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麗姝思考過,與其讓她娘去“禍害”別的人,還不如就把首要目標放在大佬身上,他的真實身份擺在那兒,跟他們可謂是雲泥之別,她跟大佬別說這輩子,下下輩子都沒可能的。


    可以想象,她娘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出個結果,反倒是把時間精力都花在不可能的大佬身上,等到認命開始挑選別的目標時,她已經“年紀大了”花期不在,好對象都被別人挑走啦,她娘千挑萬選出一堆自己都瞧不上的歪瓜裂棗。


    那時候她再站出來表示終身不嫁,在家陪伴父母,老了從侄子侄女們中過繼個孩子繼承香火,財產都留給自家人,爹娘多半拒絕不了這個方案。


    如此,沈麗姝不費一兵一卒便輕易達成所願,不要太美滋滋!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他們迴京不久的某天,沈爹單位審理了一樁由典妾引發的刑事案件,案件涉及愛恨情仇、狗血元素加滿,讓他這個吃瓜無數的京城土著都直唿內行,下班迴家便繪聲繪形的講給老婆孩子聽。


    沈徐氏和李嬸朱伯等人聽得津津有味,就差揣一把瓜子邊聽邊磕,沈麗姝卻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小日子過得太滋潤,讓她差點忘了現在還是一夫一妻多妾製。


    在萬惡的封建社會,女人一旦成了妾室,不僅徹底失去良民身份,甚至都不再被當成人,根本就是件物品了!


    在本朝,妾室雖不是奴籍,地位也就半斤八兩,哪怕為人家生兒育,一旦被厭棄,也雖是能被轉手送人甚至直接發賣。小說裏寫的貴妾,現實根本不存在,妾就是妾,根本就沒有貴賤之分。


    沈麗姝知道,老爹特意在家裏講案件,多半就是在點她,而她也的確被點醒了,意識到不能放縱她娘這般關注大佬,萬一折騰到大佬也起了心思,結果卻不是娶妻而是納妾,那她這輩子豈不是毀了?


    雖然她覺得大佬應該不會這麽喪心病狂,但事關她下半輩子的人身自由,沈麗姝不得不防,首先要隔離大佬和她娘,其次她自己也需要保持距離。


    感謝這時代的男女規矩,除了實在碰巧遇上,她跟大佬接觸的機會本來就不多。


    這不從揚州迴來兩三個月了,一次都還沒見過呢。


    至於答應請大佬來莊子做客參觀的事,也不難辦——隻請大佬一個顯得過於興師動眾,那就多請幾個嘛。


    沈麗姝於是廣發邀請函,把秦灃秦祈這對兄弟,沈文殊的師兄們包括如今正在她家備考的小林舉人,以及沈君殊他老師的兒子通通都請過來了。


    包括幾個小老弟在內,這樣一群風華正茂的小哥哥來她家玩,熱熱鬧鬧還不會突兀,正好去年都在她的及笄宴上打過照麵的,現在聚一聚也是應有之義。


    弟弟和他們的師兄們,跟秦灃兄弟,都走科舉的路子,大家既有共同語言,也有共同利益,互相結識對彼此都有好處。


    至於大佬,考慮到他和奶團子的關係,若幹年後更是一條巨粗無比的金大腿,她一個人也抱不完,不如帶著小夥伴一起來刷boss。


    當然這些都是沈麗姝自己的小心思,她隻負責把他們聚到一起,趁此機會減弱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他們後續怎麽發展就看個人,她不會做更多的事。


    提前把計劃跟家裏人一說,也得到了全票支持,沈徐氏更是驚喜萬分,還有這種好事兒?遂強烈要求去莊子上幫忙,“這可都是貴客,你小孩子家家可別搞砸了,還是娘帶著李嬸她們過去幫忙操持接待,你們也可以安心玩樂。”


    沈麗姝擺擺手,“娘不懂,我這次請客是想給大家一個特別的體驗,大家都是孩子才自在呢,到時候再把貞娘和堂哥表弟們帶上,去莊子上烤肉火鍋也有人照應了,再沒比這更放心的。”


    沈徐氏:……


    她這是搬、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沈麗姝都想好了,受邀的人中家境稍差一些也就四弟的老師秦先生。


    秦先生三年前中了二甲進士,名次較靠後,卻很幸運的留任京城,在兵部當一個六七品的員外郎。


    本朝重文抑武,兵部算是清水衙門中的清水衙門,毫無油水可撈,有關係都不肯去兵部。但再怎麽沒錢途,身為京官該有的福利也不會少,薪資獎金不說,還給沒房的官員提供了宿舍,也稱為官舍。


    秦大人上任後就申請了官舍,一開始不確定官舍是否安全,便隻帶上兒子,女兒錦娘依然留在沈家,請沈徐氏夫妻照看。住了幾個月發現,發現官舍還算清淨,才把女兒也一並接過去。


    不過他們一家雖然搬離了沈家,關係倒也沒就此疏遠,畢竟沈麗姝家這絕佳的地理位置,去哪個衙門都方便,沈徐氏放心不下,偶爾也把小錦娘接迴來小住,沈君殊更是就差把老師宿舍當第二個家了,秦大人工作清閑,就意味著有大把時間鞭策兒子和弟子。


    兩家關係始終親近如一,沈麗姝對錦娘姐弟也是一視同仁,這次便邀請他倆一起去莊子上遊玩,隻是大概她娘這些年都是拿她當反麵例子教育小姑娘的,秦大人又是那種不肯出格的傳統讀書人,導致小姑娘雖然對她很崇拜,總是拿星星眼看她,卻也不敢跟她太過親近,更不敢跟著她“為所欲為”。


    沈麗姝偶爾還會特意逗她,看小姑娘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噠噠噠跑走。


    這迴也一樣,小錦娘羞羞答答半天,還是細聲細氣表示不敢給他們添麻煩,就不去了。


    沈麗姝毫不意外道:“行,那往後等莊子上清閑下來,你跟我娘他們一塊去玩。”


    小姑娘這才眨巴眨巴大眼睛點頭:“好。”


    於是他們家作為代表出席的,便隻有秦大人的小兒子秦容一個。


    索性秦容跟她三弟好得人就差沒穿一條褲子,從小也是阿姊阿姊跟在她屁股後頭叫喚,他一個人照樣能玩得如魚得水。


    秦大人父女對這點深信不疑,因此也不曾阻攔。


    如今秦大人在單位包吃包住,有本職工作,還有家庭教師這份外快,在近幾年不打算續弦的前提下,他們家在首都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於是在官舍裏請了給他們洗衣做飯的婆子,所以哪怕他們家的家底最單薄,秦容也照樣是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


    其他人是如何的養尊處優,更是不需多說。


    沈麗姝琢磨著搞個自助派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說不定更能讓這些少爺們興味盎然進而沉浸其中,再把陳大郎叫上去現場表演,吃喝玩樂一條龍,就不信場子嗨不起來。


    隻要大家玩嗨了,她這場聚會就是成功的。


    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多辦幾場,一來二去的,小團體也就成立了。


    有了主意,不管徐女士之後如何爭取,她都無動於衷,隻一邊著手準備工作,一邊等待朋友們的迴應。


    大家也是相當給麵子,不僅二話不說接受了邀請,包括金主爸爸都沒擺架子,第二天就迴了帖子表示期待。


    沈麗姝對此並不意外,大佬不僅在睢縣時說過要參觀,同行迴汴京的路上還提過一迴,可見是相當期待這次活動的。


    真正讓她意外的是,還有不到兩月就要參加春闈的林辰鬆,居然也接受了邀請。


    沈麗姝是邀請了林辰鬆,但壓根沒想到對方能來,代入一下,她自己要是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參加高考,是萬萬不可能跑去旅遊的。


    哪怕隻是一兩天的周邊遊。


    可人家小林舉人就是答應了,還應得特別爽快。


    搞得沈麗姝還有點擔心,正好這位考生就住在她家備考,也不必太過客氣,挑了個剛吃完飯的時間就說開了,“林大哥答應去莊子上,想來看在我的麵子,可你如今也是關鍵時期,千萬不要勉強,等林大哥金榜題名,想去莊子上玩多久都行。”


    這些年,沈文殊沈進殊就差把林家當自己家,林辰鬆也不是第一次來沈家做客甚至小住,兩家人想不熟都難,沈麗姝和林辰鬆也少了那種青年男女間的生疏,言談間不說多親密,但至少是隨意且輕鬆的,林辰鬆聞言也灑脫笑道:“姝娘不必這般緊張,我如今的資質還不足以高中,即便僥幸中了,這般年紀也必然不會被重用,此番下場不過試試自己的深淺,也提前適應適應春闈的流程,因此隻要盡力便好,你的莊子我一直想去看看,父親和老師他們也很支持我借此機會出去散散心。”


    “林伯父也支持?那就好。”沈麗姝這下放心了,信心滿滿道:“那邊都安排好了,不會叫你們敗興而歸的。”


    林辰鬆輕輕頷首,“那便翹首以盼了。”


    在朋友們的熱烈響應之下,很快到了聚會那天,作為主人的沈麗姝,帶著徐力和沈大路幾個小夥伴提前一天出發,去莊子上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想到有那麽多青年才俊歡聚一堂,自己卻不能親自去現場把關,沈徐氏到底不死心,最後一刻還在扒著車門爭取,“姝娘,你們再考慮一下,娘跟著過去還能幫你們做更多活計,是不是?”


    沈麗姝臉上掛著小棉襖的標誌笑容,極其貼心,“家裏難得清淨下來,爹娘還是在家鬆快兩天,怎麽能勞動您?”


    沈徐氏:……


    被閨女孝到無話可說的母親大人,最終無可奈何放了行。


    沈麗姝和小夥伴到了莊子上,裏裏外外已經被伯父伯母們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然後兩對夫妻把場子交給他們,坐上馬車迴了家。


    說好的讓小夥伴們自由自在玩耍,不能在沈大伯他們這裏破了例。


    第161章


    星辰大海的新計劃。


    才過完年, 沈大伯沈二伯幾乎就在沈麗姝的莊子上安了家,正為了即將到來的春耕計劃張羅人手、安排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連帶著大伯母二伯母也長駐這邊了, 她們如今不親自下地,隻負責洗衣做飯, 沒事就把屋子裏裏外外擦得光可鑒人。


    沈麗姝覺得, 眼下還隻是安排計劃就這麽忙碌,真正進入農忙時節,沈大伯他們恐怕更是分身乏術, 這兩天也算是難得的假期, 讓他們迴家休息一下。


    而他們家的車, 這兩天同樣是忙到飛起, 剛好送伯父伯母迴城, 明天又負責把小老弟們和他們的師兄弟都給送過來。


    大佬和秦叔叔家有自己的座駕, 倒不用他們操心接送問題, 大佬本人還來過一迴她的莊子, 都不用再安排人引路;至於秦灃和祈哥兒, 他們也有齊叔叔的人護送,熟門熟路的,齊家和秦家還是正兒八經的親戚, 秦家的長輩想來也能更放心。


    各處安排妥當,他們隻需要在莊子上歡迎賓客。


    盡管伯母們把整個莊子打掃得很徹底,沈麗姝和小夥伴們卻也還有可發揮的地方, 他們特意帶上了店裏搞活動用的一些裝飾, 在園子裏張燈結彩, 鮮花綠植也一一擺上, 整個院落瞬間有了春暖花開的氛圍,生機盎然,熱鬧非凡。


    沈麗姝和小夥伴們自覺氣氛到位了,明天一準能朋友們感受到這份與眾不同和別開生麵。


    第二天。


    受邀請的朋友們很給麵子,在中午之前都陸續趕到了莊子。


    雖然來得很早,但接到邀請是來莊子赴晚宴,他們趕路也在車上備了足夠的糕點墊肚子,這會兒都還不餓,所以進門都先興致勃勃的參觀了一番,對莊園的規模和建築表示了讚美,沈麗姝他們特意布置的場地也都捧場的誇了一通。


    之後,以大佬和秦家兄弟為首的參觀團,饒有興致去圍觀貓狗窩了。


    前麵說了,汴京養貓之風盛行,城裏養狗的人家本就不多,沈麗姝親自設計的豪華狗房子,更是眾人前所未見的,一時都十分好奇,連帶著旁邊新奇的貓爬架一起圍觀了個夠。


    隻是對著狗窩貓窩討論半天,卻始終不見小家夥們的身影,祈哥兒忍不住去扯沈麗姝的衣服:“姝阿姊,這裏有狗屋,那狗狗呢?”


    沈麗姝:“狗狗在它娘親那兒,過些天才能來住。”


    事實上狗主人通知了,她近期隨時可以把狗抱迴來,隻是當時聚會日期已定,她怕到時候陌生人太多,小狗狗又初來乍到的,會受到驚嚇;直接送到家裏去吧,那邊又沒給小狗準備窩,家裏還有個小朋友,又怕小狗嚇到他們,索性就推遲幾天,等這邊派對結束了再把狗子接迴來。


    眾人卻不知道她的考量,於是一陣無語。


    這時金主爸爸難得開金口了,“那雪團呢?”


    沈麗姝理直氣壯,“雪團也忘在家裏沒帶來。”


    其實是跟小貓咪的主人沒談攏,沈四弟堅持之前說好的,要帶雪團必須把他也帶上,沒得商量!小家夥還挺不好忽悠,沈麗姝隻能暫時放過他。


    於是就出現了貓窩狗窩齊全卻不見半隻毛孩子的神奇場麵。


    趙宗霖:……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雪團,秦灃就在人群中好奇問沈大路:“雪團是誰?”


    沈大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旁邊的林辰鬆微微一笑,“是沈家小弟養的小貓。”


    秦灃和祈哥兒都恍然大悟,“是那隻小貓啊。”


    他們去年在沈家見過一次,特別漂亮,就是過於高冷了,不給他們抱也不給他們摸。


    聽到兩人對話的沈麗姝在心裏點頭,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雪團才來他們家一年多,現場大部分人都是去年她生日宴的時候見過一迴,區區一麵之緣,不應該記住毛孩子的名字才對,偏偏大佬就能準確無誤的叫出它的名字。


    難道大人物的記憶力都這麽牛逼嗎?


    沈麗姝很難不膜拜。


    雖然毛孩子都不在,但是這群讀書人隻對著它們的窩也能玩出花來,話題不知不覺從狗屋設計歪到整個莊子的設計圖上,沈麗姝於是帶他們去書房看圖稿,又不小心抖落出來一疊她心血來潮給小貓小狗作的畫。


    秦叔叔外放了一任又一任,期間僅迴京述職過一迴,外加一次探親而已,行程十分匆忙,跟親朋好友見麵簡單寒暄,便立刻迴任地去了,山高水遠的,那樣好為人師的秦叔叔,再也沒法像沈麗姝小時候一樣催功課了。


    但是那些年裏他不僅為沈麗姝打下了基礎,也幫她養成了彈琴作畫的藝術習慣,如今不需要人鞭策,沈麗姝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擺弄一二。


    在沒有網絡的時代,畫畫是個很好的消遣方式,一沉浸其中,半天時間久過去了,不過這個愛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燒錢,入了坑才知道筆墨紙硯就是毛毛雨,顏料才叫揮金如土。


    很不幸的是沈麗姝現在還升級了,從去店鋪買顏料,發展到自己在家裏做,把珍貴的珠寶礦石打碎磨粉用來調色,經過一段時間實踐可知,越貴的寶石顏色越鮮亮,也就越適合入畫……


    這就是傳說中的藝術窮三代,繪畫毀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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