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樓的花魁最終還是花落了書生手裏。

    離開念安樓時候,妲斐隻穿了一身素淨的衣裳,戴上了書生給她的那隻發簪,她站在那裏盈盈一笑,人的心都要化去了。

    樓裏姐妹抱著她哭,媽媽手帕不斷往臉上抹,“斐斐啊,你這一從良,從此以後我樓裏的生意要怎麽辦啊!嗚嗚……該怎麽辦啊啊啊……”尾音一波三折,彰顯了依依不舍的留戀情緒。

    妲斐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隻差沒說放心媽媽我還會迴來再戰三百年,但是係統壓著不讓她說。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她迴頭看見那站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的書生,笑嗔道:“書呆子,愣著幹嘛?”

    嶽昭手心全是汗。

    一切都是那麽突然,又理所當然。斐斐說要離開念安樓,跟著他這個書生,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斐斐的如此垂青?不過一個窮書生罷了,沒錢沒勢,憑斐斐這樣的容貌,想要什麽權勢公子還不容易?

    妲斐看他還在神遊天外,走到他麵前,墊腳湊到他麵前,輕輕吹了一口氣,道:“在想什麽呢?傻書生?要走啦,還不快給我拿包袱?”

    嶽昭迅速迴過神,正正對上妲斐雪白的肌膚,烏墨的雲發,清亮含笑的眼眸,臉色一紅,連忙說好,就去把妲斐的包袱一個個提上馬車。

    他不讓妲斐動手,自己一個一個提,提了不過兩三個,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妲斐笑著摸出帕子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水,嶽昭傻乎乎的笑著,妲斐帕子一收,得了,真成了一個傻書生了。

    她的包袱有好幾個,裏麵裝滿了她的衣服,首飾,鞋子,這可是她來這個世界這麽久,努力收羅的寶貝。重不重她心裏自然有數,就憑這書生的名副其實的書生身子,能提個兩三個已經是不錯了,幹脆叫了馬夫來幫忙。

    馬夫身強體壯,一手一個包袱,安安穩穩的放進了馬車裏。

    妲斐在嶽昭的扶手下上了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的朝前行駛而去,妲斐天真的撐著下顎,“喂,小書生……哦不對……”她彎了眉眼,聲音甜糯道:“相公。”

    嶽昭險些從自己的位置上摔了過去,穩住身子後他默默的抱緊了書箱,心想總是因為斐斐姑娘的三言兩語臉頰潮紅實在不太像個男子漢,努力了許久,憋出一句,“娘……娘子。”

    妲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笑起

    來實在是好看,說不出來的好看,就是讓人覺得,像太陽一樣。

    嶽昭抱著書箱,覺得羞恥萬分,卻又忍不住,偷偷看她笑。

    被妲斐逮到了,妲斐笑得更歡了,她瞧著這小書生喜歡得緊,就像是看見了喜歡的寵物一樣。

    “相公,我們在念安樓買一個房子好不好?”

    她說什麽,自然都是好的,嶽昭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是個窮書生,傻傻的應了。

    妲斐朝他伸出手,“買房的錢呢?相公?”她似乎是相公相公叫上了癮,聲音嬌嬌軟軟,又柔又媚,任誰聽都心動得要命。

    嶽昭終於反應過來他沒錢,他隻是一個窮書生,他認真思考了下,“我可以賣字畫,給別人替筆,努力攢可以在念安城買一個房子。”似乎是怕妲斐嫌棄,他有些小心翼翼,“我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他的眼睛亮極了,是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和憧憬,“若這次科舉我中了,我就在京都那裏買一套地段好的居所。”

    妲斐撐著下顎看他,“有花嗎?”

    “有。”

    “有草嗎?”

    “有。”

    “有你和我嗎?”

    “有。”嶽昭迴答得毫不遲疑,“到時候,我們就在那裏成親……”

    “在最南的閣樓洞房花燭。”

    嶽昭迅速將頭埋在書箱裏,好久才低低的應了。“嗯……”

    哦耶,fg劇情走完啦!開心!係統給口紅嗎!妲斐愉快的在心裏轉著圈圈。

    係統:“沒有。”

    那美麗漂亮的小裙子呢?

    係統:“夢沒醒?”

    妲斐:“……”

    分手吧!你不是我的小心肝了!

    係統:“……”

    你開心就好,我沒追求沒夢想的宿主。

    嶽昭倒也是那種知道努力的人,在念安城的這段時間,每天除了陪妲斐,就是畫字畫畫到淩晨,等到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起床給妲斐弄一些吃的放在桌子上,然而去街上擺攤賣字畫,剛開始的時候有一些富家公子看他文采不錯,想請他寫幾句送給姑娘的詩,被嶽昭拒絕了幾次後也就不再強求。

    別的姑娘軟言和他說小書生賞個臉給我們畫張畫像嘛,嶽昭也都措辭溫婉又堅定的拒絕了,惹得那些姑娘抱怨,“小書生莫不是認為給我們這些姑娘

    畫畫像失了你讀書人的水平?”

    遇到這種情況,嶽昭也隻是好言好語道:“小生家中有妻,隻為妻一人作畫,妻不讓我給別的姑娘畫畫像。”話雖如此,卻無一點不滿,反而甜蜜羞澀得不行,讓那些前來求畫的姑娘莫名嘴巴發苦,直嚷嚷著不畫了不畫了各自離去。

    又是一個暮色黃昏。

    嶽昭賣完最後一副字畫數了數身上的錢。

    他看中了念安城的一處屋落,那裏幽靜人少,風景也很好看,院落布置得很漂亮,因為主人家要離開念安城搬往別的地方,所以掛著售賣的木牌,可惜需要的銀兩有些多,他一時之間難以湊齊。

    斐斐說她身上有銀錢可以補貼點,他拒絕了。

    在嶽昭看來他能娶到斐斐這樣的姑娘已經是三生有幸,如何敢讓斐斐受一點苦,更不要談讓斐斐出銀錢補貼他買房。

    愁眉思索了許久,嶽昭把銀錢收了起來,正打算收拾攤子的時候,麵前忽然多了幾個人。

    手一頓,嶽昭抬起頭來,看見了兩名容貌俊美的青年領著一群奴仆站在他麵前,嶽昭露出笑容,“請問……”

    慕致扯了扯嘴唇,揮手道:“給我砸。”

    ——

    ——

    太陽已經沒入山頭,天色暗了起來。

    妲斐坐在槅窗的桌子邊上,放了手裏的鏡子,抬頭看向窗外黯淡的雲彩,歎了一口氣,喃喃道:“小書生怎麽還不迴來啊,我都餓了。”

    以往這個時候,小書生應該迴來了才對啊。

    係統:“說不定他邂逅了美麗多金的女子……”

    妲斐皺眉,“他的感情還沒變質呢……”在這份感情還沒變質之前,小書生就是她的小心肝,小寶貝,她就靠他將自己的臉養得更美了。

    “再等等吧。”她撐著下顎,小腿在空中晃蕩著,眼眸裏倒映著天際已經亮起的星,“小書生再不迴來,我找他去。”

    她做的飯菜一點也不好吃,不然她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等著等著,天已經完全黑了,蒼穹上星空璀璨,彎月懸掛,一隻蝙蝠掠過夜空,飛往遠處的山上。

    妲斐揉了揉肚子,“好餓啊。”

    她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去找小書生吧。”

    她在嶽昭身上下了一種可以隨時知道行蹤的蠱,這蠱沒有壞處,種在人的身上還會讓人腦袋瓜子情商

    一天一天高起來,她種在嶽昭身上並沒有想做跟蹤狂的意思,隻是覺得有時候有事,找不到人,就很煩,下這個蠱就不用煩啦,就像現在這樣。

    順著蠱的感應,妲斐很快找到了嶽昭。

    月色下,少年背著一個破舊的書箱,臉頰上全是淤青的傷,嘴唇還破了皮,殷紅的血珠不斷往外麵湧著,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妲斐:“……”

    “!!!”

    夭壽了!食物!任務對象!被打了!誰打的!?不知道這是她的人嗎!

    她看到他。

    他也看到他。

    嶽昭腦海一片空白,下意識擔心道:“你怎麽出來了,姑娘家晚上出來,很不安全的!”

    妲斐:“……”

    我看不安全的是你啊小寶貝。

    她幾步走上前去,眉頭緊鎖,很是生氣,“誰做的?”

    嶽昭擦了擦嘴唇,安慰她道:“別擔心,斐斐,一點傷,很快就好了。”

    妲斐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下他臉上的傷口,眉頭皺得更緊了,嘴裏絮絮叨叨,“你最近得罪了什麽人?生意太好?有別的男人喜歡的姑娘喜歡上你?還是因為自己長得醜所以看不慣你這張好看的臉?”

    “嘶……”嶽昭被她一碰,倒吸一口冷氣,“疼,斐斐。”

    妲斐飛快收迴手,“你是不想告訴我了是吧?”

    嶽昭隻是望著她笑。

    妲斐瞪他,“別笑了,你現在可醜了。”

    嶽昭抿緊唇,不笑了,一臉緊張。

    妲斐哼了一聲,“你知道嗎,我在家裏等你等了好久,我肚子好餓,你都沒迴來。”

    “我的錯。”嶽昭低低的說,沒有絲毫辯解。

    妲斐又哼了一聲,“還有啊,我明明是個柔弱可憐又無助的女子,冒著生命危險跑出來找你……”

    嶽昭聽著她的絮絮叨叨,忽然伸出青紫的手拉住妲斐那雙柔嫩白皙的手,“我們迴家吧,斐斐,我給你買了魚,迴去給你燉魚頭湯,美容養顏的。”

    妲斐總算不說了,拉著嶽昭迴了貧窮的小屋,拿出一點酒給嶽昭擦拭身上的傷口,一邊擦一邊吹,嶽昭疼並快樂著的享受著這種豪華般的待遇。

    擦完了,嶽昭要去殺魚。

    妲斐手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今天你傷著了,就不讓你來做魚了,我

    自己來。”

    嶽昭不肯,妲斐偏要一意孤行,還把嶽昭綁了起來,提著刀從書箱裏把魚翻出來,拿出去對著魚磨刀霍霍。

    一個時辰後,一對新婚小夫妻對著魚鱗剃得慘不忍睹賣相實在難看的黑水湯魚,妲斐自己嚐了一口,立刻變臉,“這什麽玩意??”

    係統:“你做出來的黑暗料理你自己心裏沒點b數???”

    妲斐拒絕自己喝,也拒絕嶽昭喝,想到之前翻書箱翻到的被砸爛不少的水果,狠下決心,去拿來洗了和嶽昭一起吃,勉強止了饑餓。

    看著妲斐明明很嫌棄卻吃下去的模樣,嶽昭咬了咬唇。

    都是他沒用,如果他也和那些人一樣有權有勢,就不會讓斐斐受這樣的苦了。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讓斐斐過上她想要的那種生活,不會再讓她像現在這樣了。

    ——

    ——

    嶽昭休養了一天後,第二天趁妲斐還沒醒,靜悄悄的做了飯靜悄悄的背著書箱上街擺攤。

    等他走後妲斐睜開眼,“這傻書生還真倔強。”

    係統:“有家的男人,風裏來雨裏去,心懷揣著小嬌妻~~”

    係統難得一皮,妲斐卻並不配合,她思索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幫這書生一把。

    畢竟——

    她抬頭看著已經漏了一個洞的房頂。

    她真的不想在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她想要睡柔軟的床,想要大大的房間,想要後院想要美麗的花花草草。

    共患難什麽的,短時間是情趣,長時間會造成感情危機的。

    其實妲斐也沒做什麽,就是讓人揣著一大筆可以將嶽昭看上的房子買下來的銀子,在嶽昭麵前吹噓一番說要參加某某大人物的宴會,然後中間要文采比試一番,讓嶽昭幫忙寫幾篇文采不錯的文章。

    嶽昭雖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客人說得十分真實,隻好半信半疑用心給對方寫了幾篇文采措辭都十分卓越的文章,成功換得一大筆可以將他想買的房子買下來的銀兩。

    迴來的時候開心得不行,帶著妲斐迅速把主人家的房子買了,還給妲斐買了新首飾新衣服。

    收到新首飾新衣服的妲斐想了一下,歪頭道:“上個月的這一天,你也給我買了一隻簪子。”算是定情信物。

    嶽昭沒想到她還記得。

    買了房子

    ,買了首飾,買了衣服,他沉默了一會兒,“斐斐,我……”

    “你怎麽啦?”妲斐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充滿了好奇。

    “我要去參加科舉了。”嶽昭的聲音很輕。

    他原本的打算,是送了斐斐發簪後就離開,沒想到……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那種事,他便留了下來,想把斐斐安頓好再離開。

    妲斐啊了一聲,也沉默了一會兒,“你要走了嗎?”她的手指心不在焉的摸著發簪,“是了,你要考科舉,我又不能跟著你去。”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失落。

    嶽昭咬了咬牙,伸手抱住她,“斐斐,你等我迴來好不好,無論科舉成功不成功,我都會盡快迴來念安城,和你在一起。”

    他想和斐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這是他無比執著的信念,無論什麽,都不能阻止他和斐斐在一起。

    妲斐輕笑,放下手裏的簪子,伸手捧住了嶽昭的臉頰,“小書生要爭氣了,我很開心呀……”她笑意盈盈,聲調溫軟極了,“我知道你不會拋棄我的,所以你放心,我會在這裏一直等你迴來。”

    “你若迴不來,我便去京城找你。”

    她的臉頰已經貼在了嶽昭的臉頰上,小心的蹭了蹭,“你要記得,每月的今天買一根簪子,或者是一件衣服送過來,附上一封你在京城的信,讓我知道你一直念著我,沒忘了我,聽到了嗎?小書生?”

    嶽昭將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低聲說好。

    妲斐親了一口他的臉頰,又道:“你要早去早迴啊,我一個人在念安城,人長得好看,又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好危險的你知道嗎?”

    嶽昭眼神一暗。

    他當然知道,知道他的斐斐有多好看,知道覬覦斐斐的人有多少。

    “我一定會迴來的。”他對妲斐許下承諾,神情認真而堅定,“會迴來,保護你。”

    斐斐是他嶽昭的珍寶,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他雖然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是會有那麽一天,會有那麽一天,他不會再讓那些覬覦斐斐的人窺伺著斐斐,不會再讓斐斐等他。

    妲斐眉眼彎彎。

    “此去路程遙遠……”

    “相公,勿忘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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