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吧,倒是能文能武,可他因為幼時口齒不清晰的緣故,性子一直都很靦腆內向,奴才覺得即便是拋開口吃這個小缺點不談,三阿哥也不適合當儲君,他的耳根子過於綿軟了,榮妃娘娘隻要一哭一鬧,他就會無奈妥協了。”


    “奴才聽聞昨日下午,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收到五阿哥等人出痘的消息時,是一起從南三所趕到儲秀宮的,可後來沿著宮道原路返迴,來乾清宮時,榮妃娘娘在半路上連拖硬拽地把三阿哥給帶到鍾粹宮裏了。”


    康熙聽到這話,眉頭霎時間就皺了起來。


    他雖然能明白榮妃連失四子後,對僅存小兒子的珍惜,但還是覺得胤祉太沒有自己的主見了,他種過痘既然選擇與大哥、四弟一起去儲秀宮,就證明他是不怕天花的,可未免也太容易被他額娘給影響了吧?


    若是出痘的人換成康熙的侄子、堂侄子們,胤祉如果拗不過他額娘不去看,康熙或許還不會太在意,可眼下出痘的人全是他的親兄弟啊,還是各個比他年齡小的弟弟。


    康熙雖然在理智上能理解榮妃母子倆,但情感上卻覺得有些不舒服,更何況有大兒子的對比,三兒子的舉動就顯得確實性子軟弱了,他不由抿唇評價道:


    “胤祉以後做個文臣就行了,朕對他也沒什麽太大的指望,而且就他那性子,朕相信他即便是奪嫡,保成都能把他揍趴下,下一個。””


    梁九功點了點頭,咬唇又思索了一會兒後,才繼續道:


    “四阿哥倒是不錯,雖說在娘胎裏沒有養好,體質方麵弱了些,拉弓射箭不太行,但腦子異常聰敏機靈,不過在奴才看來,四阿哥的性子過於較真了些,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這樣的話,若是作為賢王,會是帝王手下最得力的幹將,但若是帝王的話,感覺稍稍差了那麽一點兒,但究竟是差了什麽,奴才卻說不出來。”


    “對,你看的挺準的,與保清、胤祉起來,小四確實不錯,但身為帝王最重要的是可以平衡好朝堂上的臣子,但小四這點兒有些弱了,過剛易折,他的性子太容易急躁,也容易鑽牛角尖,他是朕給保成培養的賢王,不在儲君考慮範圍之內。”


    康熙邊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邊蹙眉道。


    梁九功頷了頷首,又跟著道:


    “而且四阿哥和太子殿下雖是同父異母的關係,但兄弟倆處得就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一樣,奴才相信四阿哥絕對不會與太子殿下搶儲君之位的,他與雙胞胎小阿哥肯定是太子殿下的鼎力支持者。”


    “五阿哥、十二阿哥,又一個打小養在壽康宮,一個養在慈寧宮,身後都有蒙古背景,自動出局了。”


    “六阿哥,七阿哥,先天條件不足,也出局了。”


    “八阿哥生母良貴人出自辛者庫,八阿哥的母族卑微,養母安妃娘娘又是漢軍旗,想必即使他參與奪嫡,上位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梁九功試探地看著康熙輕聲詢問道。


    康熙沒有吭聲,隻是擺了擺手,示意梁九功繼續。


    “九阿哥抓周抓了個金算盤;十阿哥的性子是個天然呆,而且在讀書方麵腦子比不上其他阿哥那般靈光;十一阿哥的額娘隻是個小小的貴人,而且他上麵的五阿哥、九阿哥都不奪嫡的話,奴才相信十一阿哥也不會摻和在其中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是一對長相相似的雙生子,更不會摻和奪嫡之事兒了。”


    “這樣子一分析,奴才覺得烏雅氏口中的‘九龍奪嫡’盡是胡說加扯淡,皇上壓根兒就無需在意。”


    梁總管越說越感覺自己分析的有道理,聲音都不禁提高了。


    他將剩下的話全都一口氣說完,還以為皇上必定是放下心了,哪成想皇上手上的玉扳指轉動速度越來越快,而且眉頭也皺的更緊了,臉色也發黑的嚇人。


    梁九功忍不住滿腦袋問號,正摸不著皇上這態度究竟是怎麽迴事兒。


    隻見康熙氣憤地用右手拳頭捶了一下身側的床板,頂著梁九功迷茫的眼神,目光灼灼地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心腹太監,冷聲道:


    “梁九功,朕也是這般想的。”


    梁總管:“???”


    “朕從老大分析到小十四,覺得這些人都不會與保成爭奪皇位,但是朕卻總覺得‘九龍奪嫡’這件事情確實真的發生過,那麽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


    “什麽?皇上,奴才怎麽有點兒聽不懂您的話呢?”


    本身還覺得自己腦子挺清楚的梁九功,被康熙這麽一繞,不禁有些懵圈了。


    “唉,朕徹底想清楚了,你說朕現在三十出頭,憑朕的能力不得再生上十幾個兒子?那朱元璋膝下都有二十多個兒子呢!”


    “皇上龍精虎猛,正值壯年,再生十幾個小阿哥,絕對不在話下。”


    有些懵逼的梁公公雖不知道皇上七扯八扯的究竟想表達啥,但是牽涉到皇上的能力這方麵,絕對不能說皇上:他不行!


    “對,因此朕琢磨著,烏雅氏嘴裏說的那‘九龍’肯定還沒有生出來,朕猜測著八成是朕後來又生的兒子裏麵,出現了一些反骨,他們和保成年齡差距大,關係自然而然就不親密了,這樣子等朕老了,興許朕的心腸也跟著軟了,他們就長著年紀小,與保成爭奪儲君之位,把朝堂上攪得烏煙瘴氣的,肯定是這樣!”


    “嘎?”梁九功聽完皇上這看似有理有據的分析,忍不住在心底裏發出來了一聲鴨子叫。


    可康熙越說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抿著薄唇,鳳目沉沉地看著梁九功蹙眉道:


    “皇家確實有皇位要繼承,要多多生兒子,但朕隻認可保成一個人做儲君,在朕心裏麵也隻有保成一人能接替朕的大位,所以,梁九功,你明白嗎?”


    “皇上,您,您的意思是,難不成以後宮妃侍寢完後,奴才都得給娘娘、小主們遞上一碗避子湯?”


    梁九功用手指摸著自己的鼻子,心虛地小聲反問道。


    “不。”


    梁九功聽到這個字,趕忙舒了口氣。


    “不是她們喝,是朕喝!”


    能幹又聰慧的梁公公:“……哎呦,老天爺啊!皇上真的是被烏雅氏那毒婦給氣傻了喲!”


    作者有話說:


    【本章首發時間:2022年12月10日;捉蟲修改時間:2022年12月14日】


    第二百六十六章


    “皇上,您這不是說笑的嗎?避子湯、避子湯,顧名思義就是用來給行房後的女子避孕的,您,您怎麽能夠喝那種湯藥呢?”


    梁九功的聲音壓得又低又小,整個人看起來顯得難為情極了,麵部的五官都皺成了“囧”字的模樣,如果不是內室的燭火實在是太暗了,他那微微發紅的耳根子就徹底暴露在人前了。


    康熙也能理解自己心腹太監的想法,在這個講究“多子多福”的年代裏,哪會有人去主動避孕啊,更何況像他這種九五至尊?


    一般情況下宮中的後妃若是偷偷自行避孕,倘若被發現後,那可是違反宮規,要被重罰的!


    梁九功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這很正常。


    他不由歎了口氣,掀開蓋在身上的明黃色錦被,趿拉上放在腳踏上的室內便鞋,踩著地毯走到梁九功麵前,雙手背後,語氣無奈又惆悵地說道:


    “唉,朕這不也是沒辦法,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嗎?”"


    “你說,如果以後隻要有宮妃侍寢,無論位分高低、寵愛多寡,朕都一視同仁地讓宮人賞賜避子湯,不說一年,隻要滿一個月,怕是皇瑪嬤聽到風聲後,就會把朕喊到慈寧宮裏,問朕為什麽這般做。”


    “不僅皇瑪嬤和宮妃會多想,等到消息傳到前朝後,怕是一些拎不清的言官還會特意打著帝王家事就是國事的幌子,叭叭叭地在朝堂上來給朕諫言,讓宮妃多多為大清開枝散葉,那到時候朕該說些什麽話,解釋給皇瑪嬤聽,亦或者是來堵言官們的嘴呢?”


    “嗬——朕總不能對他們說,因為機緣巧合下,朕感覺到了未來生的小兒子們長大後會與保成爭奪儲君之位,從而動搖大清國本,做些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吧?”


    “倘若朕真得這般說了,怕是他們不僅不會相信,還會擔憂朕是不是患上腦疾了,那不就更麻煩了嗎?”


    康熙做出提問的姿態,卻偏偏沒有給梁九功發言的機會,自問自答的說了一長串兒話,搖了搖頭,抬腿就往外間走。


    梁九功將這些話聽到耳朵裏,也循著康熙的思路往下想了想,發現還真是這個理兒。


    可即便理解康熙說的話有道理,梁總管還是欲哭無淚極了,覺得這事兒真得不能這般做啊!


    若是以後萬一太皇太後知道皇上私下裏偷偷喝避子湯的事情了,她老人家頂多把皇上叫過去臭罵一頓,但自己可就倒黴了呀!


    瞅見皇上繞過他的身子,已經走到翡翠屏風處了,像是已經將這件事兒給單方麵敲定了一般,著急不已的梁九功也突然在腦海中生出了一股子急智,忙轉身快步跟上去,走在康熙身邊,邊笑著邊輕聲規勸道:


    “皇上,奴才懂得您的意思了,但奴才還是覺得您不適宜喝避子湯,所謂‘是藥三分毒’,您龍體多麽貴重,若是避子湯喝多了,有損您的龍體那可怎麽辦啊?”到時候您那寶貝疙瘩用不上了,雄風不振,您不得哭呀?


    “你這狗奴才,平時不還挺聰明的嗎?咋不會變通呢?”


    等著去別的房間,看望自己兒子們的康熙,看到梁九功說著說著還把自己的路給擋住了,忍不住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頂著梁九功迷茫、錯愕的小眼神,他舉起右手摸了摸自己上唇的青黑色胡茬,輕咳兩聲,示意自己的心腹太監附耳過來,然後在梁九功的耳畔低語道:


    “朕隻是拿避子湯打了個比方,但卻不是真得想喝那苦藥湯汁,朕的意思就是,等宮裏這波天花疫病徹底結束後,差不多明年吧,你找個機會去太醫院問問張太醫,讓他給朕搓一點兒不影響朕的雄風,但卻多多少少能讓朕減少子嗣的藥丸子。”


    “那藥丸子朕吃了後,隻對繁衍子嗣有礙,但卻能保養朕的身體,你讓他動動腦子,多翻翻醫書,曉得了嗎?”


    康熙用手拍了一下梁九功的腦門,留下梁九功一個人待在原地呆滯加石化,自己一個人快步走出外間,沿著牆根兒往北麵走了七、八米,就來到了一間向陽的屋子門口。


    瞧見原本應該照顧自己五個兒子的宮人們,不待在房間內看著小主子們,全都站在屋門口,康熙下意識地就微微擰了擰眉。


    守夜的宮人們瞅見皇上竟然大半夜、不睡覺地跑過來了,也嚇了一大跳,注意到皇上皺眉的動作後,一個小宮女忙俯身輕聲道:


    “皇上,大阿哥、太子殿下和四阿哥在聊天,特意把奴婢們給趕出來了。”


    康熙聞言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八成是小四還在因為白天的事情難過,保清和保成身為兄長,特意忍著困意安慰弟弟。


    心裏沒有半點兒聽兒子們的牆角是侵|犯兒子們隱私的行為,內裏感歎一句他的大兒子們關係處的真好,康熙隨即就掀開棉門簾,抬腳進入內室,站在一處蘇繡屏風後麵,偷聽兒子們在聊什麽。


    迴過神後匆匆趕來的梁九功,入門後瞧見皇上重複他之前的動作,宛如做賊般,扒著蘇繡屏風往內室裏悄悄探進去半個腦袋,不由嘴角狠狠抽了抽,覺得真不是他的錯覺,皇上八成真得被白蓮教餘孽和毒婦烏雅氏給氣得帶上了些傻氣。


    內室裏,胤禔、胤礽、胤禛從外到內並排躺在紫檀木的龍紋架子床上,盯著頭頂上方的明黃色床幔,輕聲聊著。


    兄弟仨白天受到了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在康熙來之前就已經聊了一個多時辰了,此時也都有些困了。


    夾在胤禔和胤礽中間的小十三,以及夾在胤礽和胤禔中間的小十四,兩個小奶娃入睡前在架子床上蹦躂著,吵著鬧著要額娘,被宮人們各喂了滿滿一大吸杯的甜牛乳後,小哥倆嘴裏吹著圓潤的口水泡泡,睡得香甜極了。


    “啪!”


    睡在最外側的胤禔一個不小心就又被小十三從被窩裏探出來的小手給打在了側臉上。


    不滿周歲、還熟睡中的小奶娃,力氣壓根兒就不大。


    胤禔無奈地握著小十三按在自己臉上的胖乎乎小手,將它重新塞到被窩裏。


    腦袋往上微抬了一下,將兩條胳膊墊在了鬆開的辮子後麵,胤禔張開嘴打了個哈欠,閉上荔枝眼,低聲道:


    “保成,你說那烏雅氏說你以後被汗阿瑪兩立兩廢的事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睡在床內側,因為烏雅氏的事情已經難堪、傷心了好久的胤禛,在被大哥、二哥安慰了近一晚上好不容易心態平穩了些,此時聽到胤禔的話,一顆心又高高揪了起來,抿了抿薄唇,愧疚地將頭偏到右側,借著朦朧的光線,打量睡在正中間太子二哥的神情。


    站在蘇繡屏風後聽牆角的康熙和梁九功,在聽到胤禔的問題後,也都不由秉住了唿吸。


    康熙更是緊張地手心都冒汗了,生怕因為這事兒,自己的寶貝兒子以後會與他有隔閡了。


    眼皮子已經闔上,神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胤礽,差一點兒就睡著了,耳畔處就又聽到了自己大哥的問話。


    他困極地張嘴打了個哈欠,瑞鳳眼裏也跟著冒出了一層水霧,將小十四壓在他心口處的短胳膊往下移了移,挪到肚子上後,又張嘴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不太在意地說道:


    “大哥,烏雅氏說的話,孤壓根兒就沒有放在心上,孤和汗阿瑪父子情深,孤會好好做儲君,絕對不會有讓汗阿瑪失望的那一天的。”


    如果真得到有這麽一天了,孤隻能對不起汗阿瑪,學李二陛下讓汗阿瑪強製退位當太上皇了。


    胤礽攥緊放在身側的兩隻手,雙唇緊抿,默默在心底裏補充道。


    因為他清楚地明白,他這輩子沒有一丁點兒可以輸的機會,倘若他真得被汗阿瑪兩立兩廢了,那麽姨母、小四、雙胞胎、赫舍裏一族,就沒有以後了……


    聽到胤礽這話,胤禛緊繃著的身子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站在屏風後麵的主仆二人也跟著在心中長長舒了口氣。


    胤禔大大咧咧地笑道:


    “你不信,其實爺也不信,那烏雅氏也不想想,咱兄弟們的感情這般好,而且你這般優秀,汗阿瑪除非瘋了,才會想著把你廢了,除非,除非。”


    “大哥,除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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