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飄飛,降世,騎坐牆頭,找你聊天。


    張瀟:大爺沒空。


    陰光上人用四隻手扯淡,閑出兩隻手來抓張瀟。沒空不行,非跟你聊聊不可。


    “素聞張治安官在奉陽城中是個沒遮攔的人物,消息靈通說一不二。”陰光上人伸出蒲扇大手抓向張瀟的肩頭,嘴巴不停的問道:“今日城中有人沿街叫賣天源海匯圖殘片,你可知其中端倪?”


    張瀟後撤躲避,道:“原來你是為此事而來,不必大動幹戈,告訴你就是。”又道:“寶豐樓有一位叫高亼峇峇的總櫃,圖就是從他手裏流出來的,我也過了一手。”


    “上古經典有雲:說謊者入拔舌地獄,張瀟,你這麽不盡不實的迴答本座的問題,就不怕遭報應嗎?”陰光上人雙手連續揮舞,始終差之毫厘抓到張瀟。


    “幹什麽這麽氣急敗壞的,怎麽?有人騙了你的錢?”張瀟嘻嘻一笑,道:“你要是來報案的,那就該走正規渠道,半夜三更跑到我家裏來鬧騰,這合適嗎?這不合適,騙你的人不講道德,不是你不守規矩的理由。”


    陰光上人嘿嘿冷笑:“好身段,再試試本座的六臂須彌境!”


    張瀟笑道:“怎麽?兩條手臂不好用了?”話音未落,就見陰光上人的六臂法身長身站起,六條手臂中忽然多了六件法器,金剛杵,鉞刀,三叉,寶瓶,妙樹和九瓣青蓮花。


    六條手臂延伸變長,在上空交織成網,有無數寒意森森的光斑從六件法器上灑落。


    那些光斑落在身上,立即帶來徹骨的寒意。


    張瀟竟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咦?這玩意怎麽貌似之前吸納的陰靈之力?一念生,陰神動,如深淵巨龍發現弱小的同類在試圖侵犯自己的領地,神念催動血液遊走全身,那些落在身上的寒意光斑仿佛一道道開胃小菜盡數落入陰神之口。


    哎喲,那玄妙舒泰讓人上癮的感覺又來了。


    陰光上人哪裏知道其中變故,隻道張瀟站在那裏不動,已經受困於自己的六臂須彌境魂技。


    他出生在羌國,天賦六臂魂相,幼年時便喜黑暗而厭棄光明,因為那年祖父去世,他抱墳而眠,常因此被同伴譏諷為怪物,十歲時魂相覺醒,六臂降世,忽然有一日他暴起殺人,連殺六個同伴。


    六臂魂相覺醒的第一個魂技就是噬魂,吃了六個同伴的殘魂後自動生成了六件法器。靠著這六件法器,他殺人無數,以噬魂為主要修行手段。


    此後隨著他修行日深,六臂魂相日益強大,當他異人修為達到五級境界後,六臂魂相已經和他二位一體,身魂合一,白天他是陰光上人,到了晚間便附身成噬魂的。


    前些年他的修行遇到瓶頸,難有寸進。魂相賦予的本能魂技已經不能指導他修行,就在這時候他遇到了大日壇宗龍女菩薩婆娑天奴,為求更上一層樓,他接受女菩薩指引,拜在了大日壇宗教主轉輪王門下。


    在轉輪王的指導下,他學會了精煉殘魂去蕪存菁之法,用了幾年時光將六臂魂相體內的殘魂雜念煉化,修為很快由五級下境晉升到五級上境。現在的他已經極少遵循本能胡亂吞噬殘魂,不是因為學了善和忍的教義變好了,而是由於殘魂太多難以消化,另外修為高深口味變叼了,等閑人物的殘魂不入法眼。


    遇到意誌特別堅定,靈魂之力特別精純的,他隻會變得更加貪婪。


    六件法器都是用人的死後的殘魂煉成的有相無形之物,是最純粹的陰靈能量體。所謂的六臂須彌境就是六件法器散出陰靈寒煞在一定範圍內形成結界,將對手困住。除了恐怖的低溫為攻擊手段外,還針對目標的性靈真魂下手。


    正常情況下,一個凡人在這種手段麵前,最多堅持十個唿吸的時間就會被凍斃。意誌堅定,體魄特別強悍的能多堅持一會兒。這種人就值得他吞噬一迴了。而張瀟站在那裏已經堅持了何止幾十個唿吸。


    陰光上人本來的目的隻是凍死張瀟,在從殘魂中尋找自己想要的記憶內容。


    夜裏身死的人,殘魂保留相對完整,死後大部分記憶都能得到保留。相對的,魂力會不如白日殘魂那麽純粹,自我意識也比較頑強。


    讓他沒想到的是,張瀟這個凡人治安官竟如此頑強,這麽長時間還沒有被凍死。雖然僵直的站在那裏,但是靈魂還沒有出竅,就說明這小治安官還活著,自主意識仍主導著身體。


    陰光上人從一個人人喊打的上古神祗係魂相的散修異人混到今日,固然有一定運氣成分,但最主要靠的是他這個人本身的聰明和謹慎。


    今晚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兒,他的潛意識感到了一絲絲危險。但六臂魂相主導著一切,貪婪的本能和對進階的渴望早把他的這點理智壓製,張瀟越是堅持不死,六臂魂相就越想吞噬掉這個人的命魂。


    張瀟現在的滋味也不好受,陰神吸收采納對方的靈力不斷滋長的同時,他的身軀也在承受著筋骨肌肉不斷收縮,氣血密度增加,導致五髒運轉負擔倍增,帶來的極大痛苦。


    饑餓和寒冷在不斷侵蝕著張瀟的意誌,為了不錯過這個難得的提升陰神能力的機會,他隻能強忍巨大痛苦,在陰神的滋長和身體的消耗極限之間左右徘徊,等待著那個臨界點的出現。


    身體裏的脈絡筋膜都已經暢通無阻,不可能像剛才在屋子裏那樣靠著運行體內氣血之法來活絡身體。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張瀟開始感到落在身上的寒意光斑越來越少,對方的魂相越發虛弱,陰神收納這些純粹的低階靈力已經感受不到多少快感,而與此同時五髒六腑中饑餓的感覺正變的無比強烈......


    是時候結束了!


    此念頭一生,陰神立即脫體而出,一道陰風唿嘯而起,席卷起漫天雪花,在空中匯聚成一尊六丈高的雪巨人,揮手一巴掌按在六臂魂相的後腦。六件法器光芒暗淡,六臂魂相瞬間瓦解冰消。


    陰光上人的真身頹然倒地,眼睛口鼻耳朵都溢出鮮血。


    張瀟收迴陰神,冰冷的四肢百骸隨著五髒六腑功能恢複,心髒推動血液流動全身逐漸轉暖。在陰神內視的關注下,收縮的骨骼,筋肉,筋膜,經絡脈輪都在沉重如鉛汞的血液滋潤下恢複生機,甚至更勝從前。


    潮湧一般磅礴的力量感讓張瀟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條通往不壞境大圓滿的道路。清晰的覺察到許久不得寸進的體術修行竟前進了一小步。


    真餓啊!


    這一輩子竟從未有過比這一刻對食物更加渴望的時刻。


    目光本能的盯上了地上躺著的光頭身上,那裏邊跳動的心髒和腦漿,脊髓和內髒,都蘊含著寶貴的生命精華。


    就在這時,陰光上人睜開了眼,先是一片茫然空洞,待看清張瀟眼中的貪婪和兇戾後,嚇的一骨碌坐起,駭然問道:“你是誰?要幹什麽?”


    嗯?


    張瀟有些詫異,這廝真的這麽健忘嗎?還是在跟老子耍花招?


    “你知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陰雪亭,尊駕是哪位?”陰光上人的眉宇間透著警惕,用審慎的目光打量著張瀟。


    張瀟一時不能分辨他是真失憶了,還是在耍滑頭。考慮到這廝的魂技對自己威脅不大,近身格鬥就更加毫無威脅,索性便沒急著收拾他。嘿嘿,不管你是真是假,先逗你玩玩兒。


    “我是你爺爺,你怎麽連我都認不出了?”張瀟並不知道陰光上人自幼失去雙親,是在祖父撫養照顧下活下來的。所以這麽說,隻是兒時與人抬杠對噴養成的口頭語。


    “一派胡言!”陰雪亭被說到了痛處,勃然大怒道:“先祖去世二十多年,你才多大年紀?”說著,身後浮出六臂魂相就要動手。


    “你身為羌人,難道不知道轉世投胎的說法?”張瀟還是覺得他是裝的,見這家夥裝的跟真事兒似的,就故意跟他杠上了,故作憤怒的樣子說道:“小孽畜,你真是不知好歹,你可還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你之前都做了什麽?”


    陰雪亭魂相受損,腦子還糊塗著呢,張瀟這麽一問把他弄的更糊塗了。站在那兒沉吟不語,想了很長時間,終於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困惑的看著張瀟,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張瀟以破魂之眼觀察,發現他的額頭靈光濃鬱,依稀仍是五級異人的水準,但是自己卻已經能夠窺見他的六臂魂相,通體淨白,法相莊嚴端坐在識海靈光當中。咦?我居然能看破他的識海魂相了?


    人可以撒謊作偽,識海魂相的具象真容不會,因為那是他最本真的性靈原相。無論喜怒哀樂,魂相所展示的都是異人最真實的一麵。對張瀟來說,自己的陰神能看穿對方的魂相,就意味著這個人在自己麵前沒法隱藏秘密。


    “唉,可憐的癡兒,原來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張瀟低頭看了他一眼,識海靈光中那六臂魂相規規矩矩的。肚子裏餓的咕咕叫,忍著撲上去一口咬開這顆大光頭的衝動,歎了口氣,道:“你千辛萬苦才找尋到這裏,先啥也不說了,咱先吃點腦......嗯,吃點東西去,有什麽話咱們邊吃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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