個貴族家裏沒有私藏幾個奴隸？
就算被抓到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因為是貴族的一份子，所以交些錢就能萬事大吉，頂多是以後沒辦法再撈錢了而已。
想到這裏，莉莉眼中不禁出現了幾分陰霾。
離開宮廷之後，她才真正意識到貴族是有多麽的腐敗，神靈製定的那些規則對於這個世界的意義又是什麽。
她沒有資格評論貴族們的腐敗，因為在離開宮廷之前，她也是他們的一份子，享受著壓榨他人得來的利益。
“要去調查嗎？”莉莉安眨著眼睛問道。
鍾曄思考片刻，點了下腦袋，“馬車的車輪和車軸都需要更換，短時間內，我們應該不會離開圖賓根，在那之前，就從這方麵入手，調查一下，看看人販子有沒有可能通過船隻運輸人口，途中會不會經過圖賓根。”
這是一座沒有什麽古老曆史的城市，從建設開始至今，‘僅’有兩百多年的曆史，沒辦法與其他動輒五、六百年乃至上千年曆史的城市比較。
建設之初，這座城市可能隻是為了給來往的冒險者提供一個補給點，但由於依傍萊茵河的一條支流，運力非比尋常，漸漸就發展成了一座城市。
這條名為‘內卡河’的萊茵河支流自南向北，連接著圖賓根與斯圖加特，然後橫貫黑森林，在曼海姆附近匯入萊茵河。
黑森林並不是一個標準的幾何圖形，它的邊緣有凹有凸，位於圖賓根東北方的斯圖加特正好就在黑森林的一個凹陷處，曾是日耳曼人對付生活在黑森林裏的德魯伊的一個前進堡壘，現在是符騰堡公爵領的首府。
從南方來的貨物會先經過圖賓根，然後才會抵達斯圖加特，這個原本小小的聚居地就是這麽發展起來的。
如其他位於黑森林邊緣的城鎮、村莊一般，圖賓根提前複蘇了過來，冒險者、商人來來往往，仍舊刮著寒風的街道上充滿叫賣聲。
正因如此，街道變得相當擁擠。
哪怕是已經能很嫻熟駕馭挽馬的鍾曄此時也不得不盡量減少動作幅度，讓自己的動作保持在一個能夠恰巧命令挽馬，又不至於讓它們煩躁的程度——隨著環境變得喧鬧嘈雜，兩匹馬也表現出了些許不安。
圖賓根的冒險者之家位於一個吵鬧的街道，還沒有打開門，就連莉莉安都聽到了內裏傳出的雜亂聲音。
給馬車和兩匹馬做好登記，鍾曄就拜托冒險者之家的工作人員幫忙請一個車匠，馬車輪子已經使用了很久，車軸也一樣，再不更換的話，以他們使用的頻率和環境，或許下一次出行就會半路拋錨。
安排好一切，鍾曄便提起沉重的行李，從側門進入冒險者之家的大廳。
肩膀推開門板，笑聲、拍桌聲、歡唿聲、叫鬧等等聲音瞬間爆炸，哪怕鍾曄在主樓後方倉庫那裏就聽到了這些聲音，但隔著幾麵牆聲音顯然要小很多。
抬起眼簾，一眼掃了過去，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前台附近的莉莉安她們。
她們對麵坐著一個吟遊詩人，這個吟遊詩人把齊特爾琴擺在身前的桌上，一邊撥弄，一邊用還算耐聽的聲音唱著一首‘傳說’。
“……東邊來的獵魔人高喊：‘決計不可讓它們繼續禍害人間’，在眾多怪物的包圍之中飛身而上，然後就有諸神的祝福從天而降，無上之光賜予了他無堅不摧的神力，嚴厲女士庇護了他的身軀，大匠師為他打造一件利器，讓他能夠斬破黑暗，迎來光明……”
鍾曄走到她們身邊，看了看吟遊詩人周圍那些聽得入迷的冒險者，把行李放下，小聲問道：“他唱的是什麽？”
“……大門轟然崩塌，太陽的光芒得以刺破黑暗的籠罩，將所有可怕、畸形的怪物都消滅，我們的英雄從天上掉落下來，他渾身是傷，一個又一個的人在下方伸出手臂，一雙又一雙的手織成一張如同雲朵般柔軟的軟床，將英雄的傷軀輕輕托起，又有一雙與眾不同的治愈之手從天而降，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天上的愈傷者欣慰而悲傷，眼淚掉落在我們的英雄臉上，於是，奇跡發生了……”
聽到這裏，鍾曄哪裏還不明白吟遊詩人唱的是什麽，終於明白為什麽莉莉安她們會戲謔地看著他，嘴角不免微微抽動。
這事怎麽越傳越離譜了？除了擊碎深淵之門之外，其餘事情他一件都沒幹過。
吟遊詩人唱完故事之後，莉莉和莉莉安一人給了他一枚銅幣，莉莉還順便給他點了一串烤肉，隨後起身離開。
在吟遊詩人唱完之前，鍾曄就離開了那裏，畢竟他的相貌特征還是挺明顯的，不小心被人認出來的話，他麻煩可就大了。
“怎麽樣？有意思吧？”莉莉從鍾曄身後探出頭來，笑眯眯看著他。
“確實挺有意思的。”鍾曄提起行李，走向樓梯，“就跟聽了別人的故事一樣，特新奇。”
莉莉和莉莉安跟在鍾曄身後嘻嘻哈哈，拿腔作調地學著剛才那個吟遊詩人唱起了那篇故事，什麽‘摧毀城門’、‘勇奪鍾樓’，類似的戲碼一個接一個。
在故事裏，他一天就好像有四十八小時，同時還會分身一樣，一邊殺戮怪物，還能一邊與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公爵女兒談情說愛，在摧毀城門之後還有時間來上一發。
這個時代的民間藝術也就那樣，像是這些把目標定在冒險者身上的吟遊詩人演唱的時候不帶兩句黃腔是不可能的，一首故事裏麵有一半時間在開黃腔的也不算稀奇。
她們跟著鍾曄走進了他的房間，在鍾曄放置行李時，坐到了房間裏僅有的兩張椅子上。
鍾曄小心翼翼坐到床邊，巨大的體重壓得床鋪嘎吱作響。
“你們有什麽發現？”
聽到鍾曄詢問，莉莉和莉莉安對視一眼，莉莉安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老師，剛才我們在大廳的時候，聽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老師你關心的‘運輸’問題。”
聞言，鍾曄微微頷首，“那條河道，是嗎？”
莉莉安並未感到驚訝，以鍾曄的頭腦，猜到這種事情也是理所應當的。
“對！”莉莉安點了下頭，“通過船隻而非步行或車隊運輸人口的話，能夠盡量減少路上留下的足跡，而且速度能夠更快，再加上，有船隻做掩護，他們可以一次性購買大量補給，其他人也不會發現他們如何使用。”
從城市旁邊流過的內卡河河道寬敞，適合作為運河使用。
“尋常貨船，就算是貨物再多，船主也會願意拉上幾個人，可是，這裏似乎流傳著一個‘從不拉外人的商船’傳聞。”
鍾曄眉毛一挑，這倒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這時，一旁的莉莉補充道：“不過他們也沒有說太多，也就是提了一嘴，畢竟大多數冒險者都不會乘船前往其他地方。”
雖然行跡詭異，但因為與大多數人的生活軌跡錯開，所以不會有人去注意。
在河岸停靠的時候，肯定會有港口的管理者上船檢查收稅，然而，港口管理者是貴族指派的，隻要能拿到足夠的賄賂，他們就有可能閉口不言。
西陸並非所有人都會遵從神靈製定的規則行事，人口販賣在他們眼中不算大事，哪個貴族家裏沒有私藏幾個奴隸？
就算被抓到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因為是貴族的一份子，所以交些錢就能萬事大吉，頂多是以後沒辦法再撈錢了而已。
想到這裏，莉莉眼中不禁出現了幾分陰霾。
離開宮廷之後，她才真正意識到貴族是有多麽的腐敗，神靈製定的那些規則對於這個世界的意義又是什麽。
她沒有資格評論貴族們的腐敗，因為在離開宮廷之前，她也是他們的一份子，享受著壓榨他人得來的利益。
“要去調查嗎？”莉莉安眨著眼睛問道。
鍾曄思考片刻，點了下腦袋，“馬車的車輪和車軸都需要更換，短時間內，我們應該不會離開圖賓根，在那之前，就從這方麵入手，調查一下，看看人販子有沒有可能通過船隻運輸人口，途中會不會經過圖賓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