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正的爭奪從來不在於你們凡人。”


    塞德裏克的聲音縹緲,仿佛時立於雲端的耶和華,第一次為摩西降下神啟。


    “這真是可悲啊。”


    昂熱眼中的寂寥如同洪水,不過上百年的智慧已經讓他明白,很多事情並不是以凡人的意誌為轉移,即使他經常以屠龍者自居。


    但是在真正的神明麵前,他的奮鬥仍然如同可憐的螻蟻一般,將一粒麵包屑從遠處搬到這裏。


    “校長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塞德裏克腦後金色的圓滿智慧之光落下,如同紗衣,超越陽光,將一切籠罩,空中塵埃如同飛蛾舞動。


    “如果比喻的話,您並不是螻蟻。”


    “哦,這是來自神明的安慰嗎?”昂熱整理了心情,對於他這樣的複仇者來說,隻要能夠複仇,即使是比螻蟻還要低賤的草履蟲他都願意當。


    “你是愚公,也是填海的精衛。”


    對方是東土那幾位存在?


    昂熱的腦海中閃過思緒,不過他的中文學得夠好,因此能夠很快明白塞德裏克的意思,“這麽說,我的努力終於感動了神明?”


    愚公和精衛雖然沒有能夠移山填海,但是他們的努力最後引來了天神相助,完成了凡人不可能做到的偉業。


    “對,因為我就是神。”


    塞德裏克的身影飄飄渺渺,占據一切,開始侵蝕這個世界的時間,命運以及冥河。


    “凡人的努力並不可笑,千裏之行,始於足下,九層高台,起於累土,不如校長我們就來打一個賭如何?”


    “什麽賭注?”昂熱放下酒瓶,整理衣衫,如同即將征戰的大將。


    “就這一方寰宇能不能被拯救作為賭注如何?”


    “那賭局呢?”


    “你是否能夠為我培養一位屠殺神王的戰士。”


    在塞德裏克智慧光輝的照耀下,昂熱很快就明白了塞德裏克的想法。


    阿喀琉斯。


    神之要害!


    “感覺比殺死黑色的皇帝還要有挑戰意義。”昂熱笑著說道。


    “那我們的賭局就成立了。”塞德裏克說道,“十八年之後,他會和一位黃金瞳一起來到學院,希望校長你能夠把握好這個世界人類唯一的機會。”


    無數光影消散,典雅華貴的校長室內僅剩下昂熱一人。


    東土的一座三線小城,一座破舊的民居小院中,女人在房間中喊道,“牛奶熱好了嗎?”


    屋簷外,一個男人在黑夜的寒風中,緊了緊衣領,一個小灶上,雪白的牛奶冒起一個個氣泡,一絲溫暖的紅光從灶下的蜂窩煤亮起,“馬上。”


    “真沒用,熱個牛奶都這麽慢!”屋內的女人催促道。


    “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呢!”


    一個突然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男人內心的溫暖。


    男人的脖子僵硬,一點點地轉頭向聲音望去,那是一個抱著嬰兒的英武青年,對方雖然有著明顯的盎格魯撒克遜血統,但卻說著流利的中文。


    而他手中抱著的是自己才出生不久的兒子。


    男子的身形如同被困在籠中的猛虎,盡管爪牙具足,但卻隻能用黃金色的瞳孔震懾敵人。


    “別這樣,我沒有惡意,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東西,順帶提一句,我才從昂熱那裏過來,和他達成了一個賭局。”


    聽到昂熱兩個字,男子的全身幾乎處於暴血邊緣的血液重新開始冷卻,因為他並沒有把握救下自己的兒子,即使自己掌握著【時間零】,但是對方能夠悄無聲息,瞞過自己的感知,將兒子從屋內女人的懷中抱出來,足以說明其恐怖之處。


    “什麽賭局。”男子緩緩靠近塞德裏克。


    “人和神的賭局,他幫助我培養一位能夠屠神的戰士,我幫你們拯救這個世界。”


    男子的腳步停止了,他見過很多狂妄之徒,其中包括無數真正掌握著生殺予奪之權的龍族,但是沒有一位會將屠神和拯救世界說得如此輕鬆自然,就像熱一杯牛奶一樣簡單。


    “唿。”


    一條長長的如同巨龍吐息般的水霧,從男子的口鼻中噴吐,在寒風中飄散,直到現在他才放棄抵抗。


    因為見過太多不可思議之事,作為卡塞爾學院最頂級的王牌專員,他的職業素養告訴他,對方沒有騙他。


    “要進去喝一杯嗎?”


    男子讓開身子邀請道。


    “那感情好。”塞德裏克笑著說道,同時順帶將爐上的牛奶化作一條懸浮的水龍,逗得懷中的楚子航咯咯直笑,殺胚小時候其實都蠻可愛的。


    男子看在眼中,走進十幾平米的溫馨小屋,床上的妻子悄無聲息間已經進入夢鄉,他走到櫥櫃旁,坐在狹窄客廳中,逗弄著楚子航的塞德裏克突然抬頭說道,“別拿刀,那東西對我沒用。”


    “怎麽會呢?”男子從櫥櫃下抱出一箱紅星二鍋頭。


    “屠龍秘寶?”塞德裏克眼前一亮,好像他還真是沒有喝過這種酒。


    閃閃紅星在工藝不是很好的淡青色玻璃瓶上有著一股別樣的韻味。


    “沒有菜,連花生米都沒有。”男子微微有些遺憾地說道,“雖然我很想要像傳說中的英雄那樣,將你灌醉,再斬下你的頭顱製成標本,送個學院研究部,但是想來我應該比你先容易醉,畢竟我的血統來源於你們。”


    “給你說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爬蟲。”塞德裏克歎息道,即使麵前的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類,在【時間零】的應用上,還要超過昂熱,但是他還是擺脫不了思維的極限。


    塞德裏克沒有繼續解釋,兩人麵前出現了一片虛幻的海洋,塞德裏克的手伸入海洋之中,從裏麵抓出一條野生鮭魚,一碟頂級的三文魚漂浮在冰塊上,送到兩人麵前。


    男人愣愣地看向眼前的一切,他所學的一切言靈學都告訴他,對方並沒有發動任何的超凡能力,但是從數千公裏外的新西蘭海域抓出一條鮭魚到麵前,卻又超出了一切凡物的理解。


    他撚起一片肥美的,帶著大理石花紋的黃玫瑰色澤鮭魚片放入口中,脂肪的香氣隨著口腔直衝腦門,這絕對是他吃過的最頂級的魚生,沒有之一。


    “那你來找我的原因是?”男人放下筷子。


    “恭喜你,喜當爹了!”塞德裏克打了個響指,臥室之中,酣睡的女人肚子微微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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