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沒來得及,連秦安然都被張韶嫣這一舉動嚇到。最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蕭予,他衝過去,抱起從圓柱上慢慢跌落下來的張韶嫣,鮮紅色的血液源源不斷地從她的額角冒出,流經蒼白的臉色,浸染到蕭予的掌心。


    手心的濕熱和粘膩,讓蕭予心慌,“太醫,趕緊過來啊,太醫!”蕭予衝著嚇呆了的太醫怒吼。太醫抱著自己的藥箱,連滾帶爬的摸索到張韶嫣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腕把脈。秦安然也過去,剛才還對著蕭予喜笑顏開的臉,頃刻失去了生機。


    蕭予低頭看著自己懷裏的張韶嫣,臉色白皙如紙,嘴角含笑,眉眼溫柔,渾然不似之前想要誣陷自己的奸詐。張韶嫣笑看著蕭予,“十三王爺,我……出了……今天的…今天的事情,迴去反正也…沒臉見人了,這樣走,好歹還幹淨…幹淨點。”


    蕭予一手攬著她,慌張的用另外一隻手捂住她額角的傷口,“你別說話了,別說了!”蕭予心中怒火四起,血液從他的指縫中流出滴落在地磚上麵。秦安然稍稍抬起眉眼,看到朱紅的圓柱上麵,緩緩往下流的血跡。


    蕭樊目色沉重的看著這邊,皇後在詫異之後也飛快的穩定下來。“今日出現這麽一個事情,還請大家見諒。那麽散宴吧,呆會我會派人去各位夫人府上賠罪的。”皇後站起,歉意的看著殿中的名門女眷。


    眾人皆起身行半禮,“皇後娘娘聖明,我等告退。”說完,皇後擺手,眾人皆唯恐落後的匆匆離去。唯獨隻有衛國夫人韓氏上前到秦安然身邊。秦安然見來人,彎膝委身行禮,“韓夫人。”


    還沒行下去,手就被韓夫人架住,“不必多禮了,過幾日我府上有幾盆難得一見的海棠,不知王妃有時間來府上賞玩?”秦安然帶著幾分詫異看向韓氏,卻見她臉上帶笑,眼中卻有幾分深意。


    秦安然點頭,“自然不辜負夫人心意。”韓氏微笑點頭,“如此甚好,我就先走了。”“夫人慢走。”


    “不,醒醒,醒醒!”聽到那邊的唿喊,秦安然轉頭看去,張韶嫣閉上了眼睛。蕭予一把抓過太醫的領子,“你快救人啊,救人!”蕭予皺眉,看老太醫被勒得氣都喘不過來。“十三,放開,讓他說話。”


    “咳咳,咳咳。”老太醫艱難地咳嗽幾聲,“十三王爺,這小姐雖然撞的是狠了一些,但現在還沒危及性命,還是先找地方讓她躺著,老夫這就開藥。”說完身後的藥侍上前拿出了筆墨。


    手忙腳亂之下,人終於安排妥當躺在了一個殿中床榻之上,皇後那邊也派人去請張家的人過來了。蕭予看著一臉蒼白的張韶嫣,一些往事就這麽一幕幕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十五歲生辰的時候,不過是看不慣那些女子囂張跋扈的樣子,才出手救了她。他記得那個小女孩嬌柔脆弱,臉上還掛著淚水,卻雙眼如同星辰一般,亮亮的看著自己,像是看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後來每年的生辰,他王府上都會收到一份有關於蘭花的物件,有蘭花的荷包,雕刻成蘭花的玉佩,做好的靴子上麵繡著蘭花圖案的花邊。每一次自己孤身在外,總能收到管家給自己寄過來的生辰禮物。


    他喜歡蘭花,是因為自己母妃最愛蘭花,隻是母妃去世之後無人再給他親手繡蘭花的物件。直到這些禮物的出現,彌補了他雖母妃的思念,安慰了無數個他在外漂泊的時日,他總是覺得這些是他母妃冥冥之中的安排。


    剛才太醫在說那個侍衛所中的毒誓,張韶嫣眉眼含笑,輕輕地問了他一句,“那些生辰禮物,一直沒機會問你,你喜歡嗎?”


    現在是不是意味著他又要再一次失去蘭花?還有這個送他蘭花的人?


    秦安然和蕭樊站在門口看著蕭予對著床上的張韶嫣出神,“十三弟似乎之前並不認識張小姐啊,現在這是怎麽迴事?”蕭予看著自己平日裏最親近的弟弟地臉,“他或許是在愧疚吧,如果不是因為皇後要針對他,這個張韶嫣也不會遇上今日的事情了。”


    “我們走吧。”秦安然看完轉身離開,蕭樊跟上去。


    “皇宮,隻不過表麵富麗堂皇罷了,不知這著朱紅色的裝飾下,藏了多少人命?”秦安然歎息。蕭樊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原本就是如此,如果你想,這裏也可以幹淨的。”秦安然看過去,蕭樊的眼神堅定,目光幽遠。


    夕陽之下,將兩人的背影拉得很長,影子相互並排著,還有兩隻十指交握的手……


    徐熙坐在自家的馬車上麵,疑惑的問自己的母親韓氏,“母親,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後肯定很看不來碩親王妃,你怎麽還故意走過去和她說話?豈不是要招皇後娘娘憎恨了?”韓氏看著自己的女兒。


    抬頭幫她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今日的事情,明顯這就是皇後擺的局,碩親王和十三王爺走的近,自然是要幫村的。而我與碩親王妃之間的事情,你以後自然會知道的。現在,你啊不要想這些,給我好好學繡活。”


    一提到自己的繡藝,徐熙頭疼。韓氏看著她一臉痛苦為難的表情,莞爾,“你要是在被好好練,迴頭看你的嫁衣怎麽辦?”徐熙將頭埋進韓氏懷裏,拖長了聲音撒嬌,“母親……”韓氏拍拍自己懷裏女兒的腦袋,目光幽遠的看著馬車外。


    有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來最後也會還迴去。今日得罪皇後,將賭注下在碩親王妃這裏,輸贏的話,且行且看吧……


    今日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永寧帝臉色有點難看,還帶著幾分怒氣,張公公小心翼翼的抬頭,悄悄的打量永寧帝聽完的表情。永寧帝坐在自己的龍椅上麵,閉上眼睛之後,他輕聲說道,“退下去吧,讓朕靜靜。”聲音裏透著無限的疲憊。


    張公公退出去,將殿門輕手輕腳的帶上。永寧帝聽到關門聲方緩緩睜開自己的眼睛,自己這個皇後,現在是急了嗎?也難怪,太子已經在獄中待了將近半月,若不是為了平息民怒,自己也早就放他出來了,怎麽說還是自己的孩子。


    隻是皇後這一次做得過火了,刑部尚書張柄,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老奸巨猾。先帝手裏留下來的僅剩的幾個老頑固,自己想盡辦法,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能將其拔掉,這一次皇後隻怕是要被參幾筆了。


    “皇上。”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永寧帝的殿中。永寧帝眼神聚焦在一起,“查到了什麽?”“迴稟皇上,江南水患的災情延誤與鄭王有關,他殺掉了來京報信的信使,另外信鴿也是被他手下的人截住。”


    永寧帝看著自己案桌上麵的一張奏折,沉聲問,“那古家一案呢?”“古家一門被血洗,根據傷口和死亡的症狀來看,屬下懷疑的是十年前出現在江湖中的邪教,陰聖教人所為。已經派麒和麟去查了。”


    “恩,太子近日在獄中如何?”永寧帝翻開一張奏折,上麵寫著的正好是說太子一案,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是大晉穩定根基之一,還望皇上盡早將太子放出來,安定民心。而下麵的黑衣男子繼續迴稟。


    “太子沒什麽太多的舉動,隻不過見過他身邊的第一暗衛冷煞三次,這幾日就是安分在獄中呆著。”


    “知道了,下去吧。”永寧帝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暗部勢力中武力最為高深的男子,先皇留下來的龍隱衛,實力有多麽強悍,他是見識過的。當初若不是自己母後留了一手,自己很肯就死在這幾人手裏了。


    龍隱衛是他最大的王牌,也是他最大的隱患。


    “張公公,去請鄭王來。”永寧帝坐在龍椅上發話。


    “皇兄叫我過來有何事?”鄭王很快被請來。他長身如玉的站在殿中,氣勢絲毫不弱於永寧帝的威嚴。永寧帝眼神示意了一下張公公,很快殿裏麵的人就被清空,空蕩蕩的宮殿裏麵,隻剩下永寧帝和鄭王兩人對峙。


    永寧帝拿了幾封信紙,走下來,遞到鄭王的麵前。“二弟不如好好看看?這些信上麵寫的是什麽?”


    鄭王接過,隻看了一下信的開頭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了。“怎麽?皇兄這是什麽意思?”鄭王將手裏的信拿在手裏,帶著一絲譏笑的看著永寧帝。


    永寧帝目色一沉,“這些都是你和那些驛站人的來信,故意殺掉了信使,延誤了江南水患災情的上報。你可知,你如此斷送了多少無辜百姓的性命。你若是有一分憐憫,就不該如此罔顧這麽多人的性命。”


    鄭王臉色暗沉,將手上的信甩在地上,雙目怒睜的看著永寧帝,“你們要是有一分憐憫,我母妃就不會慘死。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蕭炎,我告訴你,我就是要你和那個老賤婦為我母妃陪葬。這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說完,鄭王轉身大步離去。


    蕭炎,自己這個名字還真是很久沒聽人喊過呢,永寧帝冷笑的看著鄭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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