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道友不死貧道,想到這些,保清也默默地將視線轉到了旁邊,不再看可憐兮兮的小太子。


    看著汗阿瑪端著藥離自己越來越近,那苦藥汁子的味道也縈繞到自己的鼻尖了,胤礽絕望地閉上大眼睛就扯著小嫩嗓大喊:“嗚嗚嗚嗚,孤不喝苦苦藥,要喝甜甜的藥。”


    “做什麽夢呢?朕上哪裏去給你找甜甜的藥?”康熙用眼神示意張太醫上前。


    張太醫顯然也已經和皇上、梁九功配合多次了,熟練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用一隻手捏開胤礽的小下巴,而後又用另一隻手輕輕捏著胤礽的小鼻子。


    胤礽看著汗阿瑪已經用小銀勺舀了一勺黑黑的藥,聞到那個又酸又澀還有些微臭臭的味道,小太子臉都綠了。


    即便被張太醫捏著下巴,話音說不清,還是開口大聲喊:“嗚嗚嗚嗚,汗~阿~瑪,渣~男!”


    任憑胖兒子在兩人控製下如何賣力掙紮,康熙都絲毫沒有動容,還麵無表情地學著胤礽的語氣來了句:“來,渣~男~給太子爺喂藥了,啊~,張大嘴。”


    說完後,就一勺一勺將碗中的藥往胤礽嘴裏灌。


    站在眾人身後的保清,從頭到尾旁觀了這一幕,看著眼前淚流滿麵的二娃,慫兮兮地捂著眼睛不敢看。


    天呐!汗阿瑪喂藥這麽兇殘的嗎?


    二娃好慘啊,爺如果不衝上去救人的話,顯得十分沒有義氣啊!


    但如果爺衝上去救他的話,汗阿瑪會不會順手一轉,就把苦苦的藥喂到他嘴裏了啊!


    正在保清心中糾結萬分,天人交戰時,康熙手中的小藥碗也見底了。


    看著胤礽哭得滿是淚痕的悲傷臉,康熙用了好大的勁兒才憋住沒笑出聲來。


    明明兒子這麽悲傷,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好笑極了。


    在三個大男人的配合下,藥終於喂完了。


    康熙也伸開胳膊將眼淚汪汪,險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寶貝兒子從梁九功懷裏接了過來。


    嘴裏麵連打個哭嗝兒都滿是苦味兒的小太子,眼看一刻鍾之前還是生龍活虎的樣子,如今宛如被冷霜打了一般,已經蔫兒噠噠地成了個趴在他汗阿瑪肩膀上的小可憐。


    康熙邊搖晃著步子來到桌子旁,邊輕拍著兒子的背以示安慰,隨手從桌麵上拿起來一塊甜甜的紅豆糕,就抬手遞給了胤礽。


    小太子抬起頭瞥了一眼他汗阿瑪,又瞅了一眼紅豆糕。


    他覺得自己剛剛遭受到了一番屈辱,自己是有骨氣之人說不吃就不吃,遂撇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康熙手中的紅豆糕。


    “哦,太子爺嘴裏原來不苦啊,梁九功吩咐下去今日太子那三塊蜂蜜小點心的份額就讓禦膳房撤了吧。”


    “汗阿瑪,渣男!!!”


    胤礽聽到康熙這樣子說,簡直是氣壞了,因為他年紀小,自從汗阿瑪發現他每次到慈寧宮,烏庫瑪嬤都會給他喂甜甜的小點心後。


    汗阿瑪就說為了自己以後不長蛀牙,直接將他的蜂蜜小點心卡到了一天隻有三塊的份量,今天竟然還直接不讓他吃了。


    “吃不吃呢?”


    康熙又晃了晃手中的紅豆糕,胤礽眼裏滿是小淚花地伸出小手接了過來,邊吃邊掉渣,邊吃邊流淚,嗚嗚嗚嗚嗚,果然承祜哥哥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隻有拳頭比人大才能不被人欺負。


    看著能屈能伸的兒子,康熙眼中的笑意都化為了實質,這碗藥早在張太醫煎之前,他就叮囑過了,在不影響藥效的情況下,將藥熬的時間盡量長一些。


    憑他幼時喝藥的經驗,覺得這藥熬的時間越長,這藥材中的好東西才會更多地融入水中,這苦味自然就會更重些。


    “保成和保清你們兄弟倆,給朕記好了,這天下自來就沒有什麽甜甜的藥。”


    “藥就是沒有肉好吃,想要以後不遭這番罪,就好好習武把身體鍛煉地壯壯的,身體康健的如朕一樣,自然就沒事兒了。”


    保清聽話地點了點頭。


    “尤其是你,身為儲君,自是萬分尊貴,怎麽能行事這般不講究呢,見到牛身上的痘痘就敢去胡亂伸手摸,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康熙一臉嚴肅地伸出手指點了點懷中胤礽的小腦袋。


    胤礽蔫巴巴地點了點頭。反正他也已經打定注意,再也不管汗阿瑪的手了,等他哪天突然變成豬蹄子了,就讓他自己去喝苦苦藥吧!


    ·


    一大早,紫禁城的眾位庶妃就都貓在自己宮裏不出門,想要看看這個金尊玉貴被皇上捧在手掌心上的小太子究竟有沒有那個能熬過天花的命。


    皇家中喪命天花的人不少,離如今最近的有豫親王多鐸和先帝順治。


    即便去年這個時候,保清阿哥成功熬過去了天花,但那仍舊折騰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而太子的年紀則可是要更小一歲的……


    延禧宮中,納喇氏正心不在焉地彎著腰用花剪修剪著放在屋簷下花架子上的盆栽。


    “額娘,我迴來了,二娃沒事啦!”保清高興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納喇氏一驚,直接“哢嚓”一下子就將帶著一個大花苞的花枝給剪掉了。


    她十分震驚地轉過身正想說句:“怎麽可能!”


    就看到站在保清身後的梁九功。


    “奴才給納喇小主請安。”梁九功裝作沒看到那一支已經落地的花枝,笑嗬嗬地恭敬彎腰衝著納喇氏行禮。


    “梁公公請起吧。”納喇氏使勁兒地擠出來了一個微笑對著站在台階下麵的梁九功說道。


    “太子這麽快就痊愈了,可真是皇家之幸啊。”納喇氏將花剪放到花架子上,而後一步一步踩下台階,走到了保清的身邊。


    “可不是嗎!”梁九功也順著納喇氏的話,語音喊笑地說道:“午時剛過,皇上確定太子無礙後,就讓儲秀宮解封了,這眼看著也快要到晚膳點兒了,皇上特意命奴才將保清阿哥給送到延禧宮裏和小主共同用膳。”


    “多謝梁公公跑一趟了。”納喇氏狠狠地掐著手心,笑著對張太醫說道。


    “皇上還說了太子此次出痘隻用了一夜的時間,出痘這般順利,顯然證明殿下不僅是福澤深厚之人,各宮小主私下裏的祈福也是功不可沒的。”


    “為了犒賞眾位小主,晚膳之時,皇上將會給各宮賜下禦膳,共同來慶賀太子痊愈。”


    “臣妾謝恩。”納喇氏衝著乾清宮的方向俯身行了個禮。


    “再容奴才多說一句,皇上另有口諭,三日後,保清阿哥還需挪到南三所裏繼續起居學習。”


    “天氣眼看著就要轉熱了,小主可以給保清阿哥的居室細細收拾一番,以便阿哥住的更舒服。”


    “臣妾遵旨。”


    “那小主和保清阿哥,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梁九功衝著二人行禮謝恩後,就轉身告退了。


    “額娘咱也快迴去等著禦膳吧,我餓了。”保清拉著納喇氏就往正殿的大廳裏走。


    納喇氏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兒子,心中氣得不行。


    皇上都能抱著小太子迴乾清宮裏用禦膳,不就另外多加一張嘴的事情,為什麽非得把保清送迴延禧宮。


    老天爺怎麽這麽不公平?


    憑什麽赫舍裏氏的兒子連出痘都這麽順利!


    皇上這般偏心,讓她如何能不嫉妒……


    作者有話說:


    第六十九章


    走在外麵宮道上的梁九功,想起來躺在青石地板上那支被納喇氏剪斷,還用腳踩過的花枝,眼睛中就滿是嘲諷。


    他能成為皇上的心腹太監,穩坐乾清宮的大總管這麽多年,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納喇庶妃自以為將她那點兒小心思藏得極好,殊不知皇上和太皇太後其實都是清清楚楚看在眼裏的。


    見過父子仨相處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出來,皇上對如今皇太子和皇長子的和睦關係是十分滿意,給保清阿哥的定位也是和裕親王福全一樣的賢王。


    這宮裏自來不乏聰明人,但凡有皇子的庶妃哪個沒有野心?


    可絕大多時候最容易被野心蒙了心眼子的也恰恰是這些聰明人。


    雖說皇上的兒子,不分貴賤,也都有以後問鼎大位的資格,但這母族是內務府包衣和母族是滿洲權貴的實力差距是單單僅靠帝王的那點兒寵愛就能夠填平的嗎?


    皇上選先後之子做太子,難不成僅僅因為他是嫡出的緣故嗎?也不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當下的赫舍裏家族在前朝中所占的分量有多重!


    怕是除非這宮中的鈕祜祿庶妃和佟庶妃齊齊誕下皇子,這兩位的兒子才在未來有那個母族實力能與小太子爭上一爭……


    皇上最是看重出身之人,這些母族不顯赫的後妃即便誕下的皇子再多,倘若沒有強大的勢力幫襯,這以後繼承大位的機會也是注定渺茫。


    這皇恩自來就是有定數的,失寵至今的納喇庶妃看來還是沒能搞明白她當初究竟如何踩了皇上的雷點。


    能夠拚著自己喪失寵愛也要將兒子送到宮外撫養,雖然這明麵上有些打皇上的臉,但自幼父母緣分就稀薄的皇上,除了剛開始的震怒外,靜下心來卻也能被納喇庶妃這片難得的慈母之心打動。


    但在皇上開口詢問她想要將保清阿哥送到哪位大臣府上時,她千不該萬不該張口就是聽聞明珠大人學識淵博、忠心耿耿,倘若保清阿哥能待在納蘭府上熏陶幾年,勢必會成為文武雙全的巴圖魯。


    鬧哪樣呢?


    包衣烏拉納喇家和葉赫那拉一族可是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如果納喇氏出身後者的話,還可以說是信任母族的緣故,但或許這就是出身小門小戶之人所缺乏的政治敏銳度了,孩子剛剛出生,就這般急哄哄地想要攀附上顯赫權貴為自家兒子增加本錢,反倒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真當皇上是個傻的嗎?緊跟著迴到乾清宮就直接一道聖旨將還在繈褓中的皇五子保清送到了內務府大臣噶禮家撫養。


    隻可笑納喇庶妃如今竟還沒摸透帝王半點兒心思,隻盼著這位以後莫要行差踏錯,倘若一朝不慎,拖累了保清阿哥那可就不好了……


    慈寧宮正殿。


    “蘇麻,水。”太皇太後嘴唇發白,一臉虛弱地闔眼躺在床上。


    她年紀大了,昨天不僅淋了雨還被建寧大長公主的話刺激到了,從景祺閣迴來後身體就一直不太舒服,宣召太醫看過後,喝了滋補藥,就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躺在不遠處軟塌上休息的蘇麻喇姑,聽到動靜,趕忙起身拎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溫熱的水,來到床邊。


    “主子,奴婢扶您坐起來慢慢喝。”蘇麻喇姑邊說邊扶著太皇太後的背讓她靠在床頭上,而後才將茶盞遞給她。


    太皇太後往內室門外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想見的人,眼裏瞬間滑過失落之色。


    “玄燁今日沒有來給哀家請安嗎?”太皇太後才喝了幾口水,就開始咳嗽起來了。


    聽到太皇太後的話,正在給她撫背順氣的蘇麻喇姑手一頓。


    感受到她的動作,太皇太後就知道這是有事瞞著她了。


    “說吧,宮裏又發生什麽事兒了?”


    蘇麻喇姑看著太皇太後認真的神色,就知道瞞不過去了,隻好無奈地輕聲說道:“主子,昨天半夜太子突然在儲秀宮裏出痘了,皇上冒雨趕了過去,那宮眼下還封著呢。”


    “什麽?”太皇太後瞬間驚的滑落了手中的茶盞,灑出來的水將薄錦被打濕了一大片。


    “蘇麻你糊塗啊!”


    “太子出痘是多大的事兒,你怎麽到現在才告訴哀家!”


    “主子,您歲數大了,萬事都有皇上的啊。”蘇麻喇姑看著太皇太後邊說邊咳嗽的更加劇烈了,還掙紮著要下地的模樣,一下子就急了。


    自從主子放權後,這慈寧宮收到消息的速度就慢了許多,人上了年紀,本身身體就不好,昨晚主子也是折騰到半夜才睡著,她怎麽忍心將剛剛睡著的主子喊醒,讓她再操心曾孫的病情呢。


    正在主仆二人爭執時,桂嬤嬤捧著藥碗,一臉喜色地匆匆走了進來。


    “主子剛剛收到的消息,小殿下已經無礙了,儲秀宮也解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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