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不躲不閃亦不防禦,數十根針紫刺在他的身上,穿透外頭的青色袍子之後便再無寸進。


    素手指點薑寧,陳清平低低念道:“爆。”


    不去管那爆掉的針紫是否紮到了薑寧,密密麻麻的靈刀飛出體內,正巧是七十二的地煞之數。


    爆炸中央的薑寧微笑。


    洛陽初見,平窮姑娘使出飛刀手段之後,他曾順口說了一句‘你這飛刀如此多,不若擺一座刀陣,威力當比這般隻以多取勝好些。’


    陳清平當時橫眉冷對,隻說了句‘要你管’。


    薑寧也就不再提。


    不成想這姑娘到底還是聽了進去。


    刀陣名喚八九刀陣,鋒旋刃轉,移形換位,等到了薑寧跟前,八方位置各有九柄飛刀出現,每一柄,都瞄著他身上的一處大穴而去。


    璀璨的四色星火燃燒,拖著長長焰尾,每一柄飛刀之間由這些焰火勾連成為一個刀籠,把薑寧整個人都罩在了其中。


    薑寧輕輕一跺腳,碧綠色的小型光罩自頭頂百會穴上方那一點流溢而下逐漸成型,七顆碧綠色的大星在他的頭頂擺成了一個鬥形。


    這一招陳清平見識過,乃是《龍甲神章》中的一門攻守兼備的法術,喚作七鬥穹。


    既是參照天穹之上北鬥七星所創法術,薑寧就靈機一動,選了星力來催發。


    夏日已至,本是大日炎炎的刺眼天光,卻有七道迷蒙的清爽星輝從天宇灑落,分別注入了那七顆碧綠色的大星之上。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融入星輝之後,每一顆都變得有如磨盤大小,在薑寧的操縱之下五星護身,開陽和搖光二星則是衝破刀陣,直逼陳清平的本體而去。


    七十二柄飛刀拖著四彩焰尾,流星雨般急速墜落,五顆大星卻是巋然不動!


    陳清平不以為意,嬌喝道:“落!”


    七十二柄地煞靈刀之上的星火合而為一,一把足有七八十丈,比起整個擂台都不小多少的火焰大刀從天而降,如山塌嶽墜!


    薑寧眨了眨眼,平窮姑娘的招式走的多是速度和技巧的路子,如此霸道的攻擊,他也是第一次領教。


    與此同時,三百丈的異相虛土陡然出現,天空開始下起了貨真價實的刀雨!


    五顆大星組成的磨盤不堪重負轟然碎裂。


    薑寧雙手合十,以螞蟻托天之勢夾住了那柄勢大力沉的火焰刀!


    擂台的地麵驟然下陷,薑寧的雙腿嵌入了地麵,一直沒入到大腿根部才算停止!


    至於那些異相刀雨,打在他的身上,火星四濺,不斷的發出叮叮當當的金鐵交擊之聲。隻是這場麵雖然瞧著壯觀絢麗,卻連薑寧身體最外層的黃色劍元護罩都無法突破。


    陳清平腳踩針紫在空中不斷的折轉騰挪,躲開了銜尾追至的開陽和搖光兩顆大星,雙手抱圓,輕聲念道:“轉!”


    鬱蔥金焰發,瀲灩虹光抽!


    桃飄火焰焰,巨大的四色火刀極速旋轉,星流焱霰!


    薑寧趕忙鬆手,兩條腿還陷在擂台的地麵之下,身體若真隨著這大刀旋轉,他的雙腿就要被凝成麻花。


    在觀戰台視野看不到的地方,上百道劍元從薑寧的腳底迸發,直接將腳下的一大片土石盡數絞碎!


    星火大刀化作了一個流光溢彩的絢爛火鑽,筆直朝著薑寧落下。


    整個擂台之上火光掩映,倒叫那天上的日光在這裏都失了顏色!


    薑寧笑了笑,這段時間兩人幾乎一直在一起,究竟是什麽時候,她就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世界就是這樣公平,很多近在咫尺的人和事情,若不肯真的用心去看,也就隻有等到它自己赤裸裸出現在你眼前的時候,你才會覺得,哦,原來是這個樣子!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韓水邊有心事,人前明豔無雙,一個人的時候,卻總是躲在角落偷偷的掉眼淚。


    若當時自己能夠霸道些,她不肯說,就追問到她肯說為止,是不是今日就會有所不同?


    優柔寡斷,傷人害己,顧慮太多,以至於說話做事總是違背本心,大好時光,都消磨在了糾結之中,日子久了,劍鋒都該鏽鈍了。


    猶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時,那死胖子對自己說,人生苦短,不若灑脫些。


    薑寧的身體斜斜向後倒飛出去,不早不晚,正好閃過了那急速旋轉的刀鑽,雙手掐訣,開陽和搖光兩顆大星倒飛而迴。陳清平一個梯縱拔空而起,躲過了背後的兩顆大星。


    隻不過薑寧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那兩星能夠傷到陳清平,他的目標,是那個星火巨刀!


    火刀在陳清平的控製下繼續逼迫著薑寧的走位,可是那刀身由豎到平的一個轉折到底還是浪費了些時間,兩顆大星皆從左側撞到了刀尾,以至於火刀劈下來的方向發生了細微的偏移,毫厘之差,從薑寧的身側劃過,帶起了一陣陣灼熱的氣流。


    緊接著,又是一頓密集的針紫和靈刀刀雨補上了進攻的間隙,陳清平打定了主意,不給薑寧半點喘息的機會。


    薑寧左右雙手分別喚出了一道碧綠色的木葉龍卷,正是《龍甲神章》之中的葉舞術!


    葉刃對刀刃,皆是綿綿密密無窮無盡的賴皮招式,糾纏了半晌也分不出個勝敗高低來。


    平窮姑娘趁勢抓住那柄火焰巨刀,以開天辟地之勢當頭斬下!


    薑寧伸出左腳朝著側麵的虛空一踏,正好踩在了突兀出現的琉璃花盞之上,整個人借勢來到了側麵,而那星火大刀這是好巧不巧的站在了那冰花火盞之上。


    寒冰一出,星火巨刀的刀劍頓時被凍住,火焰消泯,巨刀變成了斷刀!


    陳清平不管不顧,星火不要錢一般的流入了巨刀刀身,刀尖很快就修複完全。平窮姑娘左手持刀,右手手心星火飛竄,很快就又出現了一把類似於原先那對子母鸞鳳刀的星火短刀。


    一刀巨大有如山嶽,另一刀卻長不夠尺半,場麵詭異而不協調。


    薑寧笑道:“錯刀術?老先生教你的?”


    “自學成才!”


    說話的空檔,又是一陣生虛刀雨落了下來,這一次,每一柄刀上頭都沾染了四色星火,隻是即便有星火加持,那些刀雨依舊無法突破薑寧的防禦。


    薑寧有樣學樣,小灰和從洗劍閣劍鳴山得到的那柄靈劍白竹各自出現在了左右手中,小灰的劍身在薑寧意念的控製下變大,再變大,而右手的白竹則是變小到尺餘。


    巨刀刀和巨劍相交,火花四霰,薑寧和陳清平的左手不約而同的換作倒持式,刀身和劍體交錯劃開,等到劍柄和刀柄同時露出,薑寧和陳清平之間,已是咫尺之遙!


    鸞刀和白竹一瞬間就交鋒了十七八次,薑寧張口吐出一道劍元,筆直電射向陳清平的眉心!


    少女一個後仰,雙腳離地,錯開刀鋒,一腳蹬踏在小灰的巨大劍身之上,借勢拉開,懸停與高天之上。


    陳清平一甩手,鸞刀子母紛飛,分別射向薑寧的頭頂百會和他的右眼,而她自己則是雙手握著巨刀的刀柄,大敕:“斬龍頭!”


    刀未落,整個擂台就已經被暴虐的刀氣劈成了兩半,所有的磚石都被這凝重刀壓震的粉碎,不單單是薑寧他們這邊,就連臨近的二號和三號擂台的地麵都開始劇烈的震顫了起來。


    客卿席位上,距離神象隻有一步之遙的梁鬆鶴欣然捋了捋花白的長須,得色溢於言表。


    坐在幽瀾身邊的神後東方白下有意無意的朝他這邊瞥了一眼,老頭子悻悻然的縮了縮脖子。


    東方白和幽瀾一樣,已經走到了神象境界的頂峰,也就隻是因為修行法門的緣故,戰鬥力弱了修煉《玲瓏經》的南宮雀一籌,論天資,她當年可比南宮雀還要略勝一籌,隻有天紋九層的梁鬆鶴自然不敢造次。


    薑寧的身體上流光一閃,擂台底下的看客都沒有瞧見發生了什麽,那子母鸞刀就被遠遠的彈開。


    不同於平窮姑娘一反常態的大開大合,薑寧收起了白竹,小灰也恢複到了正常大小,笑道:“你要斬龍頭,我就伸頭給你斬!”


    擂台之上,薑寧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微笑著,就那麽定定的站在了那裏,引頸待戮。


    陳清平措手不及,趕忙收刀,星火順著刀身急速迴流,即便她的星極足有四顆之多,一時間錯力之感還是讓她難受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星火焰刀終究還是在砍到薑寧脖子前的一霎那消散不見,陳清平的身體筆直從高天墜落,不偏不倚,跌在了薑寧的懷中。


    反手將女孩摟在懷裏,源源不斷的木相真氣不經許可就注入了陳清平的身體之中,那點不輕不重的傷勢轉眼間就好了大半。


    這是她第二次被薑寧摟在懷裏。


    上一次是意外,這一次,很明顯是早有預謀。


    “你耍賴!”平窮姑娘又羞又惱,一口狠狠的咬在了薑寧的肩膀之上。


    似乎是怕身上的那層劍元隔膜崩碎了這丫頭的一口銀牙,薑寧趕忙放開了所有的防禦,任由陳清平肆意發泄。


    看台底下不遠處的陳清堯帶頭歡唿,整個九幽廣場之上的看客都跟著拍手叫好!


    “混蛋,你快,快鬆開!”陳清平有些慌亂,習慣性的一腳踩在薑寧的腳上,少年卻沒有鬆開手,而是低頭,深深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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