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一定是幻覺。”


    初春的清晨,晨曦微涼,走在警局陰暗幽深的走廊中,王守義隻感覺內心的陣陣寒意襲來,他滿腦子中都是自己離去前,對方臉上那勝券在握的笑容!


    當了大半輩子警察,王守義對人的心理幾乎把握到了極為深刻的地步!他明白,隻有擁有極大底氣的時候,才會露出那樣的笑容來!


    “該死,真的是幻覺嗎?”王守義死死咬著牙,如果不是幻覺,那麽就說明了對方一定有某種底牌。


    可是,一個平民百姓,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能量?


    而且,自己的兒子當場被人廢掉,隻要不是想多一個不死不休的仇人,那麽即使是自己頂頭上司,也不願輕易和自己結仇!


    想到這裏,王守義終於心平氣和了一些,他甚至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王局,您這麽快就出來了?”走到走廊的盡頭,一個四十來歲的禿頭男子冒了出來,有些慌張的說道。


    “怎麽了?”王守義看到對方的慌張模樣,壓低了聲音問道,“範主任,他開的那輛車究竟是怎麽來的,查出來了嗎?”


    如果說張恆哪個地方讓王守義拿捏不準,那就是張恆突然購買的那輛奧迪a8了。據資料上看,張恆一家是典型普通收入家庭,根本沒可能買得起那種車來?


    因此,那輛車來曆的重要性,甚至可能決定自己能否成功報仇!


    “查到了。”禿頭男子油膩膩的臉點點頭,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據我探查,這輛車是他昨天中午剛從市區的汽車市場買下的,所有手續全部齊全。”


    “什麽?他哪裏來的錢?”王守義頓時瞪圓了眼睛,難道這人是剛中彩票不成?


    “查不到,完全沒有任何痕跡,就好像……”禿頭男子露出不安的神色,欲言又止的看了王守義一眼,最後猜測道,“就好像,他去海州之後,所做的事跡全都被專門保護起來了……”


    “保護?誰在保護?”王守義神色一顫。


    “或許,真是上頭也說不定……”禿頭男子食指朝上,指了指天空。就是這麽一個動作,卻讓王守義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難道,對方真的有後台,甚至是國家某個秘密任務的執行人?


    王守義不禁頭痛起來,能讓公安係統查不到資料的,除過從未在華夏生活的外籍人,多半是國家某些重要部門中的人物。


    當然,也並非一定如此,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比如資料不小心丟了,或者對方連續幾年幾乎沒有和外界接觸過等原因。


    如今這種情形,是王守義平生辦案最討厭遇到的事情。一弄不好,辦案不成不說,還會觸及到高層之間的博弈,一般遇到這種事,都是要立即停止調查並向上匯報的。


    可是,對方廢掉自己兒子,王守義怎麽甘心如此輕易的放過對方?


    “巧合,一定是某種巧合。”王守義自欺欺人的想著。


    就在這時,一聲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王守義渾身震了震,有些難看的拿出手機,在看到來電人的時候,更是臉色一白。


    而一旁被稱為張所長的禿頭男子,更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甚至下意識的往外走了兩步,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和王守義並沒有那麽親密。


    “喂,於局長,您找我?”王守義深吸一口氣,他萬萬沒有想到,給自己打電話的,竟然真的是局裏一把手!


    當然,不是說兩者之間一定要老死不相往來,隻是這個時期的電話,未免卻太過巧合了!


    一時間,王守義心中那股不詳再次浮現!


    “王局長,你近期是不是招惹上軍區的人了?”電話中於局長的聲音傳來,聲音竟然有些急切。


    “軍區?沒、沒有啊。”王守義腦海中閃過張恆的資料,頓時否定下來,對方的資料幹幹淨淨,完全是平頭百姓,隻有張恆父親的哥哥在財政局工作,不過也隻是一個小小科長罷了,而且兩人在十幾年前便徹底斷絕了關係。


    總之,絕不可能和軍區有關!


    “沒有?可是軍區那邊一個少將打電話過來,說點名要見你,不僅如此,他已經進市區了。”


    “什麽?少將點名要見我?我、我不知道啊!”王守義倒吸一口冷氣,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我就提醒你一下,總之你小心就對了。”似乎對方也搞不清究竟是何事,於局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如果有什麽難處,記得立即給我打電話。雖然對方是實權少將,但是畢竟軍政體係不同,他的手再長也伸不進市區裏。”


    在聽到對方的這句話後,王守義頓時大喜,這明顯是要為自己撐腰的意思啊。如果是平時,這種拉攏王守義或許還不放在心上,可是此時的他早就失了主心骨,這種時候一個略微的援手便足以讓王守義暗暗感激不已。


    王守義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在連連表忠心然後才掛斷了電話。


    掛掉電話之後,王守義不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宿未睡,此時又接連受到各種刺激,王守義隻感覺整片天空都是飄著的。


    而此時,一旁察言觀色的禿頭男子又是熱情的跑到王守義跟前,討好的匯報著有關張恆的一切。


    可是,就在兩人一邊交談一邊迴到辦公室的時候,突然,樓底傳來一陣陣汽車的轟鳴聲,轟鳴聲由遠及近,仿佛有一支龐大的車隊在急速衝丨刺靠近,兩人奇怪的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朝樓底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兩人頓時都愣住了!


    隻見一輛輛重型軍用卡車如同火車頭般橫衝直撞的衝進了警局大院,然後迅速停下,發出一陣劇烈的輪胎摩擦聲!


    下一刻,上百名身穿迷彩服的軍人戰士從卡車中跳了下來,手中端著步槍,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如山洪暴發般衝進了警局大門!


    頓時,警局大廳內傳來了一片厲喝聲!


    “別動!舉起雙手,給我趴下!”


    “站住,再不站住我開槍了!”


    “全都舉起手來!”


    “敢反抗?反抗的給我往死裏打,打到他們不敢反抗為止!”


    一時間風聲鶴唳!肢體擊打的碰撞聲和人們的慘叫聲交叉迴蕩,響徹在整座警局大樓中!


    警局的警察們全都懵了,軍隊進攻警局,這是玩得哪出大戲?


    王守義的臉色及其難看,他猛地將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大步流星的朝門外走去,“我倒要看看,是誰下的命令!反了他了!”


    王守義憤怒到極致,此時他早就忘記了張恆。在他心中認為,一個人即使再有背景,也絕不可能請動軍隊襲擊警局,這種事情的影響之大,行為之惡劣,即使是省部級幹部都很難擺平!


    此時,那些軍人還在一間間房間的搜索著,大量警察紛紛慘嚎著被俘,即使躲在房間中也沒用。不過剛走出辦公室,王守義便見到三名士兵手舉著步槍,而他們麵前,七八名警察都乖乖趴在了地上,其中一個還想反抗,結果被一名年紀輕輕的小戰士一腳踹在後腦上,直接昏死過去!


    “都給我住手!”


    王守義隻感覺自己血壓都要氣爆了,光天化日之下,軍隊竟然在自己麵前行兇打人,簡直是目無王法啊!“我是重州市公安局副局長,你們……”


    “少廢話,趴下!”


    軍令如山,士兵們哪裏會管王守義是誰,一名士兵猛然衝上前來,帶著鋼板的軍靴毫不留情的踹在王守義腿上,王守義隻感覺膝蓋一痛,頓時雙膝跪地的倒在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要見你們領導!我要和你們領導通話!”自從他當上副局長後,什麽時候受過如此侮辱?此時王守義差點氣得背過氣去,可是還未說完,突然腦仁一痛,隻感覺眼冒金星,身後又有一支槍栓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後腦上!


    王守義隻感覺自己大腦徹底短路起來,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會讓一支軍隊去包圍占領一座政法部門?還是政法部門中最重要的公安局?


    “報告首長,此處已經搜查完畢,所有目標都已經被成功控製!請指示!”


    就在他滿腦子漿糊的時候,王守義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這個聲音,他連忙轉頭,隻見一名佩戴著少將軍銜,麵色沉穩的中年男子正淡然的看著自己!


    “你要見我?”隻見中年男子淡淡道,“你就是王守義吧,隻可惜你的級別還不夠,就算你頂頭上司親自前來,見到我也要客客氣氣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這是襲警!”王守義咬牙切齒,卻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雖然重州是直轄市,不過公安局也隻是正廳編製。可是對方卻是實權少將,相當於副部級,至少也需要常委那個級別才能直接對話。


    “閉嘴吧,大不了就是挨個處分,我兜著了。”中年男子斜著眼看了王守義一眼,無所謂道。


    這一下,王守義徹底閉嘴了,內心卻掀起了滔天駭浪——帶領軍隊進攻直轄市政法部門,竟然輕飄飄一個處分就能解決,由此可見對方的能量之大,根本不是自己這種副廳級的小人物能夠想象!


    “李院長,您來得可真是慢啊。”就在王守義幾乎認命的時候,突然,他又聽到了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


    怎會不熟悉?怎能不熟悉!!!!


    這個聲音的主人,廢掉了自己唯一的兒子,自己恨不得啃其骨,噬其肉!甚至就在十幾分鍾前,自己還和對方互相罵架,還發誓要讓對方家破人亡!


    王守義睚眥欲裂,狠狠望向聲音的來源,隻見那個名叫張恆的青年,正被幾名軍人帶了出來,手銬早已被卸下!


    在自己望向對方的時候,青年似乎也有所感應一般,帶著戲謔和冷笑轉頭看向自己。


    旭日漸漸升起,張恆背對著朝陽,金色的輪廓刺入了王守義的眼簾。王守義從來沒有發現,清晨的朝陽竟然如此刺目,刺目到幾乎讓自己睜不開眼來!


    “王局,我們又見麵了。我說過,有人會接我出來的。”


    張恆那冷漠的聲音如同來自天外,王守義渾身一顫,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所有的一切徹底明了!直至此時,他終於露出絕望,慘笑中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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