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和馮紹直到大晚上的才到家,小寅已經睡著了,小臉紅撲撲的。馮紹跟宋奶奶說了聲,把小寅抱迴家了。


    薛遙累的坐炕上緩了好久,才緩過來,他跟顧柔說:“今個兒可把我給累的,馮掌櫃跟我說,今年隻是帶我看看流程,待到了明年,咱就要自個兒弄了。”


    顧柔忙給他端了碗水過來:“真有這麽累?比除夕那天還厲害?”


    薛遙一口喝了水,說:“累!請五路財神呢,又是磕頭又是供奉,複雜的很。”薛遙放下碗,不願意多說,轉而跟顧柔說起別的,“對了,聽說整個正月裏,天青巷那邊都有扭秧歌踩高蹺啥的,咱明天去玩不?”


    顧柔一聽,驚喜的很:“真的?行啊!咱明天就去玩。我跟宋奶奶說一聲,她若是知道肯定喜歡。”


    顧柔忙跑去跟宋奶奶說,宋奶奶聽了可高興了,她說:“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也沒想著去湊什麽熱鬧,如今有你們一起,正好湊一塊兒玩玩去。”


    顧柔應了,又說了幾句,正要走,宋奶奶又叫住她:“我記得你們來城裏之後還沒去廟裏拜過吧?哦喲這可要抓緊,不然佛祖要怪罪的。”


    顧柔說:“啊呀,倒把這事兒給忘了!”以前她和她爹娘過年的時候都要去廟裏拜一拜的,祈求下一年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如今沒宋奶奶提醒,倒是忘了個精光。


    宋奶奶說:“要不咱明天先去廟裏拜佛祖,然後再去天青巷看人踩高蹺。城裏的慈恩寺離天青巷不遠。”


    顧柔連連點頭,又說:“我去跟阿遙說一聲,那啥,去寺裏一般要捐多少香油錢?”


    宋奶奶說:“不用太多,意思意思就行,最重要的是心意。我跟慈恩寺的方丈認識,到時候我去找他說話,你們自個兒逛去啊。”


    顧柔應了,迴頭又從房間角落裏扣出一個小匣子,拿出一百個銅板準備做香油錢,才放心去睡。


    第二天,三人早早的就起來了,聚在一塊兒吃早飯。宋奶奶喝了幾口粥就不準備再吃,她像個小孩子似的朝顧柔眨眼睛:“慈恩寺的素麵可好吃了,裏頭有素雞,素鴨,素蝦,木耳香菇,油麵筋。吃的人丟不下碗!我得留著點肚子到寺裏吃麵。”


    三人吃了飯,拿好東西就出門了。節日裏頭街上人多,他們也索性不用馬車,走過去也沒幾步。顧柔一看宋奶奶拿了好大一包東西,問道:“宋奶奶,這啥呀?咋這麽大一包?讓阿遙幫你拿著吧。”


    宋奶奶也不推辭,把包給了薛遙:“也不是啥貴重東西,就是一些我平日裏做的棉鞋,準備給他們小和尚送去。”


    街上已有不少商家開始做生意了,也有一些要到過了正月才開門,不過街上也是熱鬧的很。人們都趁著正月裏頭出來走親訪友,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人們,拎著大包小包的走街串巷。小孩子們發了瘋的玩,招貓逗狗的沒個正形兒,正月裏不好打罵小孩,最多被爹娘說兩句。


    薛遙緊緊護著顧柔,防著被路上的孩子們撞到,又要看著宋奶奶,被宋奶奶好一頓說:“我身體硬朗著呢,用不著管我,你看著阿柔,別讓人撞著了。”


    慈恩寺不大,香火倒是旺的很,進進出出的人不少。


    宋奶奶領著人進門,先磕頭上香。幾人閉著眼睛虔誠的很,五心朝天,心裏默默許願,無非是祈求平安,風調雨順之類。磕了頭,幾人站起來,往一邊的箱子裏添了香火錢,宋奶奶又把鞋子啥的交給小和尚,由小和尚領著去見方丈了。


    薛遙和顧柔兩個就在廟裏逛起來,薛遙給顧柔講那西天的故事,說的唾沫橫飛,堪比那說書的。等薛遙說的差不多了,宋奶奶也就出來了。


    她把手裏的東西慎重的交給顧柔:“這是平安符,我特意向方丈求來的,開過光呢。你貼身放著啊。”


    見顧柔收了,宋奶奶像完成一件大事一樣,渾身輕鬆,雄赳赳氣昂昂的在前頭領路:“走,咱吃素麵去!”


    素麵果然如宋奶奶講的一樣,慢慢的一碗全是好貨色,三人沒一個是吃不下的,全吃了個底朝天,薛遙看顧柔愛吃素鴨,還特意打包一份。


    吃了麵,三人還惦記著要去看秧歌,宋奶奶最愛看這個,她也不要薛遙扶,走在前頭領路,一點不像花甲之年的樣子。


    還跟顧柔他們說:“看人扭秧歌看啥?就看那一份熱鬧!大家夥兒在一起聚一聚,笑一笑,熱鬧熱鬧,這才是過節的樣子。”


    還沒到天青巷,就能隱約看到踩高蹺的人的戲服了。嗩呐和鑼的聲音直衝雲霄,喜慶的音樂和人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引的人伸長了脖子看。


    天青巷那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不時的喝彩哄笑。薛遙護著宋奶奶和顧柔占據了個好位置,跟著別人一起笑。


    藝人們踩著高蹺,穿著戲服,頭上戴著花兒,有甩著長袖扮公子哥兒的,有塗著胭脂扮媒婆的,有化妝成老頭老太逗人笑的,有舉著扇子翩翩起舞的。人們看的眼花繚亂,這裏一個鷂子翻身,那裏一個二人抬轎,喝彩聲不絕於耳,看完這個看那個,手都拍紅了。


    正看著呢,後麵扭秧歌的隊伍來了。個個穿著桃紅色的裙子,手裏拿著嫩綠色的大扇子,隨著嗩呐聲慢慢走過來,走三步退兩步,扇子都要被他們翻出花兒來了,還時不時的換個隊形,一會兒舉著扇子圍成個圈兒,一會兒排成一排搖扇子,偶爾有那跟不上節奏的,被圍觀的人們好一頓笑。


    正笑著呢,薛遙興奮的跟顧柔他們說:“快看,耍雜技的來了!”


    顧柔他們一看,幾十個姑娘打頭陣,穿著桃色的衣裳,手裏兩塊大紅色的手絹在他們手裏飛快的轉個不停,引起人們陣陣喝彩,一會兒,把那手絹一拋,又穩穩的接住,繼續轉。還不等顧柔他們鼓掌,姑娘們手一晃,那手絹繞著她們的脖子轉了一個圈兒,又穩穩的迴到他們手裏。周圍的人們大聲的叫好,不少人喊再來一個。


    遠處又傳來喝彩聲,顧柔他們伸長了脖子一看,哦喲,這個好。隻見一個藝人腳上踩著高蹺,手裏拿著幾根竿子,那竿子上各頂一塊手絹兒,在上頭轉呢。這人所到之處,喝彩的聲音最響最熱鬧,鼓掌鼓個不停。


    接下來的更厲害,轉手絹兒看過了,轉碟子看見過不?這不,又來一群,頭頂上頂著一疊盤子,個個手裏拿好幾根竿子,上麵頂著碟子轉,這手絹兒掉下來不要緊,碟子掉下來可不心疼?人們個個把心提到嗓子眼,邊鼓掌邊擔心呢。


    還有小小一個孩子,頭頂著一疊碗,單腳站在人家頭上,穩穩的過去了。


    幾人看的眼花繚亂,連天色暗下來了都不知道。直到後麵沒節目了,還問人家呢:“後麵還有不?”


    人家說:“沒了,沒看天色都暗了嘛,要看,明個兒再來吧。”


    幾人還沒看過癮呢,隨著人群慢慢散開去。宋奶奶一臉的興奮,臉也紅撲撲的:“咋樣?跟你們南方的比,可好看不?”還一臉的高興驕傲。


    顧柔連連點頭:“當然好看,我手都拍疼了呢,看都看不過來。”


    薛遙也說:“那些藝人真夠本事的,我就想不明白,那碟子是咋轉的呢!”


    幾人興奮的議論著剛剛看的秧歌,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時間過的飛快,孩子們還沒玩夠呢,元宵就快到了。這天,薛遙興衝衝的往家拿了個兔子燈迴來。


    顧柔哭笑不得:“這給誰玩去呀?你拉這個上街?”


    薛遙說:“這是給你玩的,你看這兔子,可愛不?我想著,明年等咱孩子出生之後,也不能在城裏過節,這元宵燈就算提前給他買好的。這個你收好,明年還能拿出來用呢。”


    顧柔被他說的直笑,轉而問他:“元宵燈會那天,我們去玩不?”


    薛遙說:“你若是想去,咱就去玩,去放燈,猜燈謎啥的。到時候你可得多猜幾個燈謎,我是不行的。”


    可最終他們還是沒去,顧柔肚子裏的孩子不安分,腳也抽筋的厲害,就在家裏和宋奶奶一起吃湯圓。


    到了晚上,顧柔聽到外麵隱隱約約傳來的鼎沸人聲,頗為遺憾,跟薛遙說:“今後可能一輩子也不能在城裏過年了,我還挺想去的呢。”


    薛遙正安慰著,就聽外麵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薛遙去開門,就見馮紹闖進來,一臉的驚慌:“你們看到小寅沒有?”


    薛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啊,我們一直待家裏呢,咋了?馮掌櫃你別急,有啥事兒慢慢說。”


    馮紹急的聲音都變了:“怎麽不急呀?小寅,小寅走丟了!”


    顧柔和宋奶奶都在屋裏,一聽,忙趕了出來。宋奶奶棉襖都沒穿,就跑院子裏來了:“你說啥?你再說一遍?慢慢說。”


    馮紹咽了口唾沫,說:“我今個兒,和我家阿姝帶著小寅去逛燈會的,人真的特別多,摩肩接踵的。我和阿姝走的好好的,就聽前麵亂的很,我隱約聽到有人慘叫,還有人喊死人了。不少人還往迴跑。我們一看情況不對,就和阿姝兩個往人少的地方走。”


    “可越來越不對,走在後麵的人個個往前頭擠,前麵的人個個都往迴擠。我一看,把孩子往脖子上一架,就牽著阿姝跑。”


    “好容易人少點,我就把孩子放下來歇會兒,這時候阿姝被人一絆,摔倒了。我急忙去扶,等扶好了一迴頭,孩子就沒了。”


    馮紹說完,喘著粗氣:“你說說,就這麽一會兒,扶個人的功夫,小寅咋就沒了呢?”


    薛遙立刻跟馮紹說:“你先別急,我跟你一起出去找。也許是孩子貪玩,不知跑去哪兒了,現在城裏這麽亂,孩子早一點找到就少一點危險,我立馬就動身,跟你一起找。”


    馮紹點點頭,也顧不得謝謝了,隻跟宋奶奶招唿一聲,兩個男人就立馬出門了。


    留下兩個女人驚魂未定,顧柔撫著宋奶奶慢慢迴到屋裏。


    宋奶奶呆呆的坐在炕上,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你說這可咋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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