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腦子稍稍活泛一些的,就敏銳的聽出了蔡景南話中的意思。


    是啊,金國如今正在攻打寧國,他們不跑去保衛自己的國土和家園,不去跟那些異族人戰鬥,卻在這裏窩裏鬥。


    一時間,蔡景南這些看似好不著調的話,已經開始動搖軍心了,然而蔡景南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


    平西將軍聽著一陣頭疼,在見著他這邊的人馬士氣低落,原本是不屑跟蔡景南做口舌之爭的,如今也不得不開口道:「眾將士,切莫背著閹狗的話給欺騙了,寧國皇上無能殘暴,擁護聖主方能過上好日子。」


    蔡景南就等著平息將軍開口呢,見終於把平西將軍給逼得開口了,蔡景南當即不屑的大笑道:「聖主,本督沒有聽錯吧,十二皇子無德無才,也配叫聖主,爾等就是亂臣賊子。還真覺得自己是豬穿上了衣裳,就成花姑娘了。」


    平西將軍被蔡景南的話氣得腦仁都疼,他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未有人罵他是個娘們兒的。當即就反駁。


    羅長楓目瞪口呆的看著原本的血肉戰變成了口水戰,抹了一把臉心情複雜。


    同時在心中腹誹,若是封雲深知道蔡景南盯著他的臉跟個潑婦一樣在這裏跟平西將軍對,罵,也不知道心中是何種感想。


    封雲深是實打實的龍子龍孫,封鐸即便是後麵墮落了,放棄了自己的文人之誌,但仍舊是清高的,所以在培養封雲深的時候沒有叫封雲深染上任何他覺得不妥當的陋習,而封雲深本人也是十分講究的,所以封雲深本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與人在街上破口大罵的。


    尤其是蔡景南頂著封雲深的臉,一手掐著蘭花指,一手掐著腰活脫脫的村婦狀罵人的樣子,羅長楓恨不得已袖擋麵。


    他以前雖然跟蔡景南接觸過,但見到的都是蔡景南的其它麵貌,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一麵。


    隻見蔡景南跟平西將軍罵著罵著罵渴了,還有人體貼的給他遞上了水壺,人家灌了幾口之後繼續罵。


    到底是蔡景南見多識廣、口才一流,所以還是蔡景南取得了勝利,成功的將人罵走了。


    以至於等平西將軍迴到營帳之後,冷靜下來才明顯的發現了今日的封雲深跟過去他見到的封雲深截然不同。


    雖然是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形,可武功路數,神態舉止,說話方式都截然不同。


    平西將軍不知道封雲深受到了什麽刺激變成了這副模樣,此時的他也無心細究和打聽。他跟封雲深對峙了那麽長的時間,都沒有看到任何信號,就說明他派去的人失敗了。


    而眼下的他,還要麵對十二皇子的怒火。


    這個時候的十二皇子,已經因為他久攻不下而不再對他有諸多包容了。


    平西將軍也不由質疑自己,是不是這些年來太過安逸了,所以他的骨頭也軟了。


    等見到十二皇子之後,十二皇子如平西將軍所猜想的那般,直接就發火了,建安公之前把兵權交出去,實屬無奈之舉。


    他跟平息將軍關係鐵,但人難免就有私心,這些年來平西將軍從他的下屬變成一個赫赫有名的將軍,也一直踩著他背著好名聲過了這麽多年。


    雖然當時的一切都是一個局,是建安公主導的一個局。


    但男兒誌在四方,誰不希望能夠馬踏天下,他亦是如此。


    但平西將軍此前並無不是之處,且他們到了西南這邊的時候,平西將軍對他仍舊是忠心耿耿,禮遇有加,並無半分不妥。


    他雖然有心沾染兵權,但也知道自己親手送出去的東西,如今在要迴來著實不合適。


    所以他也就一直壓著自己的心思。


    在平西將軍沒有取得好的成績之後,建安公就委婉的跟十二皇子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相較於平西將軍,十二皇子自然是更加信任建安公的,且不說建安公是他未來的嶽家,單說二人一路道西南來,建安公也對他是諸多愛護這一點,他也就會更加傾向於建安公。


    所以今日十二皇子見平西將軍被封雲深罵退,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在大發雷霆之後,就直接道:「平西將軍想必是這些日子累著了,既如此,就暫且把手中的兵權交給建安公吧,等將軍休息好了之後,在繼續為朕效勞。」


    平西將軍心中做好了會被十二皇子大罵的心裏準備,卻沒有想到十二皇子會直接剝奪了他的兵權。


    他下意識的去看建安公的神色,隻見建安公微微垂著頭,他根本就看不到建安公的臉。


    這個時候,平西將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個事情,想必時候在十二皇子和建安公收到他戰敗的消息之後,就已經做好決定了。


    亦或者是,在更早的時候。


    平西將軍心中微微有些發冷。


    但卻沒有說什麽,老老實實的把象徵著兵權的虎符交給了建安公。


    然後就黯然的退下了。


    建安公有心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說什麽又有什麽用呢?


    如今雖然用不到平西將軍,但隨著他們征戰的地方多了,自然還是會用得上平西將軍的,屆時在給他部分兵權就是了。


    這個時候,最關鍵的是,他們要贏才行,要突破茂城才行。


    他們已經收到了四皇子帶了大量的兵去對抗金國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封雲深和羅長楓在這邊,皇子中最大的威脅也離開了都城,都城正是薄弱的時候,若是他們這個時候能夠一路打上去,便可輕而易舉的把都城收做囊中之物。


    雖然都城還有個蔡景南,可一群宦官而已,在他們的鐵騎跟前,算得了什麽呢?


    在說太子和八皇子等人,在建安公看來就更加的不足為懼了。


    建安公這邊想得是美好的,但後麵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慘拜,然他認清了現實。


    四皇子雖然把封雲深給他的信撕了,但還是給封雲深迴了信。


    心中交代封雲深:「守好都城,控製好皇上,不要然他在出昏招,盯緊八皇子。」卻未在心中提及六皇子和太子。


    封雲深皺眉,有些搞不清楚四皇子眼下究竟是什麽意思。


    但不管四皇子是什麽意思,封雲深該拉下來的人,還是會按照計劃進行。


    尤其是皇上這邊,不能再拖了。


    四皇子不在都城,那麽眼下,隻有讓太子繼位。待四皇子迴了都城之後,在謀劃後麵的事情。


    封雲深這邊想清楚了,就去跟封鐸說他可以動手了。


    然後封雲深用蔡景南的樣子,帶著西廠去投靠了太子。


    自打皇上說了要加重賦稅這個事情之後,大部分的朝臣都迫不及待的希望這皇上能夠退位讓賢,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但慢慢的卻是又許多人開始投靠太子了。


    因為眼下不管太子能力如何,寧國都在經不住這些皇子們的折騰了,隻有太子的位置穩了,朝堂才能穩。


    若不然朝廷內亂,一邊有金國進攻寧國的土地,一邊有十二皇子虎視眈眈,這樣下去,寧國遲早要亡,他們這些人自然也就沒有好下場。


    因為有太多的人投靠太子,可蔡景南投靠太子,太子還是感到十分意外。


    他一直看不透蔡景南是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蔡景南想要的是什麽,所以他不覺得一個他既看不透,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的人會投靠他。


    但蔡景南的投靠,還是令太子十分的高興。


    隻是讓文武百官也好,太子也好,他們都頭疼的是,即便他們那般請命了,皇上還是一意孤行,加重的各地的賦稅。


    雖然眼下問題還沒有爆發出來,那是因為有些地方的消息還沒有收到。


    都城附近的,好歹是天子腳下,是以即便是加重了賦稅,大家擠一擠多少還是能夠擠出點東西的,但其他的地方,那些原本就隻能勉強過活,甚至那些原本就吃不飽飯的地方。


    隻等著命令一傳達,隻怕就會引起不少動亂。


    封雲深這個時候也隻能幹著急,他每天都忙得不行,恨不得把人分做幾塊才好。


    是以封雲深即便是迴了都城,林朝雨見著他的時候也很少。


    雖然封雲深每天都會偷偷迴封府,但他迴來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下半夜了,林朝雨已經睡下了,而林朝雨早上醒來的時候,封雲深人又走了。


    林朝雨也不是沒有等過封雲深,她最開始的時候幹熬著等過封雲深幾日,可沒幾日眼下就青黑一片,封雲深如何捨得讓她在捱著了。


    封雲深心疼林朝雨不讓林朝雨等他,林朝雨也心疼封雲深,便讓封雲深不必天天夜裏都趕迴來,就在蔡府歇息也無妨。


    封雲深卻是不願意歇在蔡府,說想著那床是蔡景南睡過的,讓他在睡他就渾身不得勁兒。


    林朝雨無奈,便也由著他了。


    隻是見著封雲深這般,到底心疼。


    便暗中派了劉掌勺去蔡府,叮囑了衛風一定要幫她監督封雲深用膳。


    蔡景南離開都城之前,交代過衛風,封雲深的話可以不聽,林朝雨的話卻是不能不聽的,是以衛風對林朝雨的命令還是在認真的踐行著的。


    所以封雲深雖然忙碌,也不至於會拖垮自己的身子。


    封雲深跟封鐸打過招唿之後,封鐸就開始聯繫他們那個時候的大部分的已經退居幕後的老人們。


    於是,永和二十七年,四月十五日,出現了寧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的情況。


    由封鐸帶頭,那些已經致仕的老臣們次之,大部分現在在朝的官員一道,長跪於宮門口,跪求皇上退位讓賢。


    這樣的事情,邊說是千年難得一見都不為過。


    皇上有很多都沒能善終的,但基本上都是在皇位上坐死的。


    如今這位,還活著,卻被這麽多人請著、求著讓他退位,這無疑來說比直接讓他枉死在皇位上還痛苦,還尷尬。


    皇上在接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封雲深扮做蔡景南的樣子正伺候在皇上身側,眼見著皇上臉上的怒意一層一層的加深。


    他口中勸著皇上息怒,罵著外麵的人大膽,心中卻是高興的。


    如何不高興呢?


    或許他年幼的時候對皇上尚有許多的父子情誼的,可後麵見多了,感受到了皇上的涼薄之後,對皇上便沒了什麽感覺了。


    他向來都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不會大方的對任何人都付出自己的真心。


    即便是要付出,也是在看到對方的真心之後,他才願意付出。


    若說皇上涼薄,他自己實際上也不比皇上好多少。


    隻是,他不會如皇上那般花心,不會如皇上那般自私,不會如皇上那般噁心,不會如皇上那般的。


    但凡皇上另他厭惡的地方,他都一定不會那般的。


    封雲深這個時候的勸慰,起不了任何作用,當然封雲深也沒有真心實意的勸皇上。


    原本以皇上的身子,麵對這樣的情況隻怕是要氣得昏過去的,但這次皇上卻挺住了,沒有直接被氣昏。


    而是一直緊握這拳頭。


    皇上從來沒有如同這個時候這般清醒過,清醒的認識到他自己這個皇上是當得多麽的失敗,多麽的不受人待見。


    他自以為自己掌管著天下,隻以為自己耳目遍地,所有人都被他控製得死死的,可是如今所有的人都脫離了他的控製。


    皇上這般想著,目光便陰冷的掃向了封雲深。


    都說東西二廠是厲害的,可皇上覺得蔡景南這麽大的事情都收不到消息,簡直是無能到了極致。


    是以一腔脾氣毫不客氣的招唿到了封雲深身上:「蔡愛卿當真是朕的好眼睛,好胳膊,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如此,朕留你何用。」


    皇上在這般說蔡景南的時候,他忽略了他最後的保障,他最相信的夜涼等人也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


    是以足以見得封鐸在行事的時候多麽的隱秘。


    至於今日能夠召集這麽多的人,是加上封鐸隻是起了個頭,打大部分的人都是自發的,他們也受夠了當今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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