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請安,是合規矩,卻有截寵之嫌。


    陳答應左右為難。


    荷香有一計:“隔壁不過是剛升的常在,小主現在去請安,是極合規矩的。小主得想清楚了,如果不爭這次露臉的機會,以後能不能見到皇上也難說。”


    姝常在以前承的兩次寵,都是被接去未央宮和乾坤宮的。


    這次皇帝親臨倚竹軒,才給了鄰居麵見聖顏的機會。


    荷香看陳答應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想來是心動了,於是更加積極地攛掇著:“小主想想,若是不抓緊在皇上麵前露臉,日後……讓隔壁穩住了聖寵,成為一宮主位,搬到正殿去住著,皇上還會多看一眼咱們偏殿嗎?”


    “小主,是這麽理兒吧?”


    荷香的聲音漸輕。


    陳答應:“你別說話,我在思考。”


    荷香頓住。


    她想起來,隔壁老說她家小主一思考就壞事,建議日後少思考,少做事。


    怎麽這麽能埋汰人呢!


    她家小主可聰明了,是沒姝常在長得那麽豔麗,可眼睛鼻子嘴巴也齊全。


    片刻,陳答應想出結果來了:“你說,等薑氏穩住了聖寵,很快就會成為一宮主位?”


    “是的小主。”


    再不爭,等人家成了你的直屬上司,就不好爭了。


    陳答應眼睛一亮,撫掌而笑:“那我得抓緊時間討好薑氏了!”


    “小主能這麽想就最好……”荷香驚住,疑心是自己耳朵不好,聽岔了:“為何不是討好皇上?你和姝常在都是宮妃,進宮同為答應,眼下不過是矮了一級,她能得寵,你一樣可以!”


    把荷香激動得忘了尊卑,跟小主論起你我來了。


    陳答應卻和她不在一個思路頻道上。


    陳答應越想越是這個理:“我連皇上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對他的喜惡一問三不知,但薑氏不一樣呀,在儲秀宮那會就和她相識,是青梅青梅的情份,她日後成了一宮主位,必定對我多加招拂——上迴她怕貴妃發作我,不就拉著我一塊走麽?可見是個有情有義的。”


    比起看不見摸不著的皇帝,陳答應覺得抱緊薑嫻大腿更實在。


    “就這麽說定了,我等下在偏殿外麵行跪禮,隻要不說想當麵向皇上請安,皇上也不會讓我進去……把頭上的珠翠卸下,打扮得樸素點。”


    荷香一臉窒息。


    ※


    且說迴倚竹軒偏殿。


    守在外的梁遇寅看見來請安的陳答應滿臉惶恐,又打扮得極為尋常,乍一眼看過去跟跪在旁的宮女沒啥分別,便知道她是真心為了規矩才來請安的,便進去略略提了一句,得了皇上一句“嗯,迴去吧”便退出來打發了陳答應。


    梁遇寅向皇帝匯報,女子練舞的確要受不少傷動筋骨的罪。


    宮妃裏能為皇上獻歌舞的也有,可始終是貴主子,送選前就在家中嬌養著的千金,以後不入宮也是奔著當當家主母去的,不是必要受練舞之苦,哪怕是學,也學些輕巧的,不用如此折磨自己。


    隻有內教坊裏負責逢年過節獻藝的舞姬,跳舞是吃飯的手藝,才要練這些苦功,據說多有落下毛病的。


    壞消息是年紀大了會難受。


    好消息是根本活不長,沒機會難受。


    “愛妃這是何苦呢?昨兒不就沒睡好,你抄書的事朕知道了,以後……”


    皇帝想說有朕撐腰來著。


    但是君諾千金,承諾許了出去,以後薑嫻和貴妃鬧起來他就不能裝死了,聽上去很麻煩,於是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還是量力而為吧。”


    在怕麻煩上,帝後是一脈相承的相似。


    薑嫻品出了大老板收住了的那半句話。


    她倒不難受,以前打工時,上級想給他們加薪,再想想就算了的事情多了去了。


    得加把勁。


    ------------


    第二十二章 項目立項


    “萬壽節不是快到了?臣妾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想法子向皇上獻藝了。”


    薑嫻說道。


    皇帝微怔,宮妃跟他哭得最多是寒夜冷寂,不得寵愛,或是受了旁人的氣,央求他為自己作主。


    哭窮的,還是第一迴 。


    因為大部份能被他翻牌子,到他麵前來說說話的,家裏都不會窮。


    “內務府發的份例都齊全,吃穿用度還比家裏精細,原是都不缺的,”薑嫻微微低頭,加大力度哭窮:“可宮裏頭花錢的地方,比臣妾想的還多。”


    皇上一想也是:“不妨,朕今兒過來就是來賞你東西的,愛妃囊中羞澀,朕也不能讓你連賞人都拮據,賞你的物品裏就有金子,你便拿了去讓內務府打成金瓜子。”


    一旁的梁遇寅把頭壓得更低。


    皇上賞人,往往是越稀少越見珍貴,送金銀太俗,宮妃也不缺,那長長的禮單裏,就是一堆好看不實用的東西……得,左右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他等會將東西補全就是。


    薑嫻不知內情,詫異地揚首。


    金子!


    發獎金發得這麽闊氣的上司,薑嫻不是沒見過,但是少,登時眼裏星光閃閃,頗有千裏馬遇到伯樂之感,她正想對皇帝歌功頌德,卻被腦海裏的妲己喝住:【繼續示弱,皇帝都吃這一套。】


    薑嫻聽專業人士指導,迴憶起一次發薪日前一天發現老板卷鋪蓋跑路的經曆,眼睛立刻紅了,霧蒙蒙地盈了眼淚:“在這宮中,臣妾沒有皇上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個公司沒有老板就散了。


    沒有老板的錢就更不行了。


    薑嫻說得真心實意,皇帝也能聽得出來,抿了抿唇:“朕心中也是很重視姝常在的。”


    皇上坦露心跡。


    在戀愛關係中,女人要的多是態度,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雖然他沒工作/學曆低/家裏窮,但他說愛我,他對我好呀”的精準扶貧,態度本來就是很虛無飄渺的東西。


    何況,才睡兩天,哪來的很重視?


    賞賜和晉升才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下屬可以用“態度”來討好上級。


    老板也會用這種動聽的話來給下屬畫餅。


    所以不升職加薪的誇獎,都是純純畫餅,薑嫻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餅。


    看見美人冷淡了些的迴應,皇帝略感訝異。


    在他的角度來看,金銀珠寶都是身外物,薑氏又是愛慘了朕的,應該對這一句情話特別受用才對,怎麽事情不按他的想象來發展了?


    向來出手大方的老板居然開始畫餅,薑嫻心裏煩得很,往他懷裏貼了貼,懶得講話。


    溫香軟玉在懷,皇帝開始思考。


    首先排除姝常在根本不愛朕的選項。


    沒有這種可能。


    小燈泡一亮,皇帝他想明白了。


    愛妃這是沒有安全感呢。


    即使是再窮的縣丞,好歹是官家嫡女,薑氏皮肉又細嫩得很,稍微施加點力度便會泛起紅痕來,可見是沒吃過苦的,為他受那麽大的罪,又自憐身無長物,沒貴重物品來賀他的壽,可見是自卑了。


    不敢抬頭看朕就是鐵證。


    自覺想通了這理兒,皇帝握住她凍得冰涼的手指,仔細捂在掌心:“你想學跳舞,朕成全你,可也不能隨便找個力氣大的粗婆子來幫你,萬一傷著哪兒了,豈不因小失大,朕給你找位內教坊的女師傅來親自教你。”


    他吩咐下去,讓一切秘密進行。


    以色侍人始終不好聽,這消息要是傳了出去,薑嫻肯定要被宮妃笑話。消息在上午走漏,傍晚貴妃就能把薑嫻喚過去當舞姬使喚,順便給出一個六宮皆知的一星差評,買黑通稿掛在宮人熱搜上——以色侍人還侍不好,滾迴梅澤縣種田吧!


    “奴才得令。”


    梁遇寅應了話,皇帝又說:“朕知道你位份低微,宮裏頭日子不好過,連著晉封不合規矩,也太惹眼,怕是反而害了你,等朕的萬壽節或是年關,朕看你獻上的舞跳得如何,再作封賞。你好好學著,正好賞你的禮單裏有些稀罕緞子,給你拿去做舞衣。”


    練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皇帝沒寄予厚望。


    梁遇寅眼皮顫了顫。


    皇上這是隨便找了個理由要晉姝常在,想來是在前廳那會見到的畫麵太慘烈,感動到了皇上。


    他在禦前伺候久了,很能揣度一點皇帝的愛惡,當今就是個吃苦肉計的。


    越舍得出身,越能得他青眼。


    但要求也高。


    別看皇帝這時說得平淡,讓她隨便跳跳,其實皇帝心裏有很苛刻的一道尺,如果姝常在真拿出平平舞藝來,皇帝應該會如常封賞了她,對她的寵愛卻會減少。


    皇帝,就是這麽難伺候的男人。


    明明是枕邊人,卻鬆懈一刻就會被扣分。


    就不知道姝常在是否能看透這一點了。


    不過看透了又如何呢?


    要在短短時日從初學者到拿出驚豔皇上的舞蹈,那得吃多大的苦頭?


    “皇上且等著,臣妾必定不令皇上失望。”


    聞言,伏在皇帝懷裏的薑嫻仰起臉來,笑靨如花。


    作為下屬,她提出了[練舞]項目立項申請書。


    老板肯定了她的提案,撥了項目經費,還請來專業人士從旁指導,更承諾了項目獎金和升遷規劃,這分明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驗收項目的死線定得有些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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