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線在鍾曄肩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見骨的傷痕,幸好溫度夠高,將血管都封閉了起來。


    每當他活動那部分的肌肉,肩膀就會抽痛,疼痛會沿著神經導向身體各處,影響身軀的運作。


    鍾曄隻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時間,他抓住這一點喘息之機,努力唿吸,並竭盡全力去思考。


    ——要怎樣才能把其他那些參與到那個計劃當中,給阿斯帕拉托斯平民造成苦痛的家夥揪出來!


    猛然將大劍拔起,武人腳踏大地,身如疾風奔向站在樓梯上的法師和大公。


    大廳四周擠滿了人,他們連滾帶爬想要從大門逃出去,可是他們力氣根本不足以將大門拉得更大,隻能擠在大門旁邊,不斷將前方的人推出去,以期望自己也能盡快逃脫。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逃離大廳,因為大公正站在樓梯上俯瞰這可笑的一切。


    看到鍾曄舉步奔來,管家中途轉換咒語,一腳頓下,鍾曄的腳步落點隨即凹陷,洞口不大,深度卻足以讓他的一整隻腿全部陷入。


    鍾曄身形隨之歪斜,可他腳踝一轉,便讓腳部卡在洞口,應時邁出另一條腿,把自身拔了出來。


    一切都如此行雲流水,鍾曄的腳步沒有絲毫阻滯,不過片刻,就登上了階梯。


    看到他踩上樓梯,一直保持著平靜的大公也動搖了,急切開口:“比起複仇,那些遭遇不幸的平民更需要金錢來度過往後那段艱難的生活!”


    “現在他們隻需要複仇!”


    武人衝到了管家身前,視線與其交錯,不帶半點遲疑,揮出刀劍。


    “他們已經拿到了足以度過艱難歲月的金錢——那十幾還未徹底死亡的巨魔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現在就剩下那群家夥了!”


    管家的胸針忽而閃光,一麵護盾旋即生成,架住了鍾曄手裏的刀與劍。


    但是,護盾也在嘎吱作響!


    玄妙的咒語被管家念出,幾經壓縮的咒文隻用了三秒就被全部念誦。


    然後,管家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如同氣球一樣飛快膨脹,幾乎要將極具延展性的衣物撐破。


    他張開嘴巴,狂暴的氣流奔湧而出,轟然擠碎身前的護盾,並將鍾曄擊飛出去。


    ——咚!


    大廳之中狂風翻湧,又引起了一陣尖叫,隨後鍾曄撞在大門上方牆壁的聲響讓尖叫聲變得更加高亢。


    無數粉塵震落,一些膽小者幹脆蹲了下來,抱著腦袋和身體瑟瑟發抖,他們堵在了人們的逃跑路上,令大門處更加混亂。


    人們再也無法阻擋擁擠,疊加在一起的重量讓大門迅速閉合,擠在門口處的人瞬間就被夾斷了手腳,更有甚者,被擠碎了腦袋。


    慘叫、尖叫混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悲慘淒涼的樂章。


    令管家和大公感到驚訝的是,鍾曄沒有從牆上掉落,他用可怕的背肌和腿部力量反向攀附在牆壁上,利用浮雕和凹痕站在大門上方。


    “當初,那些平民叫的可是比這些人更要淒慘、更加悲愴……”


    雙手攥緊武器握柄,武人霍然屈身,大半懸空在外的雙腳頓時貼住牆麵,腿部肌肉驟然繃緊。


    雙腿瞬間迸發力量,鍾曄猛然彈起。


    身體在空中翻轉,彎起腰部和膝蓋,腳步麵向天花板,印在其上。


    一步、兩步,他在天花板上,倒懸大地奔跑了起來!


    ——這裏,仍然屬於‘大地’!


    “其有何辜?憑什麽要被拿來當作牽製我的工具?憑什麽要去死?是誰擅作主張,為他們選擇了這樣的命運?”


    從阿斯帕拉托斯那場戰鬥就開始積攢下來的憤怒猛烈爆發,伴隨著怒火,武人的腳步也變得無比沉重,每一步落下,天花板都會出現一個腳印,許多裂紋自腳印向四周迸發。


    管家臉色驟變,短杖一揮,擺放在桌麵、散落地上的刀叉顫動起來,紛紛指向天花板,宛如倒置的銀色之雨,從地麵飛向天空。


    以那個奔行在天花板的身影為目標,銀色流光昂然直上,電射而起。


    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刀叉不斷插入牆體,緊隨鍾曄的腳步,卻沒能落在他的身上。


    眉頭擰起,管家陡然更改了飛行彈道,打出一個提前量,在鍾曄落下又一個腳步的時候,瞳孔中突然映出了刀叉的金屬色澤。


    腳步踏實落下,身體卻以落下的腳掌為錐點,猛然旋轉。


    金屬的風暴刮了起來,雙腳交接踩下,刀與劍的大迴旋將金屬餐具劈開、偏斜。


    失去了速度,鍾曄的身體也就無法抵抗重力——能夠在天花板上行走是因為【地母恩眷】,可是這項特質也沒辦法徹底無視物理規則。


    身在半空,他就看見管家手裏閃爍起電光。


    管家把手掌推出,閃電隨之噴射。


    鍾曄避無可避,徒勞劈出直刀與大劍。


    電流從刀劍蔓延出來,湧入軀體之中,瞬間有無數肌肉痙攣,神經短路。


    細胞被電流擊穿,水分瞬間蒸發,血液也跟著沸騰起來,灼燙血管。


    身體在空中就已經翻轉了過來,雙腳沉重落地,骨骼和緊繃的肌肉撐起了高大的身軀,讓鍾曄依舊屹立在地麵上,隻是腦袋和手臂下垂。


    見此,大公終於鬆了口氣,管家也放下短杖。


    看著這個高大的冒險者,大公慢慢垂下眼簾,心中情緒複雜,感慨萬分。


    能從外麵闖入宅邸,說明他擊敗了一支列裝火槍的軍隊和三個超凡者,在同事麵對超凡級別的遊蕩者和法師的時候,還能廢掉遊蕩者的戰鬥能力,這種強大著實震撼人心……


    如果他不是那麽衝動,能夠好好說話,那麽在宴會之後,自己也不是不能幫他殺死那些意圖殺害提姆的家夥。


    隻是可惜……


    ——吸!


    空氣忽地湧動起來,抽吸的聲音由弱至強,從小變大。


    管家警覺地舉起短杖,快速念誦咒語。


    大公睜開眼睛,就見本該死去的鍾曄猛然抬起了頭。


    磅礴的氣息在體內奔湧流轉,武人舉步向前,無數力量隨著他的腳步邁開在肌肉和骨骼之間爆炸、迸發!


    【——獲得‘特質:弱等閃電抗性’!】


    ——與那頭從夢境中孕育出來的惡獸施放的雷電相比,這一道閃電還是太過‘溫柔’。


    肌肉擰動,筋膜牽扯骨骼,在腳步踏落的刹那,推動了身軀,從地麵彈起。


    地磚綻裂,塵煙飛散,鍾曄的身影電射而出,飛上階梯。


    在管家念出咒語的最後一小節之前,鍾曄右腿上撩,指向他的肩膀。


    管家身上突然爆出許多法術輝光,卻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強大的意誌力和體質足以讓鍾曄豁免掉大部分法術。


    管家從大公身邊飛過,轟然撞入牆壁,令上方的畫像搖晃,墜落下來。


    眼看著傾倒的畫像就要砸在大公頭上,一抹寒光突然從他耳邊飛過,刺穿畫像,釘入牆麵。


    一滴冷汗從額頭滲出,大公眼珠移動,看著那隻手臂肌肉緊繃,青筋暴起,硬生生扭轉已經插入牆壁的劍身,將劍鋒搭在了自己肩上。


    哪怕隔著一張畫像,無法用眼睛看到,但鍾曄也知道在畫像的另一邊,劍刃也指向了管家的脖子。


    “別動!”鍾曄冷冷發出警告。


    聞言,無論大公還是管家都不敢再動彈。


    胸膛劇烈起伏,不斷吞咽著空氣,加速身體的恢複。


    目光轉到大公身上,鍾曄冷然道:“告訴我,究竟是哪些家夥參與到了那件事情當中,不要試圖說謊,我有分辨謊言的能力,也不要閉口不言,因為我對於毆打你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那些忠心耿耿,蒙受欺騙的護衛的賬我還沒跟你們算呢!”


    膽大包天……竟然如此放肆!


    大公臉色瞬間漲紅,嘴唇緊抿,雙眼怒瞪著鍾曄。


    隨後,一隻拳頭就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砰!


    鍾曄一拳砸在大公臉上,老人一個腳步不穩,就坐倒在地。


    大公幼子發出一聲驚唿,也被帶倒。


    聽著孩子在身後的啜泣,大公驚惶無措抬起頭,滿目震驚地看向身前這個男人,連疼痛都忘卻了。


    皺著眉頭的鍾曄從大公幼子身上收迴視線,再度捏緊了拳頭。


    老人嘴唇顫抖了幾下,失魂落魄地低下頭,低聲說道:“昆提斯·羅曼諾、紮克·德蒂、雅尼·比安奇……”


    作為利益生物,他可以為了自己的顏麵和利益阻止鍾曄在他舉辦的宴席上殺死那些想要殺害他孩子的貴族,自然也會在麵對鍾曄的拳頭時低頭。


    鍾曄默然將大劍從牆上拔出,轉身走下樓梯,沉聲道:“誰給我指認出以上那些名字,我放他一條生路!”


    他們能夠以傲慢麵對平民,談笑間決定平民的命運,那麽,當他以更高一層的傲慢來對付他們時,他們也會感到恐懼,心神顫栗。


    話音剛剛落下,人們就開始左顧右盼,尖叫著、嘶喊著把那些名字的主人從人堆裏扯出來。


    ——能夠對付傲慢的,唯有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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