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急速湧動,突然上來一個人,一手捂住薑燕的嘴巴,另一隻手圈著她就往竹林深處跑。


    這人的力氣實在過大,薑燕一時反抗不得,就被勒著,離開了剛剛的地方。


    也許是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那人把她放下,薑燕才得見此人真顏,薑神婆知道剛剛是這人救了她。


    “多謝大恩人出手相救!”薑燕此刻手腳恢複了些力氣,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救她的是一個老尼姑,一身暗藍色的海青衣,不苟言笑,眉宇間是難以排解的孤寂之感。


    薑燕明了,這位應該就是那不在場的比丘尼了,隻是不知道她是何種身份。


    見這比丘尼不理她,薑燕作了個揖,就想跑掉,繼續下山,她隻想活命,這裏的一切都不想參與。


    比丘尼攔住她,老僧入定般開口說道:“你跑不了的,喝了這裏的水,就已經中了毒,離開了這座山,是活不下去的。”


    “大師你莫要拿我尋開心,婆子我自打出生以來還沒聽過這般荒謬的說法呢。”


    還以為這老姑子是個好的,竟然還想誆騙我,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麽心。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法號定安,這毒是那個自稱聖主的男人下的。”


    “他蠱惑庵中眾人,想要練就長生不老之術,想必你今日忙著下山,是因為已經看見過那秘密儀式了。”


    薑燕瞧著定安,體內寒意陣陣,她突然想到這些人請她來這裏的目的,開口問道:“那這些孕婦們懷著的都是女孩,也與這有關嗎?”


    定安師太苦笑一聲:“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找來的蠱術,誆騙庵裏的同門,為他生兒。”


    “他修的巫門邪術,有膽敢從山上逃離的人都會莫名死亡,之前去山下找你的那幾位同門,都是事先服下了他給的‘仙丹’。”


    薑燕有些疑惑:“那你是怎麽做到不加入她們還能活下來呢,畢竟不聽話的不是都被毒死了嗎?”


    “庵裏老的都沒了,隻剩下我一人,一則是因為那天救下昏迷中的他的人是我,二則他說我長的像他母親。”


    定安師太請薑燕到她住的地方先呆著,再迴去尼姑庵恐怕會遭人疑心。


    定安師太說隻要呆在山上就不會毒發的原因,是由於水中的毒和山上的氣混合在一起反而成了解藥,缺一不可。


    ……


    莫有道眉間微蹙,臉上神情豐富,開口道:“我倒是曾經聽師父說過這麽一種毒,更貼切得來說,不應該稱它為毒,而是應該叫一種迷藥。”


    “曾經在西域等地被用來迷惑拐賣後不聽話的少女,而且還未曾有過毒死人的記載。”


    薑燕眼神放空,迷離鬱鬱,聽完莫有道的話後,發出一聲微乎其微的歎息:“當時若是有您這樣的神醫就好了啊。”


    ……


    薑燕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這毫無蹤影的聖祖,誰知剛過了一周那人就尋上門來,嚇得她連忙鑽進了床底。


    定安師太裝作淡定的樣子,默默將鍋裏的齋飯呈上飯桌。


    那聖祖的眉宇舒展,不動聲色的麵容上,帶著一絲兒不怒自威的嚴肅之色。


    他進門來看著正準備吃飯的定安師太,臉上多了一分古怪的神色,又笑嗬嗬的說:“不知義母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今日要來?”


    定安師太臉色不變:“碗筷是剛拿上來的,聖主大駕可是有要緊之事?”


    男人抬步坐到定安對麵,剛好留給薑燕一個背影。


    “瞧義母說的,都怪孩兒的不是,義母莫要叫聖祖,還是叫孩兒大洪罷。”


    這頓飯在劉大洪滔滔不絕的話語聲中結束,直到定安師太滿臉不耐,想要送客。


    他才徐徐道出自己今日來的目的:“合算著日子,時一就要臨盆了,這一胎是孩兒的第一個孩子,還望義母可以當日過來為孩子祈福。”


    與薑燕住的這幾日,定安知道所有的胎兒都是女嬰,她恐當日出什麽意外,應下了劉大洪。


    確認劉大洪已經離開後,薑燕才從床底下爬出來,一邊拍著身上蹭的灰,一邊和定安師太說:“師太,這人看樣子是真的把你當母親來看的。”


    “我第一次見他時,他餓得饑腸轆轆,看著我就喊娘親,我把身上的金錢都給了他,那些金錢足夠撐他活一年,生死有命,就此別過。”


    “待到二次見麵,他已經成了這庵中戴麵具的聖主,但記著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沒有對我實行巫蠱之術。”


    薑燕就著鍋裏的剩菜填肚子,口齒不清地說:“我還是不明白他怎麽偏生要生兒子,而且這庵裏的姑子們怎麽也懷不上兒子。”


    定安給她倒了杯水潤嗓子,迴道:“那長生不老術的秘法的要求就是施法者和嫡係新生童子。


    至於同門們為何都懷女嬰,怕是佛祖示下的深意吧。”


    薑燕當神婆這麽多年了,對鬼神之說雖然是半信半疑,但對於這長生不老術確實半分也不信。


    先不論劉大洪從哪裏得到的這巫術,要是真有這長生不老術,那些皇族貴人們早就實行了,哪裏還輪得上他們這種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臨盆之日來了,定安在產房外頌著佛經,屋裏是中了蠱惑之術的產婆和產婦。


    “嗚哇…哇…哇…”


    嘹亮的的哭喊聲傳出來,定安知道今日最關鍵的時刻來了。


    “聖主,這是個女孩兒。”


    劉大洪喜悅的臉上瞬間變得陰沉,怒意漸顯。


    剛生產完的時一,此時仍是清明地很,本想伸過手來抱抱孩子的她,一聽是個女孩兒,雙手砸落在被子上。


    她哭喊者:“聖主,奴愧對於您啊。”一眼也不看那孩子。


    “無事,你好生喂養她,我今夜要去擺陣。”劉大洪轉身就要離開。


    時一拒絕喂奶,在場眾人也都因為這是個女嬰而失望。


    良知泯滅,人心叵測,這些人此刻已不配稱之為人。


    嬰孩降生是神聖的,是應該收到祝福的,而不是遭受怨罵。


    她們都已迷了心智,這孩子若是不救一把,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定安把已經被產婆丟在床上的女嬰抱到懷裏,說道:“這孩子便抱到我那裏去吧。”


    庵裏牛乳和小米還是有的,隻望這孩子能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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