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娘一路上觀察著女子的麵色,就是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個好歹。


    女子躺在竹榻上關注她,顧芸娘看在眼裏。


    她坐在竹榻旁邊的杌子上,望著女子蒼白的唇色,關切的問道:「怎麽了?肚子還很疼?」說著,起身去請郎中。


    女子拉住顧芸娘,她歉疚地說道:「真的很抱歉,我自己有孕在身,身邊還帶著一個婢女,自然要愈發小心才是。你並不知道我在你身後,才會不注意撞上我的肚子。隻希望孩子無事,今後該長長記性了。」


    顧芸娘心裏稍稍鬆一口氣,好在她明事理,若是如那婢女一般,今日這事還有一會糾纏。


    「孩子不會有事的。」顧芸娘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她去將郎中請過來。


    郎中號脈,並沒有動胎氣,又檢查一番,叮囑女子這兩日臥床休息,注意觀察腹中胎兒的動靜,如以前一樣有規律的踢動,沒有見紅,那就沒有問題。


    女子聞言,鬆一口氣。一臉慶幸道:「好在沒有問題,不然孩子出事的話,我都沒臉見相公。」隨即,眉心緊皺,擔憂地問道:「郎中,我肚子隱隱作痛,不會有大礙?」


    「我給你開一副安胎藥,觀察兩日。」郎中摸著脈象,並沒有動胎氣,隻是在肚子裏的孩子,又不是肉眼能夠看出來的,誰也不敢輕易的下定論,隻能從反映看問題。


    女子滿麵憂愁,點了點頭,朝郎中道謝。


    顧芸娘擰眉,看來今日是看不出問題,「我叫顧芸娘,家住梨花村,你的胎兒這幾日若是有問題,你就到村子裏去找我。」


    女子臉上微微發白,撫摸著肚子,強作鎮定道:「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她托生在我的肚子裏,說明我們母子有緣分,既然是有緣分,他一定不會離開我。」


    顧芸娘沒有做過娘,但是重生之後,身邊多了兩個便宜兒女,尤其是餘多味,她視若親生。磕著、碰著,會心疼,捨不得他遭半點罪,是餘多味陪著她走過那段不安的日子。


    更別說女子腹中的胎兒,是她親自孕育的,朝夕相伴,血脈相連的共同生存了半年多。


    「隻是輕輕碰一下,不會有事的。」顧芸娘安慰女子。


    女子這才展開愁容,「我姓明,單名一個芷。」明芷目光如水的看著顧芸娘,握著她的手道:「我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從外省過來,因為有身孕,相公不允許我一個人出來亂走,他忙著工作,沒有多餘的時間陪著我出來走動,在鎮上沒有朋友。今日遇見你,我覺得你很麵善,極為投緣。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陪我說說話嗎?」


    顧芸娘怔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為難你了?你如果抽不開身也不要緊,等你有空我們再聚。」明芷善解人意道。


    顧芸娘沒有將明芷的話放在心上,因為她實在沒有空閑與人閑聊,就連陪伴蘇景年的時間也不多。有來鎮上陪她談天的功夫,她不如好好陪伴在蘇景年的身邊。


    「你還有幾個月就要臨盆,到時候你就嫌我煩。」顧芸娘不等明芷開口,瞧見小丫鬟領著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走來,她含笑道:「你的家人來了,我先走了。」


    明芷眉眼間染著淡淡的失落,頷首道:「可要我派馬車送你一程?」


    「不用了,多謝你!」顧芸娘揮了揮手,結帳之後,挑著籮筐離開。


    小丫鬟經過顧芸娘的時候,狠狠瞪她一眼,連忙進來攙扶著明芷坐起來。


    明芷看著刀疤臉,微微皺眉,「趙哥,怎麽是你?」


    趙哥目光在明芷肚子上打個轉,「他在店裏忙,抽不開身,讓我來接你迴去。」看著她發白的麵色,不禁問道:「身子不舒服?郎中怎麽說?」


    明芷抿著唇,看一眼顧芸娘離開的方向,摸著肚子道:「腿抽筋了。趙哥,你問一下郎中,得吃什麽才能不會讓腿抽筋。」


    小丫鬟看著趙哥去找郎中,不禁嘀咕道:「夫人,您怎麽不如實告訴趙哥,說您的肚子被那小賤人給撞了?」


    聞言,明芷笑了笑,沒有作聲。


    ——


    顧芸娘賺來的銀子,大半給了杏林醫館。


    她買了兩盆紅梅,迴去後,直接擺在屋子裏。


    清清冷冷的屋子,便添了幾分色彩。


    顧芸娘抱著衣物去淨室,浴桶裏擱著半桶冷水,她想了想,推開裏麵一道小門,裏麵是修建的一座溫泉池,平時蘇景年在這裏麵泡澡療傷。她跨過門檻進來,裏麵一片漆黑,半空中浮著水汽,雲遮霧繞。


    她將衣物放在架子上,看見蘇景年的衣裳,不禁愣了一下,她的目光掃一圈池子,沒有看見人。


    「蘇哥哥?」顧芸娘喚了一聲。


    屋子裏靜寂無聲。


    顧芸娘又喚一聲,「蘇哥哥,你在嗎?」


    等了片刻,沒有得到迴應,顧芸娘皺緊眉心,尋思著這個時候,蘇景年並不會在屋子裏,就算在泡溫泉,她喚他,一定會應聲。這般一想,顧芸娘便舒一口氣,拿著一塊布巾包裹著長發,解開衣裳,玲瓏有致的窈窕身材暴露出來,那一身滑膩脂膏般的肌膚,仿佛在這黑暗中發著白光。她小心翼翼沿著池邊滑下去,溫暖的泉水將她包裹住,渾身的毛孔打開,舒服的忍不住喟嘆一聲。


    顧芸娘靠著池邊坐下,雙手掬起一捧水潑在脖子上,拿著一旁的香胰子抹在身上,而後擦洗著身子。


    蘇景年靠在池子最裏邊,泉眼的水流是在他這個位置,他深幽銳利的目光,自顧芸娘一進來,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聽到她輕喚的聲音,原本要應聲的話吞沒在咽喉中,不知想到什麽並沒有應答她。


    看著她解開衣裳,春光乍現,蘇景年隻覺得緩緩流淌的血液開始沸騰,朝頭頂匯聚而來,他喉嚨發緊,唿吸卻沒有半分絮亂,一瞬不瞬的緊緊盯著她。


    當看著她拿著帕子搓澡時,蘇景年潛進水底朝她顧芸娘而去。


    『嘩啦』水聲響起。


    顧芸娘嚇一跳,纖細的小腿一緊,滾燙的掌心緊貼著,她尖叫一聲,就被猛地拽入水底,來不及掙紮,被人大力的箍在懷中,紅唇被含住。


    顧芸娘難受地捶打著蘇景年,掙紮著,猛地被一股推力舉著躥出水麵,她吐出一口水,大口的唿吸,就被蘇景年壓在池邊吻住唇瓣。


    顧芸娘被拽下水的時候,喝了幾口水,當時又驚又懼,當被吻住的時候,她隻顧著掙紮,直到被推出水麵,再次被吻住,她才堪堪迴過神來,重重咬著蘇景年的舌頭。


    蘇景年吃痛,鬆開她。


    顧芸娘軟軟的掛在他的身上,雙腿被他提著盤在腰間,惡狠狠瞪著他。她眼睛通紅,毫無威懾力,反而讓蘇景年胸腔裏湧上熱潮,忍了忍,輕輕啄吻她的眼睛,「別這麽看著我,我會忍不住。」


    大豬蹄子!


    顧芸娘捶打他的胸膛,吸了吸鼻子,喉嚨裏,鼻腔裏,還是十分難受,「你嚇壞我了!」


    蘇景年也知道自己方才衝動了,向她道歉,伸手取來幹淨的毛巾,擦幹她臉上的水漬,而後捧著她的腦袋,將耳朵裏的水倒出來。


    顧芸娘緩過來,想到兩人不著一物,坦誠相對,咬著下唇,耳朵紅得幾欲滴血。


    蘇景年在她脖子上蹭了蹭,種出一個紅印,方才鬆開她。


    兩個人的洞房花燭已經遲了五年,他正是血氣方剛,若是不放開顧芸娘,他也不保證自己能不能克製住不擦槍走火。


    上一次的婚禮並不算婚禮,既然要重新辦一場,蘇景年想留在真正的洞房花燭再動顧芸娘。


    顧芸娘雖然害羞,心裏很緊張,但是她早已做好準備。算起來,她和蘇景年早就是夫妻,蘇景年就算要她,她也不會拒絕。可她沒有想到,明明他……卻還是放開她。


    顧芸娘心裏感動,知道蘇景年為何不動她,這是在尊重她,也是在珍惜。


    為他之前裝作不在溫泉室的怒火,消散了一半。


    蘇景年將她的身子扳轉,背對他,浸濕毛巾,給她擦澡。


    顧芸娘愣住了,不懂他這又是做什麽?


    「你……我可以自己來。」顧芸娘有些抹不開臉,他的手指劃過背脊,忍不住戰慄,泛起一片雞皮疙瘩。


    「別動。」蘇景年看著她緊繃地身軀,心知她緊張,隨口問道:「今日去鎮上,罈子肉賣掉了嗎?」


    提起這個,顧芸娘話匣子打開了,說起她遇見的挫折,最後用自己的方式給解決了。而後她提起商枝,「我最先去的是同福酒樓,沒有想到遇見枝枝了,她是收到喜帖過來的?」


    蘇景年搖頭,「不會那麽快。」


    「她是來看你的?」


    蘇景年沉默,眸子幽邃的看著顧芸娘細白修長的脖頸,將她垂落的一縷濕發盤到頭頂,「為你而來。」不等顧芸娘提問,他解釋道:「你中毒,我派人請杏林醫館的郎中,隻怕她聽到風聲過來看看你。」


    顧芸娘抿著唇笑道:「她是將你當做親哥哥。」


    蘇景年薄唇上揚,低沉的『嗯』一聲。


    顧芸娘又說起商枝提供的主意,說到激動處十分興奮:「你不知道,她說出來的點子,一套一套的,全都是新意,每一個休閑娛樂的東西,都是吸睛的亮點。我有一種預感,我們若是按照她的方法做了,一定會火起來的!」


    蘇景年微微一笑,「她也是被生活打磨出來。」


    顧芸娘很贊同,她想起商枝在沒有發跡的時候,過的是窮困潦倒的日子,不禁感嘆道:「做生意太不容易,沒有想像中那般簡單。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特別的欽佩她,她實在是太厲害了。從一無所有,到如今的富可敵國。我要是有她一半聰明能幹就好了!」


    「你一定會做得很好。」蘇景年低聲道。


    顧芸娘心裏有幾斤幾兩,她十分清楚,除了一手好廚藝外,她經商的腦子不如商枝。


    「幸好她給了我信心,如果不是得到她的認同,說不定我會氣餒了。」接連被拒絕,顧芸娘真的對自己產生懷疑,可她想到商枝的評價,才會重拾起信心。她轉過身來,拿著毛巾包裹著水波下的春光,「蘇哥哥,我不想告訴其他人,我就是文曲顏。」


    蘇景年知道她心中的顧慮,抱著她從池子裏出來,將她放在地上,白色的毛巾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將她凹凸有致的纖細身段勾勒出來,比方才的坦誠更為衝擊。


    大手一揚,包裹著顧芸娘的毛巾沉入池底,一塊幹淨的毛巾罩在顧芸娘的身上。


    顧芸娘緊緊抓著毛巾,臉頰通紅的瞪著蘇景年,這一瞪,發現蘇景年同樣什麽都沒穿,她閉上眼睛,想著方才那匆匆一眼,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納入眼底。心尖微微泛起異樣,她腦子一熱,悄咪咪的睜開一條眼縫,掃過他臍下三寸,瞪圓了眼睛,更新奇的是……


    眼睛一暗,被蘇景年的大掌蒙上,扳轉她麵朝門外。


    顧芸娘渾身不自在,想到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隻覺得這溫泉室太逼仄,空氣都變得稀薄,胸口很悶,她抓著架子上的衣裳,一溜煙的逃出去。


    蘇景年不禁莞爾,他慢條斯理的將衣裳穿上,走出淨室,就看見顧芸娘已經穿上底衣,縮在床上,拉著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顆濕漉漉的腦袋。


    顧芸娘看到蘇景年,實在沒有勇氣麵對他,連忙拿著寬大的毛巾擋著臉擦頭髮。


    蘇景年輕笑一聲,從衣櫃裏取出外袍,穿在身上走出屋子,免得他留在屋子裏,她會不自在。


    顧芸娘聽見蘇景年的笑聲,頭皮一麻,心髒撲通撲通跳動著,緊張的咬著唇瓣,生怕他會走過來。直到腳步聲消失在門口,她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磨磨蹭蹭,穿戴整齊,顧芸娘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屋子,準備去找餘多味。


    雲暮朝她走過來道:「餘驍要見你。」


    顧芸娘訝異道:「這麽快?」


    雲暮點了點頭,「暫時別管他,主子喊你去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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