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這種事情,一力降十會,個子矮、力氣小就隻能成為被揍的那個,再聰明絕頂、滿肚子壞水也沒用,沈進殊不是沒試過反擊,最後結果是被揍得更慘了,於是果斷選擇曲線救國,向長輩們求救甚至告狀。


    然而沈進殊跟其他人動了手腳,徐姥爺他們都能無條件站他,偏偏揍他的是親哥,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別人怎麽幫?


    長輩們隻能發動和稀泥的傳統技能,甚至還反過來對沈進殊進行pua,勸他長兄為父啦,哥哥打他是對他好,忍忍就過去了。


    被哥哥揍得抱頭鼠竄的沈進殊:???


    盡管年紀小,沈進殊也不是這麽容易被洗腦的性格,會乖乖挨揍是因為真沒第二條路了,積極認錯說不定還能少挨兩錘。


    所以在被揪住後頸皮的時候,沈進殊下意識不敢動不敢動,直到想起這裏是家裏而不是姥爺家,親愛的阿姊就在邊上,小家夥立刻改變策略瘋狂賣慘,“阿姊救命啊,大哥要揍死我了。”


    沈麗姝:“去休息室揍,別影響我們做生意。”


    沈二弟瞬間如被人掐住脖子的小雞仔,發不出半點聲音,隻一雙大眼睛幽幽盯著沈麗姝,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控訴。


    而他哥卻宛如得到了聖旨般,昂首挺胸拖著弟弟休息室裏上演愛的教育了。


    想到小老弟離開前傷心又絕望的眼神,沈麗姝非但良心沒有痛,甚至快樂得笑出了聲,愉快哼著小曲在包廂收拾碗筷,路過門口的大堂哥見狀進來幫忙,她還心情大好的朝他一笑,“大堂不忙了嗎?”


    “已經沒有新顧客進來了,後麵會越來越空閑。”沈大金一邊幫忙收拾,一邊感慨道,“沒想到程公子這次帶表弟過來,會待這麽久,不隻一個時辰呢。”


    “可不是麽。”沈麗姝隨口附和,不小心想到離開前兩位大佬都給了她用精致荷包裝著的小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就算兩位從早待到晚上,咱們也不虧。”


    這種事不用說得太明白,程公子什麽作風,沈大金也心知肚明了,交換了個他懂得的眼神,轉而提起另一件事,“不過大弟二弟怎麽迴事,我剛從休息室出來,見到大弟好像在揪著二弟的耳朵訓話,二弟沒在雅間裏得罪兩位公子吧?”


    因為堂妹暗示過貴客今日給的賞賜也很豐厚,沈大金語氣裏倒也沒有多少緊張,純粹是對堂弟的關係。


    沈麗姝也實話實說,“得罪倒沒有,二弟表現挺出人意料,甚至和小公子一見如故,方才離開的時候,小公子還依依不舍,並約好日後也要互相通信。”


    “那怎麽……”


    不等他把話問完,沈麗姝繼續做出解釋,“就是他做得太好了,完全沒有敬畏心,讓大弟給他緊緊皮,好叫他知道,不是所有貴人都像程公子他們這麽好性子。”


    聽說堂弟把程公子的表弟也哄住了,沈大金還是很欣慰的,忍不住幫小堂弟說兩句好話,“也不用太嚴格,二弟還小呢,他腦瓜子這麽機靈,長大點就懂事了。”


    沈麗姝搖搖頭,“小時候不好好教,可能等不到懂事就先長歪了。”


    “沒那麽嚴重。”沈大金笑道,“我可聽說你嫂子說了,二弟最會討人喜歡,在鎮上就沒有哪個大人舍得對他說‘不’的。不過,盡管大家都縱著他,二弟仍最聽大弟的話,哥哥說什麽都乖乖去做了,乖得很,沒去調皮搗蛋。”


    確實,有親哥這座五指山壓著,他們二弟再怎麽長歪,也不大可能長成混世魔王,所以沈麗姝才放任大弟對二弟進行愛的教育,而不是選擇來一場混合雙打,給小老弟一個最完整的童年。


    一年一度的中秋節,就在這忙碌中帶著些雞飛狗跳的搬磚中度過了,收尾流程依然是吭哧吭哧的數錢。


    不過這迴在各部門小夥伴認真數錢的同時,還有後廚的幾位同事每隔一兩刻鍾,就端上來一盤新鮮出爐的羊肉串,濃鬱的孜然和肉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大家一邊搬磚,麵前就是飽滿大顆的羊肉串,和無限續杯的奶茶,可以敞開肚皮盡情的擼串喝冰奶茶,快活似神仙。


    好吃好喝的工作,幹活都比以往帶勁了。


    今天的錢多了很多,在節日、活動和榜一大佬的多方支持下,創下了當日營業額險些破百的奇跡,即便代價是累成狗,下班迴家一個個累得倒頭就睡,他們精神也是亢奮的。


    一本滿足。


    中秋節活動完美落幕,弟弟們也乖乖迴去上學了,哥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卻給沈麗姝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負擔,她內心多少有點在意通信的事,不知道什麽時候收到信,這種互動又會不會引起外界的注意。


    不過在奶團子說好的信件到來之前,沈麗姝先收到了另一個通知。


    第122章


    請阿姨計劃提上日程。


    這天小夥伴們下班, 又看到家裏亮著的燈。


    當然這也不稀奇。


    開店以後,沈麗姝他們再收工,就不用浩浩蕩蕩帶上工具和現金迴家了, 下班前隻要把東西整理好, 門窗上鎖,留沈三伯和沈四伯值夜班。


    在這裏做生意久了就知道, 這條街的安全等級也挺高, 畢竟汴京人都知道,這條街的掌櫃們每天做的都是大生意,門庭若市, 一看就知道賺得盆滿缽滿。


    對以偷雞摸狗為生的人來說, 這裏隨便挑一家都是大肥羊, 夠他們吃喝拉撒好幾年, 很難不把他們列為目標。


    不過天子腳下的基層公務員們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也在努力維持社會安定, 雖不可能麵麵俱到, 至少目標比較大、商業繁榮的區域, 衙門也會重點關照, 加派人手巡邏保衛。


    加上能在京城站穩腳跟的商戶們,其背後各有靠山,就連沈麗姝他們這種看似無權無勢的新人, 都不聲不響抱上了趙姓大佬的腿,足見裏頭的水有多深。


    這就導致了大型黑組織忌憚他們背後的靠山不敢輕易出手,小毛賊們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能力又有限, 輕易難以得手的局麵。


    另外, 鄰居們也都知道防賊方麵他們最好抱團取暖。商場上大家是競爭對手, 爾虞我詐明爭暗鬥,麵對盜賊他們卻是利益共同體,因為一但有人在這裏嚐到甜頭,養肥了某些人的胃口,以後大家都可能成為受害者。


    因此在有盜賊關顧這件事,整條街都秉持著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原則,有人求救都會及時過去幫忙。


    沈麗姝他們搬過來之前就發生過一迴,據說是幾個初來乍到的混子不信邪,覺得自己一幫兄弟身強力壯,打家劫舍無往不利,就隨機挑了一家店下手,半夜溜門撬鎖進去準備洗劫,不想那店裏值夜的人雖然不多,聲音卻洪亮如鍾,那一嗓子“有賊”宛如石破天驚,周圍鄰居紛紛拎著棍棒趕來,把人堵在門口,好一陣棍棒捶打。


    衙門官差再晚到那麽十分鍾,估計剛好能收屍。


    那次抓賊事件,大概在某個圈子的影響不小,整條街風平浪靜了大半年,以至於沈麗姝他們到來後,頂多或聽到或自家也出現點順手牽羊的小意外,至今還沒有遇到大型失竊事件。


    這讓小夥伴們對附近治安有了信心,營業額和個人的貴重財物,也越來越放心的留在店裏。


    收工後不用把大筆現金搬迴家,加上大家成天組團行動,就算是深夜趕路,人多勢眾他們仍是安全的,如今並不需要沈家旺特意守著時間去接他們迴家。


    但不管每天多晚下班,沈家旺和沈徐氏夫妻,總會留一個人守著燈,直到他們平安到家。


    因此看到家裏點燈並不奇怪,真正讓沈麗姝意外的是,爹娘今天大半夜雙雙不睡覺的坐在客廳。


    仔細看,夫妻倆的衣服頭發也一絲不苟的穿戴整齊,不知道是一直保持這種狀態,還是估摸著他們的下班時間,特意提前收拾好的。


    不管那種情況都挺莫名的,有種古怪的儀式感。


    沈麗姝也不跟父母玩猜猜看,開門見山的問,“爹娘,我迴來了,今兒這是怎麽了?”


    大閨女迴來,沈徐氏習慣性想要起身相迎,卻被丈夫搭著肩輕輕摁迴了凳子上。


    沈家旺親自上前迎接閨女,昏暗的燭火都遮不住他滿臉的紅光,口中更是喜氣洋洋的道:“姝娘,你又要當阿姊了。”


    毫無準備的沈麗姝確實愣住了。


    剛穿越那陣子,看著滿地上串下跳、人嫌狗厭,以及親娘懷裏一言不合就哇哇大哭的弟弟們,她還常常發愁,就咱家這條件,父母還指望著多子多孫多福氣,半點沒有優生優育的意識和打算,就這麽無節製的生下去,保不準哪天她連飯都吃不飽了。


    於是穿越後的沈麗姝學會第一個道理,靠父母不如靠自己,開始抓住一切機會搞錢,爭取自己吃好穿暖的同時還能反哺一下父母,幫他們分擔一點點養弟弟妹妹的壓力。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的事業出乎意料的成功。


    隨著做出一點點成就,大弟二弟被送迴鎮上讀書,家裏隻剩她和小弟兩個兒女,以及之後小夥伴們也都陸續搬去宿舍居住等等,這幾次事件節點,沈麗姝都以為生娃狂魔的父母會很快傳出好消息,夫妻倆卻始終毫無動靜。


    沈麗姝搬磚也很忙的,起初還能偶爾抽空關注一下,時間一長就徹底把這茬拋之腦後了。


    萬萬沒想到,“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劇情上演在他們家,在她都接受了可能不會再有新的弟弟妹妹的設定後,徐女士哐當一下突然懷上了。


    要說沈麗姝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該來的總會來,她那麽長時間的心理準備也沒有白費。


    沈麗姝甚至飛快想了下,徐女士肚子裏的小家夥還挺會挑時間,至少比哥哥姐姐們都雞賊,知道等家裏情況大好後出現——但凡它早個一年半載來報道,都不會有這麽舒坦的日子。


    畢竟小家夥出生之前,他們應該差不多完成買大房子、簡單裝修布置、搬家安居等一係列工作,新成員出生就在豪宅,這運氣絕了,還真是打從娘胎裏就知道享福的聰明孩子。


    不服不行!


    沈麗姝當即在爹娘期待的目光中,換上了喜出望外的神情,兩步上前對跟老爹一樣喜上眉梢的徐女士噓寒問暖,“什麽時候的事,娘的身子可還好?”


    沈徐氏看著蹲在腳邊緊張關心自己的姝娘,不由得想果然閨女才貼心是小棉襖,旁的人隻會忙著恭喜好消息,或是祝福她早生貴子,隻有閨女來不及問肚子裏的孩子,最關心她好不好。


    倍感熨帖的沈徐氏索性拉起姝娘的小手放在小腹上,仿佛要用行動來表示她一切都好,還不忘溫聲解釋了一下經過,“娘沒事,隻是剛好隔壁大胖拉了幾日肚子,他爹娘不放心,請了臨街的小孫大夫過來看看,我想著葵水遲了大半個月沒來,不如請大夫順道也幫我摸脈。小孫大夫說肚子約莫有一個半月,月份尚淺。換成第一次開懷的婦人可能還要隔陣子再請大夫把一次脈,但我生了你們姐弟幾個,娘心裏都知道八九不離十,請小孫大夫把脈不過是個保障。”


    沈麗姝在心裏掐指一算,她娘差不多懷了一個半月,那豈不是在七夕前後懷上的?


    好家夥,她和小夥伴們幾個節日都忙得腳不沾地,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半用,她爹娘居然有心情在家過情人節,還“玩”出了人命?


    沈麗姝隻覺得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嘴狗糧,略撐。


    不過比起別人家的父母有了錢就出去花天酒地,她爹娘這樣隻熱衷造人運動也還好,沈麗姝可不想她辛辛苦苦搞事業,最後搞得家裏雞飛狗跳。


    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沈麗姝麵上卻絲毫不顯,一本正經的說,“這麽說,弟弟/妹妹應該在明年四五月出生?剛好那兩個月不冷不熱,娘和寶寶都不會太難受。”


    她掐指一算得出的預產期,到把沈徐氏驚住了,“姝娘怎知弟弟/妹妹在四五月出生?”


    “書上不是說懷胎十月?那從七月算起,差不多五月份。”沈麗姝胡說八道,“我記得二弟和小弟出生,好像都沒有在娘肚子裏待滿十個月的,娘還說我們姐弟幾個都是順順當當的足月出生,那這一次弟弟/妹妹多半也要提前生,明年四月就差不多了吧。”


    她說得隨意,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用心”,卻把麵前的夫妻倆感動得無以複加,沈家旺堂堂七尺男兒,眼睛裏都快要泛起了淚花了,滿是動容和驕傲的看著他們的好大兒,“街坊鄰居成日的誇你越長大越懂事,相貌、氣度、能力和性情統統沒得挑,也說你持家有風,照顧和教育弟弟們耐心細致,很有長姊如母的風範,可他們哪知道,我們姝娘從小就有長姊氣概,小弟就不說了,你娘懷二弟的時候,你比如今的大弟還小呢,小小年紀又懂事又能幹,不但幫你娘操持家務,照顧弟弟,你娘坐月子時也是你忙前忙後照顧,最難得的是不但牢牢記得弟弟們的生辰,甚至連你娘懷他們的日子都記在心裏了——爹如今都不記得這個了,真是慚愧。”


    沈麗姝:……


    倒也沒有這麽誇張。


    那個時候她還沒穿過來,記憶中的小姝娘的確也很懂事,比她小時候強出幾條街,但是放在這個時代也算正常範疇,至少街坊鄰居的女孩,以及同為家中長女的表姐堂姐們,基本都點亮了這些技能,小姝娘甚至不算其中最出色的。


    老爹現在罔顧事實,把她吹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真不知道他心裏給自己加了多少濾鏡。


    當然沈麗姝也知道,起因是她自己不小心把牛皮吹大了,難得有點心虛,便沒有接茬,而是火速轉移了話題,“咦,娘的腰還是這麽纖細平坦,完全看不出來裏麵有弟弟/妹妹呢。”


    沈徐氏嗔了她一眼,“你爹剛還誇你,這就犯傻了?弟弟/妹妹也要慢慢長大的,哪能一說有了就讓你摸出來。”


    嘴上說著好大兒犯傻,沈徐氏眼角眉梢卻滿是母愛的慈祥,沈家旺同樣笑得寵溺,給閨女科普起來,“你娘這身子的確比旁的婦人瘦弱些,因而懷你們姐弟的時候,肚子都不會太大,約莫六七月以後才開始顯懷吧……”


    老爹說起媳婦的懷相情況就侃侃而談,可見每懷一胎,他私底下都沒少摸妻子的肚子。


    沈麗姝猝不及防又被秀了一臉。


    狗糧實在吃夠了,她搬了一天磚也挺累的,沈麗姝準備撤了,隻是看爹娘今天頗為多愁善感、比平時更容易被感動的樣子,她沒忘記把話圓得漂漂亮亮:“娘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累著自己,還是早些迴屋休息吧。”


    沈家旺聞言也點頭附和:“孩子說的對,你先迴去睡,別累著自己。”


    沈徐氏被丈夫和閨女這般關心緊張,心中隻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寧滿足,也就順著他們的叮囑,起身慢慢迴了主臥。


    沈麗姝見狀也打了個哈欠道:“爹幫我打下水,我洗個澡再休息。”


    “也好,你先沐浴更衣,待會陪爹去給你爺爺上柱香,告訴他老人家這個好消息。”


    沈麗姝:……


    敢情老爹大半夜衣冠整齊的坐在這裏等她,最終目的是要拉她一起跟天上的老爺子燒香報喜?


    真不知道老爹這算是傳統,還是不傳統。


    說不傳統吧,老爺子去世這麽多年,他還謹記多生孩子的遺願,並且家裏遇著什麽好事都不忘給老爺子的排位上一炷香,敬一杯酒。


    可是說傳統呢,她印象中好像沒有女孩隨意給祖宗燒香的規矩。怎麽說呢,在她上輩子,還能聽到高考女狀元、奧運女冠軍等成功人士被家中破例,往把名字寫進族譜並進宗祠跪拜的殊榮,可見這方麵有多嚴格。


    她爹這行為放在當前環境,不僅不講究,恐怕還有些叛逆。


    如果沈麗姝是土生土長的原住民,發現自己得到的重視和殊榮比兄弟們還多,她應該會十分激動,備受鼓舞,從此越發努力向上,不辜負父母的期許和自己沈家長女的身份。


    但偏偏沈麗姝是紅旗下長大的好青年,上輩子甚至和好朋友一塊去登記了遺體捐獻,死了連骨灰盒都不想要,她就不是會在意這些虛名的人,完全不吃老爹這套,還在那小聲逼逼,“這種喜事,沒必要特意等我迴來,您應該第一時間告訴爺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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