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的屋裏迴來不少人,李蓉就在其中。


    李昭見李蓉躲在薑尚宮身後,腦袋時不時的伸出來探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不會幫自己。


    不幫她也不急,也不怕。


    薑尚宮還在咄咄逼問,這是明顯要誣陷她。


    麵的明顯的誣陷,她有什麽好急的,又有什麽好怕的?


    就等死好了。


    李昭眼睛上翻,看著屋內的棚頂,不由得想到父親和弟弟送別時的場景。


    這個時候,明明白白知道要倒黴,真的不由自主的會想親人。


    李昭一直以為她沒有親情。


    記得王氏死的時候,她六歲,隻是覺得氣憤,但是沒有那麽多傷心。


    李昭想,離開這個萬惡的舊社會有什麽好傷心的,有的,隻有不甘心。


    這麽死確實有點不甘心。


    父親和弟弟的容貌在腦中閃過之後,李昭又想到錢匣子裏的錢。


    因為太了解社會製度的不公平,她自己又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所以她盡量避開一些事,努力的賺錢。


    沒有權利的時候,有錢就能使對自己不公平的事公平一點。


    歷盡千辛萬苦,她終於存了一筆錢了。


    她開始嚮往好日子,以為自己可以獨立了。


    誰曾想遇到了什麽該死的選秀。


    李昭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出來。


    她本應該愉快的在家裏數錢啊,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讓她來選秀?


    她是商戶,沒有資格,沒有資格。


    這萬惡的舊社會。


    該死的地主老財們。


    還有那短命的皇帝,難怪短命,強迫人家良家婦女進宮。


    進了宮還不好好對待,就知道冤枉人。


    祝他帝國嘩啦一下就傾塌……


    楊厚照坐在肩輿上,猛然間打了兩個噴嚏。


    趙瑾和馬永才就在肩輿兩邊跟著,聽見了異口同聲「哎呀」。


    「萬歲爺,您怎麽了?」


    楊厚照道:「一想二罵三叨咕,朕感覺有人罵朕。」


    說完讓肩輿停下來,直接跳下去。


    趙瑾和馬永才虛接,見他落地後趙瑾搶先道:「萬歲爺,咱們不去是看李姑娘嗎?您怎麽下來了?這離儲秀宮還有一段路呢。」


    楊厚照想了李昭一晚上,今早起來決定不賣關子了,他要去看看儲秀宮什麽樣,看看他的阿昭住的地方好不好,然後再給阿昭一個驚喜。


    楊厚照將李昭對他說過的話都記得很清楚,李昭說宮裏生活不好,他都放在心上。


    看著夾道盡頭那幽深的紅點,楊厚照道:「這樣走太慢了,朕決定用跑的。」


    原來是等不及了。


    馬永成剛要勸阻,跑起來萬一磕碰到怎麽辦?


    但是萬歲爺已經提起龍袍,撒腿就跑。


    趙瑾那狗腿緊隨其後,跟一溜煙似的。


    馬永成見他又要被趙瑾拉下,這可不是好事,也管不了那麽多,跟著跑。


    皇帝和大鐺都走了,那些跟隨而來的內侍們哪敢落後?


    於是乎原本清幽肅然的皇宮夾道,頃刻間成了十幾人競相爭奪皇帝歡心的賽場。


    …………


    李昭那邊,她發呆出神不說話。


    薑尚宮以為她在用冷漠和不削跟自己作對,


    急了:「你若不說實話,就等於是默認了,宮裏的規矩處罰你,你別喊冤枉。」


    李昭迴過神來。


    她心想,即便明知對方要誣陷,難道我就應該放棄了嗎?


    子曰盡人事,聽天命,我還沒有盡人事,怎麽就開始聽天命了?


    一種不認輸的怒氣湧上李昭心頭。


    她反問道:「那尚宮允許別人伸冤嗎?」


    少女輕蔑的語氣極具諷刺,是在抱怨方才有人問話偏袒。


    薑尚宮心想果真是刺頭,她竟然還想辯一辯,給她機會。


    她冷哼:「我到是想知道你有什麽冤情。」


    李昭道:「那我就說了。」


    「首先,這玉佩肯定不是我的。」


    崔靜柔道:「你家是賣玉的,不是你的又是誰的?」


    李昭眼睛一斜,聲音冷淡的幾近輕蔑:「你先別忙著誣陷,總得讓我說完話吧?」


    薑尚宮對崔靜柔投以警告得目光,崔靜柔嚇得低下頭。


    李昭道:「你們之前想誣陷我攜帶男子玉佩,可能是要詆毀我的名聲,現在又誣賴因為我是賣玉的,這本來就有矛盾,有蹊蹺。」


    低著頭的崔靜柔目光一凝,盯著前方的地方有些懊惱之色。


    不過誰也沒注意她。


    李昭接著道:「再來我知道這玉佩是崔靜柔表哥送給崔靜柔的,查起來十分簡單,崔靜柔或者她表哥身邊的人肯定有見過這枚玉佩的,找出來一問便知道。」


    周圍針落可聞,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聲音猶在耳邊迴響。


    崔靜柔沒想到李昭的反應竟然這麽快。


    找熟人作證,那她和表哥之間的私情就會曝光。


    心裏的恐懼像絕望的海水般湧上來,讓她窒息。


    本來她都可以不用選秀的,她有很愛她的表哥。


    可是她是小官家的女兒,長住在姑姑家,總是被那些所謂的世家小姐看不起。


    等她當上皇後那些人就會後悔了。


    表哥再好,皇帝也是少年人,也不見得能好過皇帝。


    所以她不用姑姑找關係劃掉名字。


    她不顧表哥傷心也要進宮。


    她要當皇後,即便不是皇後,四妃也好,就會超過那些賤人們了。


    可是如果真的找來證人,她就雞飛蛋打,可能還會招來無妄之災。


    不要,不要。


    薑尚宮低頭一看,崔靜柔雙眼含淚的看著她求助,那柔弱的樣子如雨中荷花,真是楚楚可憐。


    這才是女人應該有的嬌媚姿態。


    她抬起頭麵冷目光冷的看著李昭,這個就不能留。


    薑尚宮反駁:「你以為這裏是應天府衙門?這裏是儲秀宮,不是給你們斷案子的地方,你說誰會專門去給你查問,這玉佩是誰的,曾經誰帶過?」


    李昭道:「那尚宮大人什麽意思。」


    薑尚宮道:「有兩人說看見是你的,她就是你的,我沒有功夫給你審案。」


    說完,那她那千年不變的肅然大長臉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就像是貓玩完了老鼠,準時咬脖子了。


    李昭恍然一點頭,薑尚宮這是在耍她啊,給她申辯的機會,讓她生出希望,然後告訴她,她的什麽提議都是不可行的。


    因為這儲秀宮,是她姓薑的說了算。


    李昭平日裏性子有些倔強,方才為了不惹惱姓薑的,她說話已經很克製了。


    但她知道,有些事她做不到,她最喜歡的詩句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不能低下高昂的頭顱。


    所以來到這個舊社會,她是有多麽的不適應。


    在早上的時候她不妥協,就已經得罪姓薑的了。


    這就是她的性格,她也知道,宮鬥劇中她都活不過半集,在宮裏出事是早晚的事。


    或早或晚。


    所以她排斥進宮,真的就趕了個早。


    想通這些事後,李昭心情豁然開朗,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還是早晚要出事,可見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忍讓的。


    她索性提高了聲音,不吐不快。


    「應天府尚且有青天白日的時候,尚宮大人的意思是天子所在的紫禁城反而黑暗無比,您能代表皇上嗎,您有資格處置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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