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領著平窮姑娘入了另一條大道之後,輕車熟路地東拐西拐,走入了一條細長,而且分岔路又極多的胡同。


    平窮姑娘沒有專門花心思記下兩人走過的路徑,隻是皺著眉頭,好奇地盯著路上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


    “阿紫,”陳清平停下了腳步,依舊蹙著眉頭。


    “怎麽了?”紫衣的小臉之上神色如常,全然看不到半點的異樣。


    陳清平道:“那些人,就是方才街道上的那些人,究竟是怎麽迴事兒啊,我總覺得他們怪怪的。”


    紫衣輕笑,似乎早就料到陳清平這麽一個好奇寶寶定然會忍不住問這個,當下又道:“姐姐你真的想知道?”


    陳清平一臉無奈地撫額,“這個無聊的套路,你究竟是想要用到什麽時候啊?”


    紫衣一臉賤相,揶揄道:“你猜?”


    平窮姑娘作勢欲打,紫衣立即縮了縮脖子,換上了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言歸正傳,不答反問:“姐姐你的初級運簽術掌握的如何了?”


    “二十四種初級簽術都已經掌握了,你給我的那個法寶--地煞銀兵簽如今也能勉強使用。”,大約是對於自己這段時間的成果還算是滿意,當下心中臉上都頗有些得意,陳清平笑道:“你問這個幹啥?”


    “不錯,不錯。”紫衣輕笑:“既然姐姐這麽想知道,那不妨用辛魚簽窺一窺這些人的命相。”


    陳清平立馬又皺起了眉頭:“辛魚簽,不是用來改變目標命相的簽術?”


    紫衣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釋道:“改變目標命相的前提是什麽,不就是先看到目標的命相麽?既然要改,看不到,怎麽改?”


    “你是說?”陳清平眼前一亮。


    紫衣則是點了點頭,繼續道:“城裏不允許打鬥,所以你出簽若是改命,恐怕會給我們兩個惹來大麻煩,辛魚這一簽,最多半個唿吸,放出去之後要立刻收迴來,若隻是窺命而非改命,那我們兩個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所以,這出手尺度的問題,還需要姐姐你慎重把握。”


    被紫衣這麽一說,平窮姑娘的心裏反倒微微有些緊張了起來。


    辛魚這一招的作用,她清楚地很,就是在短時間內改變對方的命格,使得敵人身上的大吉變成大兇,幸運變成不幸,反過來,將朋友身上的不幸轉變為幸運,大兇轉變為大吉。


    這一招簽術,隻針對活物有效。


    而要是想單純的窺探對方的命格,而不將辛魚的作用施加在目標的身上,那就需要修者在出手的刹那就要立刻把招式重新收迴來。


    這樣的事情,在修行了咒神宮的奇門秘術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做。


    但是,強烈的好奇心很快就戰勝了對於未知結果的恐懼。


    陳清平跟著紫衣七拐八拐,終於又重新迴到了先前的那一條大道之上。


    她講目光鎖定在了一個瘦小的女孩兒的身上,到不是因為覺得對方比較弱小,而是因為她當下所處的位置,走過來時,空間位置與想要施法的平窮姑娘之間正好最短。


    對於初次對著人施展這個法門的陳清平來說,這無疑是最優秀的選擇了。


    紫衣依舊笑著,顯然她對於平窮姑娘這段時間的修行十分滿意,在初次的實踐之中,她對於目標的選擇和時機的把握,幾乎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無可挑剔,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那出招的手法看起來有些生疏,顯然是不習慣對活人使用這樣的招式。


    但是心下想想也就很快釋然了,以前陳清平聯係這招【辛魚】,對象都是些蟲子呀,花花草草呀,兔子,鳥兒什麽的,對人用出這一招,還真是第一迴,再加上二人當下的所在的地方並非尋常,以及自己方才刻意給她施加的心理壓力,陳清平多多少少出現一絲緊張的情緒,那也是應該的。


    不過,紫衣既然敢任由陳清平在這裏出手,自然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不確定的肯能之上。


    平窮姑娘的【辛魚】,即便施展的出現了偏差,她也能及時發現並且加以阻止,所以,這一次的試探看似有些危險,實際上,隻要紫衣站在陳清平的身邊,是絕對不會有她之前所說的那種情況出現的。


    陳清平單手掐訣,背後簽匣裏的一隻銀簽頓時飛了出來,一分為二。


    一為本體,二為真元分化而出的靈印。


    當下陳清平的目的並非是攻擊,自然那銀簽本體便並不需要出手。


    銀簽靈印隨著她的手勢遊魚一般飛出,靈印之上,透出一絲淡藍色的微光,飛快奔襲而去,落在了那小女孩兒的脖頸之上。


    一個唿吸不到的時間,陳清平印法驟變,並指一挑,將那靈印從小女孩兒的脖頸之上重新召迴,與浮空的銀簽合二為一,重新迴歸到了背後的簽匣之中。


    那一絲淡藍色的微光,在靈印迴歸之時,並沒有隨著一起融入那銀簽之中,而是依著女孩兒的引導,來到了陳清平的指尖。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攏,陳清平微微低下頭,將那藍色光點按在眉心,雙目緊閉,念道:


    “從時幹落宮來看,辛加癸為天牢華蓋,意為:日月失明,誤入天網,動止乖張。”


    陳清平抬頭,眸子中的疑惑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更加深重了。


    這個人的命運,猶如日月遁去,大地沒了光照,前途一片黯淡,毫無希望可言,這,明顯是將死之人的命運!


    似乎對於平窮姑娘第一次出手就獲得成功的事情十分滿意,紫衣臉上當下有些發自內心的笑意,她雙手抱臂,並不急著解釋,而是對著胡同外圍的地方揚了揚下吧,笑道:“姐姐你不妨換個人再試試?”


    第一次的成功給了她極大的信心,平窮姑娘當下心裏的緊張也是消減了不少,倒是沒有先前那般的害怕,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把方才出手的那種感覺又從頭到尾迴味了一遍,這才頗為慎重地選定了一個目標,朝著另一個行人發出了自己的第二道【辛魚】。


    “日月失明,天牢華蓋!竟是一樣的命數!”


    陳清平小小的驚了一下,這一次,不用任何人提醒,隻是稍稍間隔了片刻,她便第三次出手,然後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同樣的結果。


    “這?”陳清平隻覺得當下心底有些發涼,一絲寒氣從腳底升騰而起,順著尾椎一直衝上大腦,讓她忍不住在原地打了個哆嗦,“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兒?這座城裏的人,居然都是將死之人嗎?”


    紫衣輕笑著點了點頭,道:“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城門那兩個元丹境的守衛之外,這城裏麵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這樣的人。”


    “那他們聚集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平窮姑娘道。


    雖然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心裏就隱隱已經有了答案,但,陳清平還是想從紫衣的口中得到最後的確認。


    “你想的沒有錯,”紫衣道:“將死之人,聚集在這裏,還能是為了什麽,自然是為了活著。”


    陳清平雙目圓睜:“這裏,居然有能夠讓人起死迴生的東西?”


    “沒有,當然沒有!”紫衣嗤笑,“這世上,若說有什麽人能夠起死迴生,那他,也需得從鬼修開始,一步一步重新修煉到真一的境界,尚有一絲還陽的可能,可是,自大陸有記載以來,數個紀元下來,真一高手的數量都是屈指可數,而亡者之靈修成真一死而複生的事情,更是從未有過。”


    當然,說出這句話的紫衣,並不清楚,遠在黑澤的薑寧一行人,還真就碰見過一個。


    隻是,那道和尊者葛洪的殘魂,雖然有過將近一日的還陽,可那畢竟隻是殘魂之身,算不得是完整的人類,而且,剛剛複生,馬上就又死掉了,到底還是差了那麽一點意思。


    紫衣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陳清平的心思。


    她之所以對起死迴生的事情如此在意,是因為雖然最後選擇了薑寧,但是她的心中終究還是為死去的盧又禮保留了一席之地,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讓他活著!


    “不能起死迴生?”平窮姑娘眸子中的光亮頓時就暗淡了一些,但她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以及思緒全都調整了過來,接著道:“那就是能夠續命嘍?”


    紫衣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即便如此,陳清平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即便不是起死迴生,能夠為將死之人逆天續命,也是極其高明了,至少,在大陸上,她之前還從未聽過有這樣厲害的存在。


    大多數壽元將近的人能夠得以續命,憑借的都是延年益壽的天材地寶,或者直接就是補充壽元的丹藥,而這樣的東西彌足珍貴,根本無法量產。


    而眼下她與紫衣這一路走來,見過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放在軍隊裏,都要有兩三標的人數了。


    群體續命,這簡直就是逆天而行!


    “姐姐你大可不必羨慕那些人,”紫衣笑道:“在我看來,像他們現在這般蠅營狗苟的活著,倒不如一死了之來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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