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明明隻有數十步之隔,但是我卻覺得我與大胡子他們之間仿佛隔著無法計量的距離一樣,遙遠得讓我無法想象,是呀,今天過後,我們就可能再也見不到麵了,而在麒麟寨的這些日子也終將成為迴憶,就像手中握著的沙,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會順著指縫偷偷地流走……

    我望著眼前的人,他們的眼裏充滿了我所熟悉的表情,有感激,有不舍,虎娃突然牽起我的手,“娘,你要走了嗎?你真的要走了嗎?”

    我親昵地摸了摸他的頭,伸手撫上了他的臉,看著那張稚嫩卻又顯老成的小臉,我笑了,“恩!我必須得走。”

    “菲語姑娘,是不是有人逼你呀,你可千萬不要為了救我們而犧牲自己呀!”瘦猴焦急的表情溢於言表。

    “是呀!是呀!瘦猴說的對!菲語姑娘,千萬別……”其他人也隨即附和道。

    看著眾人替我著想的焦急樣子,心底頓時被一股溫暖的氣息填的滿滿的。

    “放心!我不是被逼的,我是自願跟著他迴去的。”

    “菲語姑娘,你就不要再隱瞞了,剛剛虎娃都已經將一切告訴我們了,你是為了救我們才要答應跟著那個人走的!”

    我笑了笑,“你們就不要多想了,虎娃根本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今天就算沒有你們,我也是要跟著他走的。”

    “為什麽?”

    “因為……”我頓住了,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解釋。

    “他是誰?”突然,許久未說話的大胡子開口問道。隻見他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僵硬的表情讓人猜不出此刻他在想什麽。“我剛剛聽到那些士兵都叫他殿下……”

    我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迴答了他,“他是北巍的太子,秦宇軒!”

    我的話令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那你?”大胡子不敢問,可是那唿之欲出的答案卻折磨著他。

    “我……我是太子妃!”我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說出來。

    “啊!”所有人都被我說出的答案震得呆愣在了原地。他們的表情各異,有驚訝,有惶恐,而大胡子卻不似正常的冷靜,他那深邃的瞳孔蒙上一層陰鬱,有些我讀不懂的東西在他的眼睛裏瘋長。不過我故意不去理會那些。

    我不想太費力解釋我不是宮雪凝,更不想讓他們知道我離宮出走的真正原因以及那些身體與靈魂分離的荒誕事情,就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隻要讓他們不介懷就好。

    “對不起,我騙了你們,其實你們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我就編了個大謊話。”我頓了頓,接著道:“我不喜歡皇宮裏爾虞我詐的生活,所以我就偷跑了出來,想過一些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沒有想到楚南天,也就是那天我口中的天哥,他會那麽快地找到我。他本來是太子的好友,受太子之令,暗中尋我,本來那天我就準備與他迴皇宮了,但是途中卻遇到了你們。”

    “當然,我以為你們真的是強盜,所以才編了個故事騙你們,然後沿途留下記號,讓他傷好之後,速速來救我!”

    “哦!難怪他們知道你在這。”瘦猴恍然大悟的表情逗笑了我。

    “是呀!所以大家都不要多想了,今天我這個逃家的人終還是得迴家的呀。”

    “可是!他們抓你迴去,不會懲戒你吧!那些皇族貴胄最喜歡什麽國法家規的了。”

    “放心!不會的,好歹我也是太子妃呀!最多就是不讓我出門唄!”

    “真的?”

    “恩!”我微笑地點了點頭。

    眾人見狀,也都釋然地笑了。

    這時,我輕輕地轉向了大胡子,隻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濃濃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讓我看不清此刻他的心情,但是,我卻可以感受到那股自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悲傷的情緒,那佯裝的冷靜讓我感到有些不安。一時間,分別的話哽在了喉間,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而其他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傷感的情緒,也都跟著沉默了……

    許久,我強扯出一抹笑容,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不知為何,話越來越難說了“大胡子,我……不能迴麒麒寨了,桂姨還有孩子們,就拜托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再見了。”

    大胡子點了點頭。

    突然,我想到了什麽,於是道:“大胡子,你們的仇已經報了,從今以後,不要再做強盜了,我希望你們以後可以開心、快樂的生活,遠離那些腥風血雨,讓孩子們還有桂姨他們過上安穩的日子。”

    聽了我的話,大胡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牢牢地盯著我,像是發誓一樣柔柔地說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麒麟寨了,麒麟寨就此消失,而在那個你所熟悉的山坡上隻會出現一個安靜、祥和的村莊——麒麟村!”

    “真的?”

    “當然!我們會過迴以前那種田園生活,規規矩矩的!男人們挑水種地,女人們則在家紡織,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麒麟村富饒起來……”大胡子微笑著看向我,那笑容仿佛囊括了世間最美麗的光澤,讓人看了有些暈炫,我知道他會帶領著其他人,走出過去的陰霾,重新找迴美好的生活,我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

    “那就好!”我喃喃地低語,鼻子忽然發酸,該說的都說了,不放心的事也都已經解決了,是走的時候了。

    我的眼眶一熱,強忍著的淚水把眼睛漲得生疼,可是我卻強顏歡笑,因為我不想讓離別充滿悲傷的味道。“我……真的要走了!”

    突然,大胡子伸手抱住了我,健碩的雙臂將我緊緊地扣住,隔著衣服,我聽見了他急促的心跳聲。許久,他輕柔宛如夢幻般的聲音從上方幽幽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菲語!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離開,因為你不屬於這裏,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我喜歡你!”

    我驚訝地抬起頭,對上了他複雜的雙眸,“是因為……”

    他仿佛知道我要說什麽似的,突然他把手指放在了我的唇上,雙眼深深地凝視著我,“你和小婉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我與他對視了幾秒,最終釋然地笑了,“謝謝!”

    我離開了他的懷抱,接著又往後退了幾步,看著眼前一個個不舍的臉,我迴以一抹燦爛的笑容,“要記住我哦!”

    說完,我猛地轉過身,頭也不迴地朝前走,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因為那不舍的情緒已經將我淹沒,我怕再多一眼,我的腳便會不受控製地奔迴去。

    突然,身後虎娃稚嫩的聲音響起,使我停住了腳步。

    “兜”,圍裙上的口袋;

    “瑞”,吉祥又如意;

    “眯”,我們叫小貓眯;

    “發”,長在我頭上;

    “壽”,長命加百歲;

    “蠟”,夜晚的太陽;

    “溪”,清澈的流水;

    之後讓我們再迴到兜……兜、瑞、眯、發、壽、蠟、溪、兜、兜、壽、兜……

    一瞬間,我在麒麟寨的日子像是電影迴放一樣,在腦中一幕又一幕地閃過,有惱怒,有悲傷,還有那源源不絕的快樂……心,被揪得好疼,一陣一陣難受的感覺從內心湧了出來,於是,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晶瑩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接著一顆地從眼角滑落。

    再見了!虎娃!鬼頭!春風……還有大胡子。

    早知道愛你注定是無盡的憂鬱

    我卻不知該如何收迴我的情意

    不能說出的故事一場美麗的相遇

    一幕幕湧上眼底

    摒住唿吸,不讓淚決堤

    把最愛的你深鎖在心底

    不能迴頭,不去看你

    心甘情願放逐自己遠離你

    但願,同一片天空下,能唿吸有你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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