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在冰冷的牆上,這一刻,伊格納的思路變得無以倫比的清晰。


    這是一場“博弈”。


    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博弈。


    一場“被汙染的月亮”與“愚者”之間的博弈。


    這一點,其實早有預示。


    隻不過他雖然自詡冷靜、清醒,卻實際無比的愚鈍、呆滯、蠢笨,且愚昧無知才沒有看出來。


    首先,“命運天使”的啟示——“小心月亮”。


    這一個啟示對於後續問題的解決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這一個提示,伊格納不會想到“汙染”,不會想到“欲望”。


    而,如果不是這一次事件與愚者相關,命運天使憑什麽給予提示?


    這是其一。


    其二,梅麗莎帶來的“襯衫”。


    帶有“愚者”和“灰霧”氣息的襯衫,可不是什麽大街上到處都有的。


    這世界上,“帶有灰霧氣息”的襯衫可能也隻有梅麗莎·莫雷蒂才能拿出來。


    無論梅麗莎·莫雷蒂的哥哥,克萊恩·莫雷蒂究竟是誰。


    他必定與愚者有著非常緊密的聯係,至少是愚者先生的眷者,而是位階一定達到天使以上,不然他使用過的物品不可能帶著灰霧的氣息。


    並且,這樣一件帶有特殊意義的襯衫,對於梅麗莎而言,肯定也是非常看重的物品。


    她絕不會隨隨便便拿出來給別人穿。


    但是偏偏,愚者先生的啟示就告訴她,可以去找值夜者,也可以去找“謝林·希爾”,而且謝林·希爾更優。


    並且,謝林·希爾,恰好是梅麗莎的好友,兼梅麗莎的投資者。


    這樣的一個人,他會有可以穿去東區的衣服嗎?


    這是其二。


    ——而帶有著灰霧氣息的“克萊恩的襯衫”是這一次行動中最重要的變量。


    “克萊恩的襯衫”帶著愚者和灰霧的氣息。


    在受染的“月亮”和“愚者”敵對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受染的東區中,穿著克萊恩襯衫的伊格納明顯的宛如黑夜中的熾陽。


    正因為受染的“月亮”和“愚者”敵對,所以,再微小的汙染量,都會讓被汙染的人注意到伊格納的存在,從而讓伊格納發現東區的異常。


    以他的性子,無論是謝林·希爾,還是伊格納·亞伯拉罕,或者是蘇遠寧,都絕不會將這個異常放任不管。


    這個異常果然也和他之前預料的一樣。


    是傳播廣泛,影響深遠的可怕陰謀。


    但是,提前發現的異常,還有毫不猶豫的報告,都讓這個陰謀提前曝光。讓一切的密謀都消弭於一片祥和與安寧之下。


    東區不會有危險。


    人們不會有危險。


    貝克蘭德不會有危險。


    但是,作為陰謀的發現者,撞破者,他會有危險,他的珍視之人必會有危險。


    被汙染的月亮,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這個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破壞者。


    ——“希爾先生,有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決定,或許能夠改變許多人的一生。”


    ——“你想拯救更多的人,但是博弈背後並沒有那麽簡單。”


    ——“善良是有代價的。”


    “你這麽做後悔了嗎?”


    伊格納的耳邊好像突然有人這麽說道,他攤開了手掌,看到了擺在自己眼前的水晶球中自己的倒影。


    星光影影綽綽,映照在他的臉上,為他的倒影和眸子染上了一些有些異樣的猩紅光芒。


    “星辰都已經給了你提示,但是你不聽。偏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那聲音持續道。


    “你這麽做後悔了嗎?”


    “你很後悔吧。沒有聽星星的話,害了自己,害了愛的人。”


    “那些被你拯救的人不會感激你,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因為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但是你那些親愛的人,你那些真愛的人,都會因為那些永遠不會感激你的人而死。”


    “你一定很後悔吧?”


    那一聲聲低語像是責備,又像是蠱惑。聲音輕柔但是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在這一聲聲輕喚中,伊格納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幾乎都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們像是開始了唿吸,他們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像是想要唿應那一聲聲問句,說出自己的看法。


    “不後悔。”伊格納道,聲音堅定不移。


    他的手蓋在了水晶球上。


    水晶球上的紅光,在他的動作中瞬息收斂,他耳畔的聲音也在刹那間消失不見。


    因為伊格納的話,並不是口號,並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哪怕是知道了,自己不會被任何人感激,自己是博弈中最末微的棋子。


    他也不後悔。


    也絕不會後悔。


    “因為我做的是正確的事。”伊格納道。


    他邊說邊移開了自己的手,他手中的水晶球已經重新變迴了澄澈。


    “唯一的錯誤,隻是……我太弱了而已。”


    既愚鈍、愚蠢、愚笨,又沒有力量。


    要是能夠早點洞悉這一切,思慮更周密一些,就能夠早點采取行動。


    要是能夠再強大一些,就能夠保護那些珍視的人。


    好在,一切都並非是無法挽迴。


    -


    4月29日。


    貝克蘭德下起了雨。


    貝克蘭德經常下雨,但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


    瀝瀝淅淅,連綿不斷,天空中布滿了烏雲。水的味道卻很清新,就像是能夠洗滌幹淨人的靈魂,讓人忍不住想要在雨下多待一會兒。


    但是,淋多了卻會讓人感覺到莫名的憤怒和暴躁。


    詹寧斯·溫澤覺得這是他內心心情的最真實的寫照。


    是的,這幾天以來,詹寧斯一邊覺得空氣清新,靈魂被洗滌幹淨了。一邊又覺得內心非常煩躁和鬱悶。


    太難受了。


    最近什麽事情都不順利。


    “叮鈴鈴——”


    推開客廳的門,他和謝林買的風鈴就響了起來。詹寧斯,收起了雨傘,把沾滿了水汽的風衣外套掛在門口。


    “我迴來了。”詹寧斯大聲道。


    但沒有任何迴聲,這是謝林離開的第三天了。家裏的東西沒有人收拾,詹寧斯故意在門口弄亂的靴子依舊倒在那裏。


    詹寧斯·溫澤大概可以猜到謝林應該是遇見了什麽事情。


    不然,像他這樣除了有事外出,就待在家裏寫文章的“宅男”,是不可能這麽長時間不迴家的。哪怕是交了女朋友,也不可能一聲不響。


    大抵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上麵替他請了假。


    至少約書亞是這麽說的,而詹寧斯也覺得這是唯一的解釋。


    “但至少也應該親手寫封信,留個言。”


    詹寧斯嘟囔了兩聲,還是沒有管放在門口的靴子,急匆匆地就跑迴房間收拾起了行李。


    臨時,局裏給了他和約書亞安排了一個外出交流的任務,為期三個月,今天下午出發。


    “迴來就是三個月之後了。”


    “三個月,不知道這個房間裏是不是要多個女主人了。”


    詹寧斯望著自己的公寓笑著歎了一口氣,繼續嘟囔了一聲又趕下了樓,馬車上有這一次有兩個同行的高級警督在等著他們,他可不敢耽擱太久。


    -


    梅麗莎望著瑞貝卡交到自己手裏的電報,眉頭罕見的皺了起來。


    她從辦公桌後抬起頭望著瑞貝卡:“倫堡,為期三個月的訪學活動。隻邀請了我和你?明天上午的火車?有兩名‘政府官員’隨行?”


    “是的,梅麗莎研究員。”瑞貝卡的眼裏寫滿了興奮,“這一次的機會難得。是倫堡大學學院發出的邀請,他們的機械機擴學世界排名第一。這一次就是他們學院提供的訪學機會。政府也非常重視,派了人過來一起學習。梅麗莎研究員,恭喜您!”


    梅麗莎·莫雷蒂的臉上卻沒有出現半分的喜色。


    她將邀請函交迴給了瑞貝卡的手上,囑咐道:“你去收拾一下行李。”


    “好的。”瑞貝卡點了點頭。實際上,在發生了之前的事之後,她就搬到研究院和梅麗莎住在一起了,收拾行李很容易。


    “我們現在一起迴去嗎,梅麗莎小姐?”瑞貝卡問道。


    “不。”梅麗莎跑出了門去,“我要出去一趟。你先收拾好東西等我。”


    二十分鍾後。


    黑荊棘安保公司貝克蘭德分公司的隊長辦公室被人用蠻力撞開。


    鄧恩·史密斯有些錯愕的抬起頭,門外站著有些無奈的隊員,還有一位他很熟悉的小姐。


    “弗萊,讓梅麗莎·莫雷蒂小姐進來吧,關上門。”鄧恩歎了一口氣道。


    皮膚蒼白的弗萊點了點頭,將房門關好。梅麗莎快步走上了前來,雙手撐在辦公桌上,一雙褐色的雙眸緊緊地盯著鄧恩。


    “隊長。”梅麗莎·莫雷蒂單刀直入道,“實話告訴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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