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冷笑道:「外祖父,如今不是天道當道,而是人道。誰的權勢大,便可肆意打壓構陷朝廷忠誠!若是奸佞方能當道,正義之士白骨成灰,如何不讓人寒心!」


    「人證物證俱在,你們休要狡辯!」禮王冷喝一聲,轉而對三司長官道:「各位已經看完他們通敵的證據,上麵全都是他們的筆跡,做不得假。日臨村正是秦家豢養軍隊的地方,你們可以派人去調查,是否屬實。」


    因為是禮王帶人抓拿,證據也是他呈遞,方才又他來舉證。


    曹大人心情很複雜,秦家這謀逆案,牽涉好幾家,而且龔正華是初來京城任職,薛慎之亦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最後全都攪進這一趟渾水之中。


    簡直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曹大人道:「本官已經派人去日臨村核查。」


    薛慎之緩緩說道:「各位大人看完信件,可有驗證信件的真偽。在我們府中雖然搜查到書信,不能說明這些不是有心人刻意栽贓誣陷。」稍作停頓,繼續道:「你們能夠如此安穩的生活在這一片疆土,全都是秦家世代用鮮血換來的安寧。不求大人網開一麵,隻求大人實事求是。」


    禮王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如此不知所謂!


    幾位大人麵麵相覷,禮王隻是在幾位府中搜查到通敵的信件,而這些信件,卻是足以定罪!


    何況,秦家還在日臨村豢養兵馬!


    曹大人拿著信一封封仔細看過去,比照字跡,印章,看到最中間的一封信時,他微微一怔,聞一聞自己的手指,有一股中藥味。「你看這封信有什麽問題?」


    刑部尚書拿過信,仔細查看,又放在鼻端聞一聞,再用手指擦一擦,看著手指上沾染一層薄薄的黃色,臉色頓時變了。


    「禮王,你說這封信是幾年前的?」刑部尚書發問道。


    禮王看著微微泛黃的信紙,揚聲道:「正是,這些信件有新有陳舊的,足見他們幾年前就已經勾結,莫怪東胡來勢洶洶,毫無徵兆的開戰,原來癥結在此!」


    刑部尚書皺緊眉心,將信遞給裴首輔,附耳說了一句話。


    裴首輔檢驗信紙,的確如刑部尚書所說,這信是做舊的,那麽便是造假的。而這信全都是從禮王手中搜找出來,難免是禮王栽贓的。


    朝廷裏的局勢,沒有誰比裴首輔看得通透,隻怕是兵權惹的無妄之災。


    縱然是如此,但是他們沒有證據洗清嫌疑,也難以脫身。


    天下的帝王都敏感多疑,特別是事關謀逆造反一事,而對象是手握重兵的將軍,就這幾封信,足以讓秦家滅門,皇上都不用去日臨村查實。


    「王爺可知道,這信是用藤黃做舊的?」裴首輔將信放在長案上。


    「不,不可能!」這些信明明是真的,雖然不是秦家與東胡華敏公主通信,卻是他與人通信了的,而那些信的落款,全都是用的秦老將軍的名諱,怎麽可能會是造假的?


    禮王連忙過去,拿起書信,指甲刮一刮,果然有細微的粉塵落下來。


    「怎麽會這樣?」禮王不可置信,不知這書信,怎得就被換了!


    「王爺,有什麽問題嗎?」裴首輔詢問。


    禮王嘴唇發顫,不知從何處說起,這些東西都是在指定的位置找到,難道早就被他們給發現,所以調換了?


    「裴首輔,龔正華貪墨軍餉一事,卻是做不得假。本王已經派人查證,的確他送過去的那一批,隻有一半!」既然已經出現差錯,禮王便不再糾纏,而是提起龔正華貪墨一事。


    龔正華不解的說道:「這件事情,王爺恐怕隻查證一半,沒有將整個事件徹查清楚。這一批軍餉與糧草,下官是分四次送過去。因為鬧過洪災,許多地方設立的糧倉,都被洪水倒灌,糧食全都被沖走,需要從各地調過去。前麵兩次都是軍營裏副將親自簽收,造冊。而後麵兩次送過去時,正好遇上遷營,由馮將軍簽下字據,並且蓋上私印,作為受到軍餉與糧草的憑證,等軍營重新駐紮之後,他再命人登記造冊,隻怕瑣事繁忙,他便忘了這一樁事情。」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龔正華解開荷包,從裏麵拿出一疊字據,翻找出馮將軍寫的字據,遞給裴首輔過目。


    裴首輔看到上麵的印章,還有馮將軍獨特的狂草字體,確認無誤。


    禮王臉色蒙上一層陰霾,這件事他本來已經收買軍營裏,掌管錢糧的將士,讓他劃去龔正華上繳數目的一半,再將罪證給顧鶯鶯,放進龔府,誰知那個人卻說龔正華,的確是交了朝廷撥下來的錢糧的一半。


    當時他覺得是天助他,卻未曾料到,其中還有隱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來迴稟,日臨村秦家豢養兵馬一事。


    「大人,日臨村的確豢養了兵馬。」


    禮王眼底浮現冷意,瞥了秦老將軍一眼,靜等下文。


    「隻不過,那些都是秦家軍退下來的老弱病殘,全都是秦家在養著,附近村子裏的男娃,如果對練武感興趣,便可每日午飯後,過去跟著他們學練武,並沒有一個青壯年。」


    禮王臉上的神情被凍住,僵硬,許久都沒有任何的反應。緊接著,轉變成一種異常可怖的青紫色。


    渾身的血液逆流,全都集中在頭頂,以至於讓他有一種頭重腳輕的眩暈感,踉蹌著要倒下去。


    裴首輔眼底的淡然褪去,一片黑沉,「禮王,你說秦家謀逆造反,證據全都是偽造,還有其他罪證嗎?若是沒有,便退堂!」


    禮王手心裏全都是冷汗,如果今夜不能將秦家定罪,明日真相大白,他就會成為眾之矢的。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搜腸刮肚,都找不到罪證。


    對!


    還有李明禮從薛府拿過來的信。


    他往袖子一掏,頓時僵住了,心中日臨村豢養軍隊都是假的,其他又怎麽可能是真的?李明禮拿迴來的那些信,分明就是商枝故意放在書房,讓李明禮拿迴來!


    不,商枝怎麽會知道李明禮會去薛府找他們?並且栽贓給他們?才會提前部署好!


    這樣一想,禮王臉色青紫,他們串通好的!


    如果是李明禮背叛他,今日這一場仗,從一開始,就已經出現結局。


    必輸無疑。


    禮王牙根幾乎都要咬碎了,他才將快要噴湧而出的怒火強製壓在心底。臉上露出勉強的笑意,「是本王輕信小人,方才誤會秦老將軍。誤會解除便好,否則本王害得大周忠烈冤死,便是本王的罪過了。」


    如果太後的那個錦盒,在秦府,必然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可惜,沒有如果!


    裴首輔卻是沉聲道:「禮王,在搜找到證據時,認真核查,確認無誤方才遞交三司。你這般莽撞,冤枉戰功赫赫的將軍府,若是誤判冤假錯案,豈不是讓天下將士寒心?今日一案,老臣待皇上甦醒之後,如實稟報他。」


    禮王臉上的假笑幾乎維持不住,他能夠被放出來,完全是太後力排眾議。


    若是元晉帝醒過來,第一個就是要整治他。若是再加這一樁冤案,隻怕會恨不得捏死他!


    這一場謀逆案件,便如同兒戲一般落幕。


    刑部尚書,左右禦史,曹大人去與秦老將軍聊天,秦老將軍氣得吹鬍子瞪眼,指著印章大罵他們是一些瞎眼的東西,他蓋章哈兩口氣蓋上去,印章很淡,這兩章印和兩紅雞蛋似的。


    三司長官很尷尬,他們又沒有看過他的印章,哪知道他蓋的啥形狀。


    他們賠著笑,是是是,下次保證不粗心。


    秦老將軍卻是不肯罷休,「是王爺就能夠隨便亂動重臣嗎?他代為攝政,第一個就拿我這個老臣子開刀,還是隨意捏造的證據,多能耐啊!我看景淩他們打敗仗,消息被泄露,就是他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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