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脈絡更加清晰,那麽接下來一個最關鍵的點。


    江凝斂眉,凝視著平招弟:“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幻草你是從何得知的?”


    平招弟原本落寞如塵土的雙眸突然震了一下,她像是受了重擊般啞口無言,雙手竟然微微顫抖。


    “告訴她幻草的人是我,或者說是誘導她做出下幻草的決定的人是我。”一直沉默地跪在地上的袁母突然開口道。


    葉鈺和江凝的眼眸同時一深,齊齊看向袁母。


    袁母凝望了袁術和平招弟一眼,似是迴憶般開始給眾人講述。


    招弟這孩子,打小是她看著長大的,那平家怎麽對待招弟的,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本想著,等兩家孩子長大到了說親的時候,就讓招弟成為自己家的兒媳婦,可天有不測風雲,平家把招弟許作了那地主的通房。


    她袁家隻剩個孤兒寡母的,哪敢和地主鬥呦,這緣分分明就是停在這裏了。


    誰知那天她午睡驚醒,恍惚間聽見有人在院子裏說話,聽了片刻,她知道了,兩個孩子是要私奔了。


    她內心十分酸楚,養了十幾年相依為命的兒子,竟然要為了一個不貞潔的女子,拋棄她這年邁的母親去私奔!


    酸楚過後,就是怒極,女色誤人!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沒過幾日,兩人的計劃,她已經全部知曉,可不論怎麽更改計劃,二人都沒有帶上她的打算。


    丈夫早亡,半生操勞,兒子的無情成為壓倒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越想越急,越想越恨。


    看著平招弟那唯唯諾諾不放心的樣子,她拿出治療自己失眠症的幻草,“不經意間”透露給平招弟其功效以及從哪裏采摘。


    她看著平招弟眼底的堅定,知道事情開始按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了。


    心裏仿佛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是孩子們有苦衷,而另一個說著千辛萬苦養大的兒子拋棄她了。


    日子一天天接近,第二種聲音將第一種死死壓下。


    終於到了那一日,她坐在自家院子裏,透過那未關嚴實的門縫看著兩個孩子頭也不迴地拿著行李跑掉。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向來溫柔的麵龐在那一刻猙獰到了極端。


    平家那活吃人的一家子該死,那搶走她兒子的平招弟也該死!隻要沒了平招弟,術兒就會迴來的,她拿出準備好的刀,眼底帶著陰狠地走進平家。


    “至於把屍體擺成一個口字,意思是想表明吃人嗎?”江凝稚嫩的臉龐此刻麵無表情。


    袁母枯槁的麵容上仍然帶著些許猙獰,她恍若大仇得報般狂笑了起來:“報應呐,一切都是報應呐!我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我最愛的兒子把你們給招來了。天道有輪迴,報應不爽,報應不爽啊!”


    袁術聽完已經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了,他原是隻想快些找出殺人兇手,讓心上人不再難過,誰知道卻是自己親自撕開了這裂縫。


    江凝此刻隻覺得自己身體麻木了,對人性的恐懼直竄心底,她瞬間覺得自己沒辦法動彈了。


    突然,一隻手緊握住江凝的胳膊。


    “阿凝,不要怕!我在這裏呢!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葉鈺第一時間感覺到江凝的不對勁,衝過來用力搖晃著呆滯的江凝,“阿凝,都是我的錯,不該帶你來這裏的!你看看我!”


    他轉過身來喊著周圍的暗衛:“把袁母抓起來送去審案司,平招弟涉嫌迷昏受害者,也一律送到審案司!”


    驚悸在葉鈺的驅趕下逃走。


    江凝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又開始流動起來,薄如蟬翼般的睫毛慢慢扇動。


    她輕輕抓著葉鈺緊握她的手,問道:“如果沒有我們,那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兩家人的悲劇真正意義上又是誰造成的呢,難道真的隻在於袁母的憤恨嗎?我自幼有家中父母長輩疼愛,殊不知天底下還有這般嗎?”


    江凝抬頭,入眼是葉鈺優美的頸項和直削的下顎。


    “因為有的地方沒有光,所以總要有人來充當唯一的炬火。”


    “我們今日所舉並不是意味著破壞了他們的圓滿家庭,而是真正意義上將其解脫,倘若一家人各自都心懷鬼胎,那又怎麽能成為一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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