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林木已生的甚是繁茂。


    趕走二人之後,獨孤燕眉頭緊鎖。


    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方圓幾裏之外連一條生人走過的路徑都沒有,偏生自己就這麽被人給找到了,由不得她心中不生疑竇。


    元丹初期的童遊自不必說,那雄七充其量不過是個元丹巔峰,瞧那歲數,卻已是不小,修行天賦比不上自己那是肯定的,想來他的虛土也不會太大,那麽問題就來了,如此隱蔽的地方,這兩個區區元丹境的家夥,究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呢?


    獨孤燕突然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


    “單憑那兩個人,除非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否則是不可能找得到我的,如今他們卻找到了,難道這真的是巧合嗎?”獨孤燕心道。


    清冷的水相真元注入雙眼,獨孤燕環視四周,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就在她眼眸中的靈氣迴流,準備收迴目力的時候,獨孤燕眼角的餘光突然在岩壁旁邊灌木叢之中瞥見了一角違和的白色。


    正當她撥開那些枝枝葉葉,準備一看究竟的時候,先前落入灌木叢中的紙鶴之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獨孤燕冰冷的水相真元剛剛出手,灌木叢中的那隻紙鶴就已然付之一炬。


    百丈之外,一顆參天巨樹的背後,一個人緩緩的放下了並起的雙指,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胸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是誰?”


    獨孤燕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厲喝一聲,腳下如風,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了方才那人靠著的大樹之後,看到的卻隻是一地的枯枝,聽到的,也不過是蟲鳴鳥叫還有風聲。


    事到如今,獨孤燕已經徹底的確信,自己這一路下來,在身後一直有人跟著,而且那人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


    隻是,知道歸知道,她當下也頗有些無可奈何。


    一來她找不到人家的藏身之處,二來,便是找到了想必也打不過。


    打又打不過,找又找不到,甩也甩不脫,可不就隻能讓人家這麽跟著?


    總而言之,那人若是想殺自己,這會兒她一準兒就已經死了,所以呀,既然那人的目的不是要自己的性命,獨孤燕索性該做什麽便做什麽,您愛跟著就跟著,愛看著就看著,想到這裏,獨孤燕啞然一笑,隻覺得這天底下能像自己這般苦中作樂的人,怕也是沒有幾個了。


    隻是,獨孤燕無奈,在後頭吊著的那個人也很無奈,這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可千算萬全,沒能算到這閨女一夜之間就漲了四層的修為,搞得自己好不容易引來的童遊二人铩羽而歸,眼看計劃最關鍵的一環馬上就要得手,這下倒好,一下子迴到起點不說,還惹得那姑娘起了疑心,接下來的計劃,要想成功,難度比起之前,那可就要大上太多了。


    明知道甩不開身後那條尾巴,獨孤燕索性連地方都不換了,就那麽盤膝坐在原地修煉了起來,這地方麽,總歸就算是換了,若那人還想引別人來,自己依舊躲不開。


    剔透如水晶的明月船緩緩的出現在了獨孤燕的手中,小船之中,有一顆冰藍色的光球緩緩升起,那是一顆由月華之力和水相真元凝聚在一起而形成的月華石,如今這圓潤滑溜的形狀,叫做明月珠大概要更貼切一些。


    昨日晚間,獨孤燕便是煉化了這塊月華石的邊邊角角,再輔以明月船中液化的那些被月華浸潤過的水靈力,這才得以在一夜之間把修為從元丹一層提高到了元丹五層。


    當時她並沒有想的太多,隻是覺得拿到手的東西,還是及早化作實力更加可靠,沒想到剛剛過了一夜,這個想法轉頭就救了自己一命。


    至於那架著飛舟離去的童遊,此刻就更是一頭霧水了。


    一來他想不通到底是誰在把自己當猴耍,那紙鶴背後的操縱者究竟是誰,他到現在也搞不明白,二來他弄不清楚那獨孤燕究竟是用了什麽辦法,一夜之間就把修為從元丹一層提升到了元丹五層。


    明月船中儲存著一定量的月華之力這件事情盡人皆知,但有本事在一夜之間吸收那麽多能量的元丹高手卻少之又少,獨孤燕做到的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實在駭人聽聞,所以,不管是童遊還是雄七,打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把事情往這方麵想過。


    畢竟,元丹一層到五層之間所需要的能量比起一個修者從一無所有修煉到元丹境還要多出不少,這麽多的能量,就算是單純的煉化,那也需要相當不短的一段時間。


    不單單是他,就算是那個親眼看著獨孤燕在那裏修煉了一整晚的跟蹤者,也沒能把事情聯係到這個方麵。


    直到此時,他第二次看見從明月船中冒出來的那塊小了一些的月華石,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隻可惜當下木已成舟,要想接著實施計劃,如今也隻能從頭開始了。


    飛舟的速度逐漸變慢,童遊不耐煩的迴頭,往那能量槽中又塞了一顆上品的元晶,心中是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同於那飛揚跋扈的童揚,童遊覺得,他雖也是個紈絝,卻總歸是個有腦子的紈絝,被別人牽著線當木偶的事情,他是不喜歡做的。


    如今,他就覺得自己的身上被人纏著一條看不見的線,不管走到哪裏,扯不斷,也逃不開。


    “你究竟是誰?”


    童遊坐在船艙之中,右手手肘支著大腿,手心拖著下巴,眉頭緊鎖。


    短暫的時間內,他的腦海之中開始浮現出了這段日子與他見過,說過話的那些人的麵孔。


    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麵孔一張接著一張從他的腦海之中劃過,出現的一刹那便像被人隨手撿起的鵝卵石一般再一次被他隨手丟入了記憶的池塘之中。


    直到最後,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兩張麵孔。


    一張是昨日被護衛教訓了一通,臉上還挨了耳光子的紈絝童揚,還有一張,則是與他們哥倆兒相交甚篤信的右郗城城主胡明珠。


    隻是,腦海中那張童揚的臉很快也變成了鵝卵石,被他丟到了記憶的池塘之中。


    童揚昨日的表現確實有些可疑,偏偏在兩人定好了計劃之後跑了打手,還順帶被自家雇來的護衛給教訓了一頓,恰到好處的抽身而出,不管自己當時是生出了嘲笑的心思亦或是同情心,都會把童揚身上的可疑之處遮掩的一幹二淨。


    之所以很快排除了童揚的嫌疑,是因為童遊實在是太了解自己這個好哥們兒了,這家夥的腦子裏裝的盡是些聲色犬馬的東西,別的東西,他不在意也沒那個閑工夫去在意,所以呀,這家夥雖然其實並不笨,卻因為心思從來不用在這類陰謀之上,是根本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


    再者,昨日迴去之後,下人也跟他通稟過了,說是府上卻有一個法域境的體修護衛不辭而別,正是老爺雇來保護白衣公子的那一位,兩兄弟之間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演戲就沒必要演的如此逼真了吧?


    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童揚知道之外,了解情況的就隻有胡明珠一個,況且二人先前風花雪月時找來的那些個姑娘,十之七八也是這胡明珠給出的消息。


    想到這裏,雖然沒什麽確鑿無誤的證據,童揚就是突然覺得,這件事情背後,牽著他們鼻子走的那個人,十之八九,就是那位平日裏與他們哥兒倆稱兄道弟的城主大人胡明珠了!


    “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呢?”童遊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想不太明白。


    難道那隻紙鶴就隻是為他們通報一下姑娘的蹤跡這麽簡單?


    童遊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推翻了這個瞧著其實沒什麽毛病的猜想。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他就是沒來由的覺著胡明珠這個人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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