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輛警車從對麵駛來。


    陳亮竟然心存僥幸,竟敢不理警笛聲和警察的喊話,企圖繼續逃逸。


    副駕上的祝姍姍早已號啕大哭:“快停下啊……停下……阿亮……”


    最終,雙眼血紅的陳亮被前後警車夾擊,逼停在緩衝帶上。


    兩人被帶到了蘇州市區的派出所。


    經過一係列酒駕、毒駕、精神測試後,才確定陳亮是正常的。


    “那你怎麽在高架上逆行,還超速!你知道你這種行為有多危險嗎?”交通警察嚴肅地訓斥著他們。


    陳亮低著頭不說話,手上是閃亮的銀色手銬。


    祝姍姍見狀,趕緊解釋道:“警察叔叔,我們不是有意的,我男朋友他爸爸突發心髒病住院,他就是太急了……”


    沒等她說完,交通警察更加氣憤地說:“有急事看到出口下高速,這是常識!瘋狂行為的後果,就是產生更多受害人!”


    “是是是,您說的對,我們有錯,我們認錯!我們會積極改正。”祝姍姍態度非常誠懇。


    陳亮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這種態度,警察估計見多了,搖著頭不願多說,按照規章製度把他們的車扣下,吊銷了陳亮的駕照,又把他們帶到拘留所,對陳亮處以10行政拘留處罰,賠償傷者損失。祝姍姍沒什麽過錯,可以走了。


    “我在這陪著你吧?”隔著鐵柵欄,祝姍姍握住陳亮的手,深情地說道。


    “不用了,你走吧。”陳亮掙脫祝姍姍的手,態度忽然變得很冷漠。


    祝姍姍還以為他是為父親生病住院、自己被拘留而心煩,也不在意,繼續柔聲安慰道:“那我去無錫,替你照顧幾天你爸媽吧?”


    “你走吧。我不想重複第三遍。”陳亮轉身走到臨時牢房深處,背對著祝姍姍坐了下來。


    麵對男朋友極其反常的態度,祝姍姍耐心地勸說了好一會兒,陳亮都不為所動。反而牢房裏的其他犯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拿祝姍姍開涮,一旁站著的警衛實在看不下去,讓犯人們閉嘴,又把祝姍姍請了出去。


    拿迴隨身物品,走出派出所,祝姍姍才發現,天都快黑了。


    糟了!


    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沒電了。


    祝姍姍趕緊打車到附近便利店借了個充電寶。心裏慌亂得很,手不停地抖,怎麽也插不上充電口。


    又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鍾,黑屏的手機亮了起來!


    35個電話,都是姐夫譚天明打來的。祝姍姍趕緊撥過去。


    “你在哪兒?”譚天明問。


    “在蘇州。”祝姍姍說話時,嘴唇都在抖。


    “不管你在哪,以最快的速度迴公司!”譚天明斬釘截鐵地說。


    大事不好了!從譚天明的聲音裏,祝姍姍聽出了危機。


    祝姍姍拿起充電寶,衝出便利店,剛好開過來一輛出租車,她手一招坐了上去。


    “你好,請問去哪兒?”師傅禮貌地問道。


    “上海,長寧路1058號!快!”此時的祝姍姍早把冷靜從容丟到了爪哇國,幾乎是吼著說這幾個字。


    見對方著急,師傅不敢多問,趕緊發動車輛。


    不一會兒,眼看就要上高架,師傅瞟了幾眼後視鏡,還是忐忑地動問道:“小姐,我再跟你確認下,是到上海對吧?”


    “說了是去上海!上海!”祝姍姍歇斯底裏地吼著,完全崩潰,眼淚狂飆出來。


    “好好好,儂不要哭,我曉得了。”司機師傅哪見過這陣仗,不知道怎麽安慰乘客,隻好狠踩油門,死命朝上海方向駛去。


    眼看過了收費站,終於到了上海地界,祝姍姍的眼淚才停下,一路哭過來,此時雙眼腫的像桃子。


    已經過了晚上八點,上海仍然堵成紅色。


    今天下雨了,冷冷的冬雨。平時5分鍾就能通過的交叉口,他們足足等了半個小時,還沒挪窩。


    祝姍姍的大拇指一直擱在手機屏幕上,生怕錯過譚天明的任何一條信息、一個電話。


    可他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沒有什麽消息。


    難道是她的手機停機了?


    祝姍姍趕緊查了下話費,還有89元。她又給姐姐打了個電話,也能打通。


    到底怎麽了?祝姍姍的心一點點塞住,向無敵深淵墜落。


    21:03分,出租車終於在長寧路停下。


    距離公司還有幾百米,前麵堵得動也不動。


    祝姍姍扔下一疊鈔票,踩著細長高跟鞋,在人行道上狂奔。


    有好幾次,鞋跟紮進地磚裏,她拽出帶泥巴的高檔皮鞋,赤腳奔跑著。


    瘋了似的衝上四樓,門也沒敲,就闖進了譚天明的總經理辦公室。


    頭發濕漉漉的,雨水從她的頭上一滴滴跌落在灰色絨毯上,悄無聲息的。


    她落湯雞似的站在那裏,大口喘著粗氣,有點兒耳鳴,隻能聽到自己“唿哧唿哧”的聲音。


    辦公室裏有兩個人,他們輕鬆愜意、笑容滿麵地聊著什麽。一個是房間的主人,她的姐夫譚天明,另一個是沈霖。


    他們在笑什麽?應該在聊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吧?


    難道什麽事都沒發生?一切都是她自己嚇自己?


    她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祝會計,今天怎麽沒來上班?”沈霖笑著,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又看著譚天明,淡淡說道:“莊總讓我們把財務年報交上去,可把我們急壞了。”


    祝姍姍的瞳孔猛然一縮,財務年報已經上交總公司了?


    她看向譚天明,求證著。


    譚天明臉上仍然在笑,眼睛裏卻灰突突的,是失敗者的那種眼神。


    完了,徹底完了。她幫譚天明做的假賬還是被戳穿了。


    眼前一黑,祝姍姍暈了過去。


    暈過去也好,不然她不知道怎麽走出姐夫的辦公室。


    躺在病床上,聞著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祝姍姍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顆小小的馬蹄釘,一顆特別結實的馬蹄釘,安靜地躺在鐵匠鋪裏。國王路過鐵匠鋪的時候,看中了它,要把她鑲在戰馬的馬蹄上。


    從那以後,她跟著國王征戰四方,立下赫赫戰功。


    多年風雨,她終於老了、鏽了、掉了。


    沒了馬蹄釘,戰馬摔倒了,國王也摔死了,一個國家也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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