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他?

    紀桃有孕,林天躍幾乎百依百順,偷著帶她去豐安郡的事情都做出來了,會舍得讓紀桃照顧他?

    柳氏氣怒,看了看麵前的兩人,斥道:“簡直就是胡鬧。”

    紀桃低著頭,林天躍忙道:“娘,您別生氣,我們還在商量。”

    “沒得商量。”柳氏飛快接話。

    紀桃有些急,此時紀唯從外麵負手進來,看到院子裏幾人麵色都不好看,尤其柳氏,瞪著兩人,主要是瞪著紀桃。

    “這是怎麽了?”紀唯走過來坐下,自己伸手倒茶。

    柳氏馬上怒道:“你說說,這有孕了還想去京城……”

    “好好說。”紀唯瞪了柳氏一眼。

    林天躍站起身,對自己紀唯一禮,“爹,此次會試,我想要帶著桃兒一起。”

    紀唯詫異,隨即沉吟。

    林天躍麵色溫和,語氣平緩,接著道:“我們坐馬車去奉城,從那裏坐船北上,一直到鄆城,離京城就不遠了。這一路都是官道,平坦安全,至於船,我們定會尋個大船,不求迅速,隻圖穩當。”

    林天躍的聲音不疾不徐,柳氏怒氣衝衝的麵色都緩和了下來,狐疑的看著兩人,問道:“真這麽簡單?”

    林天躍含笑點頭,“就是這麽簡單。當然,若是走旱路,會省些銀子,但路途遙遠,也會艱辛些。”

    紀唯看著林天躍麵上的笑容,又看了看不敢和他們對視的紀桃,問道:“決定了?”

    紀桃抬起頭,認真道:“爹,娘,你們放心,我定會照顧好自己。”

    紀唯低著頭沉思,片刻後,他看向兩人,道:“想去也行……”

    “桃兒她爹。”柳氏想要打斷他的話。

    紀唯掃了她一眼,柳氏重新坐下。

    紀桃心裏一喜。

    “隻一樣,楊嬤嬤跟著你們去。”紀唯看了看楊嬤嬤的屋子,肅然道。

    “她是尚書府裏出來的,最是會照顧人,又見識不凡,你們帶著她,不光是可以照顧桃兒,也可規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聞言,林天躍和紀桃對視一眼,紀桃看了看對麵,道:“但是娘那邊……”

    “她以前可以自己過,如今也是可以的。”林天躍淡然道。

    看向紀唯,“隻是往後,勞煩爹娘幫我照看她。”

    紀唯點點頭,“應該的。”

    實在沒想到紀唯這麽好說話,紀桃很高興,給他們倆倒茶,又聽到他囑咐,“好好迴去給你娘說。”

    “我娘她大概是不會有異議的。”林天躍輕聲道。

    柳氏還是不高興,“聽說有人會暈船,若是桃兒暈船,怎麽辦?”

    這個確實是問題。

    紀桃想了想,道:“我應該不會暈船,我會帶著藥的。”

    藥豈是可以亂吃的?

    柳氏還要說話,紀唯攔住她,“他們已經是大人了,也很懂事,我們不要幹涉太多。”

    當林天躍給田氏說起倆人都要啟程去京城時,田氏先是詫異一番,看著紀桃的肚子,柔聲道:“無論如何,桃兒不能出事。”

    紀桃覺得有些感動,田氏這麽冷清的人,能夠說出這番話,實屬難得。

    隨即就聽到她繼續道:“這個孩子姓紀,是當初就說好了的,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們去了京城,等你會試考完,桃兒月份已經大了,路上危險,孩子大概還是會在京城生。你們千萬小心。”

    林天躍有些詫異,實在沒想到田氏會囑咐這麽多,紀唯和柳氏都未提過這個。

    “有一就有二,天躍,現在你身子被桃兒調養好了,日後,抓緊生下第二個孩子才是要緊。”

    紀桃啞然。

    原來田氏一直不催,是因為她心裏清楚第一個孩子是紀家的。一直不著急,隻是因為紀家都沒有。

    如今這第一個孩子眼看著有希望了,所以,開始詢問下一個了麽?

    “娘,我知道。”林天躍應了。

    見狀,田氏滿意,拉過紀桃的手,歎息道:“我不想你走,但是你們年輕,還是在一起比較好,當年我和天躍他爹就沒分開過。桃兒,你是大夫,無論如何注意自己的身子。”

    田氏殷殷囑咐半天,紀桃和林天躍都耐心聽了,等迴了房,林天躍抱著紀桃,輕聲道:“我娘的話,你別太在意,對於孩子我並不著急,無論他姓什麽,都是我們的。”

    紀桃點點頭。

    楊嬤嬤在知道會陪著去京城之後,就開始打點行李了。

    景元二十五年

    十月中

    紀桃和林天躍坐上馬車,看著村口的柳氏和紀唯,還有大樹下的田氏漸行漸遠。

    “我不該隨你去。”紀

    桃突然道。

    林天躍攬過她身子抱住,不說話。

    袁子淵卻是自那日以後再沒了消息,林天躍他們也樂得不問。

    等馬車過了一路過了古棋鎮,到了大遠縣,出了北門,就看到路旁停著兩架馬車,瞿倩和餘氏兩人站在官道旁,正笑吟吟的逗弄餘氏懷裏的孩子,吳氏站在一旁看著很是豔羨。

    林天躍他們的馬車停住,幾人都往這邊看來,看到掀開簾子的是紀桃,瞿倩頓時歡喜的跑過去。

    “嫂子,你來了。”瞿倩麵上笑容燦爛,顯然很高興。

    自打她和何然成親,雖然紀桃經常聽她抱怨吳氏的摳門小氣,但是她麵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多的。

    紀桃含笑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眾人,歉然道:“你們等了許久是不是?”

    瞿倩毫不在意,“沒有,我們也剛剛到這,下來歇歇腳而已。”

    林天躍已經跳下馬車,過去和瞿煒何然兩人說了幾句,走迴來笑道:“桃兒,我們繼續走,夜裏可以到錦城,我們到那裏住一晚。”

    紀桃無異議,馬車重新走了起來。

    這架馬車是喬霖給紀桃送藥費過來時,聽到林天躍說十月中啟程而吩咐的,趕車的還是那個年輕人,名小伍,將他們送到奉城後再掉頭迴來。

    紀桃和林天躍拒絕不過,實在是喬霖看起來很誠懇,主要是紀桃的膏藥。

    雖然不知道喬霖拿藥去給誰用,紀桃卻猜到應該是對他很重要的人,這一迴紀桃配了二十瓶,他又給了一百兩銀,藥材大多數都是喬霖送來的,算算也差不多。再加上喬霖吩咐的這個馬車,也足夠看到他的誠心了。

    “桃兒,累不累?”林天躍上了馬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紀桃搖搖頭。

    楊嬤嬤已經做到了馬車外麵去,馬車裏被她鋪得柔軟,一點感覺不到顛簸。

    紀桃捏了捏包袱裏薄薄的荷包,那裏麵是喬霖給的二百兩銀票,算是紀桃和林天躍的大頭的家當了。

    除開這些,另外一個荷包裏還有紀唯以前給了三十兩,這一迴又給的五十兩銀,紀桃自己添了這兩年存下來的二十兩,重新換了一張百兩銀票。

    而他們兩人此次路上的花費,就是上一迴林天躍喜宴接下的紅封,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三十多兩碎銀,若是沒有意外,這些銀子足夠他們到達京城了。

    紀唯此次拿出

    一百兩銀,紀桃原打算和以往一樣,拿個十兩就行。這一迴卻是不行了,紀唯嚴肅的讓她收下,言窮家富路,多帶些銀子總不會有錯。

    紀桃想著這些,靠在林天躍身上,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一路上還算平靜,白日趕路,夜裏就找個客棧住下,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的發生,四日後的下午,他們一行人進了奉城。

    奉城隔豐安郡坐馬車雖不過短短三四日路程,卻是繁華得多,這裏有碼頭,整個乾國的各種東西,在這裏基本上都能買到。

    三人找了一家客棧,不算最好,隻能說是普通,畢竟瞿倩他們的銀子不算富裕。

    林天躍要了三間,上樓後,屋子裏還算是幹淨,他掃視一圈後,喚來小伍。

    小伍大概十七八歲,有些靦腆,一進來就對著林天躍微微躬身,“林公子。”

    林天躍掏出一個荷包遞過去,“小伍,這幾日多謝你,這些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見他不收,林天躍不由分說塞到他懷裏,笑道:“給你你就收下,你主子不會知道的。”

    小伍思索半晌,收了荷包,道:“林公子,您是好人,我知道不該收,但是我家中……”

    “真心想給你的。別再說了。”林天躍打斷他。

    “明日你就啟程迴去,你家主子還等著你呢。我們過幾日就會坐船離開了。”

    小伍再次一禮,拿了銀子歡歡喜喜出門去了。

    “夫人,先用飯。”楊嬤嬤手裏端著托盤進來。

    一夜無話,兩人睡到天色大亮才合著歇在隔壁的楊嬤嬤起身下樓,客棧大堂裏三三兩兩坐著人,瞿倩何然一家住在偏僻處,看到紀桃三人下樓朝他們揮了揮手。

    走近了才看到吳氏麵色蒼白,她平日裏身子就不太好,這幾日趕路應該很累。不過這都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此時她麵色冷冷的,不高興的模樣。

    等用了飯菜,瞿煒一家也下樓了,他們好像是在樓上用飯的,一下來就道:“我們去碼頭找船,問問看有沒有直接去京城的大船,省事。”

    眾人無異議,等走到門口,吳氏皺眉道:“你們去,我有些不舒服,迴去歇一會兒。”

    見她麵色蒼白,紀桃忙問,“嬸子,要不要我給你看看?”

    吳氏擺擺手,“不必,我歇會兒就好了。”

    瞿倩左右看看,上前扶著她,“娘,我陪著你。”

    吳氏麵色緩了緩,方才硬邦邦的聲音也柔和了些,“無事,你們年輕,去逛逛也好。”

    瞿倩幹脆送她上了樓才下來和眾人一起上街,何然麵色不太好。

    看這模樣,分明是紀桃早上還沒下樓的時候他們一家人發生了事。

    瞿倩卻主動靠近紀桃和以前在豐安郡抱怨吳氏一樣,低聲道:“嫂子,我那娘她……”

    紀桃含笑看著她。

    “大概我就不該來,應該在家裏伺候她。你是不知道,今日早上我們點菜,不知怎的她突然問夥計價格,然後就不高興了。”

    紀桃了然,這是吳氏舍不得銀子了。

    瞿倩也隻是隨便說說,並不是厭惡吳氏,瞿煒帶著他們直接去了碼頭。

    碼頭上剛好到了一艘大船,江麵上遠遠的漂著些小船,再遠一些的地方,船隻隻看得到一個黑點。

    碼頭上許多人扛著包急匆匆來迴。

    他們幾人這一眾人還是挺引人注目的,餘氏手裏還抱著個孩子,紀桃和瞿倩身姿柔美,再加上林天躍他們三人一身書卷氣,又文質彬彬,一看就是讀書人。

    一行人在碼頭上左右張望,突然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上前,對著瞿煒躬身一禮,“敢問公子可是要坐船?”

    瞿煒眼睛一亮,“正是。”

    那管事在此一禮,“我家老爺請諸位去船上談談。”

    瞿煒微微挑眉,問道:“你家老爺是誰,此時又在何處?”

    果然是讀書人,夠謹慎。

    管事也不生氣,解釋道:“這艘船就是我家老爺的,他現在正在船上,方才看到幾位似乎想要坐船……”

    麵前這艘船在奉城裏,應該算是最大的了。

    瞿煒和林天躍商議了幾句,便對著管事點點頭。

    他轉身帶著眾人上船,周圍扛著包裹的人紛紛避讓,顯然他在這艘船上地位不低。

    直接帶著到了一個木門前,管事伸手敲門,“老爺,他們來了。”

    又迴身低低對著幾人道:“我家老爺平日裏對讀書人最是敬重。”

    這就是提點了。

    瞿煒對著他笑了笑,低聲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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