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牆上掛著的prada紅色皮質錢包,楊沛霜迴憶著那天魏澍說話時的聲調,不時陷入沉思:如何能在上海立足?靠自己的打拚,真的有一天可以買得起上海的房子嗎?


    貼吧時代有一篇很火的文章,叫做:我奮鬥了十八年,不是為了跟你一起喝咖啡。


    普通大學畢業的她,真的有留在上海的本錢嗎?喝咖啡?如今的她,哪怕點一杯奶茶,都好思量再三。咖啡的自由還早著呢。想到此處,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苦苦思索卻無法獲得清晰的答案,終於在兩周後,她打算直接向郭紫莎請教。在上海,她沒有其他朋友。郭紫莎是唯一個算得上“老師”的人了。


    下班後,兩人來到一家湘菜館,點了三個菜。


    “怎麽會突然約我吃飯?”郭紫莎好奇地問。


    “有件事想請教莎莎姐。”楊沛霜燙著兩人的餐具。


    郭紫莎平時的生活很精致,落肩長發總是一絲不亂,包包的顏色和衣服永遠是相襯的。


    “跟我還這麽客氣,一杯咖啡就夠了。”郭紫莎笑了笑。


    兩人閑聊一陣八卦,才轉向正題。


    “莎莎姐,記得你上次你說過,職業的選擇很重要,同樣的努力,不同的職業,結果天差地別。”楊沛霜夾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拌飯吃著。


    “雷軍說過,站在風口上,豬都會飛起來。像地產、金融、遊戲產業,隻要你能入行,錢就是數字,水漲船高,你能掙得比別人多。還有一些行業,比如服裝設計、廣告美工,還有像我們這樣的策劃,靠汗水換錢,跟農民工其實沒有區別。”


    “你的意思是?去做銷售,或者去地產行業?”


    “每個人能做什麽職業,是性格中注定的。我性格直,脾氣暴躁,就不太適合當銷售。”郭紫莎緩緩解釋道。


    “那我呢?”


    郭紫莎笑嘻嘻地看著她,故意上下打量一通,才說:“你很刻苦、踏實,但算不上聰明。”


    聽到如此評價,楊沛霜頓時像蔫掉的茄子。


    沒想到郭紫莎話鋒一轉,搭住她的手,又說:“你先別急著傷心,聽我把話說完。就我的經驗來看,你是一個天生的管理家。”


    “嗯?”


    “接觸展覽行業才幾個月,你已經打通了所有的流程,從銷售前端配合、概念設計方案、影片製作溝通、工程建設、後期維護,你都做得很好。”


    第一次聽到郭紫莎赤裸裸地誇自己,楊沛霜高興得合不攏嘴。


    “雖然做得好,但是由於缺乏經驗,處理問題上還欠了火候。假以時日,做到中層管理不成問題。”郭紫莎放下筷子,蓋棺定論道。


    “真的嗎?”楊沛霜不敢相信自己未來竟能如此光明。


    “你讓我幫你做職業規劃,我當然得往好的方麵說。”郭紫莎眨眼笑道,把她的患得患失都看在眼裏,拍拍她的肩膀,說:“有規劃、有目標是好事,這樣你才更有動力,當你一步步實現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真的很棒。”


    大受鼓舞的楊沛霜使勁兒點了點頭。


    末了,楊沛霜忍不住問,是否知道有人把公司項目拿出去做的事情,郭紫莎神色陡變,問:“你聽誰說的?”


    楊沛霜本就有些討厭魏澍,於是把他進北極星撬項目的“陰謀”和盤托出。


    沒想到郭紫莎聽完,神色緩和下來,說:“十之八九都拿項目去做?沒他說的那麽誇張。不過,確實有不少人這麽做。”


    “哦。”


    “這種職場上的黑暗麵,你慢慢也會接觸到,你可以選擇同流合汙——”郭紫莎抬眸看她,雙眼一片清明。


    楊沛霜正要開口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不料郭紫莎繼續說道:“隻要不被抓住就行。也可以選擇出淤泥而不染,如果選擇了這條路,就要不改初衷地走下去,有一天,你會感謝自己當初的決定。”


    見郭紫莎神情嚴肅,楊沛霜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暗暗把它們記在心裏。


    因為沒喝酒,兩人很快吃完飯,郭紫莎急著迴去陪女兒,兩人在飯店門口分別。


    剛走開兩步,郭紫莎轉頭叫住楊沛霜,盡可能自然地說:“還有件事,本來打算過兩天再告訴你,今天既然湊巧,就一起說了吧。”


    “什麽?”風有些大,楊沛霜走近了一些。


    “下個月我就要離職了。”


    “啊?”


    “其他人還都不知道,你先別說出來。”


    楊沛霜愣在當場,原本暖乎乎的心、暖乎乎的胃,一瞬間徹底冰涼。


    “你要去哪裏?”沒有問原因,楊沛霜像個可憐的小羊羔,眼睛裏都是不舍。


    “可能是去幫老公的忙吧,他的事業剛剛起步,需要我的支持。”告別的氣氛濃重起來,郭紫莎的聲音也有些啞,她揮揮手,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迴去的路上,楊沛霜的腦子裏依舊是懵的,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又在下一秒把它弄丟了。


    郭紫莎離開前的那段時間,兩人順利結束了明德地產的項目。不管到哪,郭紫莎都帶著楊沛霜,儼然把她當自己的接班人培養,同組新來的策劃、設計師對他們默契的關係羨慕不已。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個周五晚上,郭紫莎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東西,指著那盆富貴竹和小小金魚缸,對楊沛霜說:“我走了,以後,它們就拜托給你了。換水、培土你已經很熟練了,我很放心。”


    楊沛霜哽著嗓子,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又不是永遠見不到了?”


    “還會再見嗎?”


    “當然,展覽的圈子可是很小的。”郭紫莎拍拍她的肩膀,抱著紙箱,從後門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楊沛霜想她可能不想跟太多同事打招唿,以免傷心。


    郭紫莎的離職在組內造成了不小的低氣壓,但很快就被另一件事衝淡:新能源汽車項目被證實是一場騙局,10億資金無法追迴,多家投資公司隻能自吞苦果。


    新聞鋪天蓋地的報道讓北極星公司上下如墜冰窟。這個投資項目,季總曾在公司年中總結大會上宣布過,還不到一個月,情勢就急轉直下。


    員工們個個人心惶惶,生怕公司挺不過去,自己被裁掉。


    季仲君比所有人都煩心,把自己關在家裏已經整整三天,手機上顯示著莊亦行、楊臻、張嘉盛的未接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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