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星辰將帳算完,夜色深重。


    布莊已經的生意已經穩步上升。


    商枝的美膚館,不少人有意向合作,希望加盟進來。


    龔星辰將他們的資料與信息收集起來,確保有誠信的,再用筆圈起來,重新列一張名單,之後再給人去信,請他們過來商談。


    忙碌完,已經亥時末,龔星辰伸展懶腰,摸著餓的肚子,看見桌子上擺放著食盒。


    他走過去揭開蓋子,看見裏麵的點心,皺一皺眉,蓋子合上,提著準備放迴廚房,順道找點吃的墊墊肚子。


    小廝見龔星辰從屋子裏出來,連忙從他手裏接過食盒,「二少爺,您去看商小姐嗎?」


    「枝枝來了?」龔星辰頓時精神,抬步往前院走去。


    小廝喚住,「二少爺,商小姐與薛大人住在顧小姐隔壁的院子。」


    「他們在這住下了?」龔星辰調轉腳步,去往商枝的院子,跨進院落,揚聲道:「枝枝,二哥肚子餓扁了,你給二哥做一碗麵。」


    商枝洗完澡出來,聽到龔星辰十分有穿透力的聲音,包著頭髮站在門口,龔星辰站在商枝的麵前,看著她滴水的長髮,蔫頭聳腦地癱在椅子裏,擺擺手:「洗完澡就算了。」


    商枝挑高眉梢,「顧小姐給你送去宵夜,不夠你吃?」


    「她的東西,我哪敢吃?」龔星辰癟癟嘴,抬手端著茶壺倒水,茶壺也是空的,眼神兒愈發的幽怨,「枝枝,你不介意多洗一個澡?」


    商枝見龔星辰眼巴巴地望著她,念在他沒有吃顧鶯鶯做的點心份兒上,給他去廚房做一碗麵條。


    「等著。」


    龔星辰眼睛發亮,頓時變得生龍活虎,跟在商枝身後去廚房,「枝枝,你要給我做陽春麵嗎?這滋味我挺懷念,你給二哥做陽春麵,二哥給你個驚喜。」


    「驚嚇吧?」商枝睇他一眼。


    龔星辰睜圓眼睛,「二哥是這種人嗎?」


    商枝不置可否,「陽春麵工序複雜,又沒有鮮湯,我給你隨便做一碗素麵。」


    「臥一個雞蛋。」


    「好。」


    「再加兩棵青菜。」


    「還要給你炒一碟子花生米嗎?」


    「可以嗎?」龔星辰期待的看向商枝。


    「不可以!」


    龔星辰捧著一碗香噴噴,臥兩雞蛋的麵,上麵鋪著綠油油的青菜,心裏很滿足。


    商枝最後還是給龔星辰炒一碗鹽焗花生米。


    龔星辰蹲在廚房裏,三五兩口一碗麵條下肚,端著一碟子花生米迴院子,當做零嘴兒吃。


    「沈秋在皇宮。」商枝突然一句話,讓神色悠然自得的龔星辰,險些沒有被花生米給嗆著,「你說啥?誰在皇宮?」


    商枝看著龔星辰緊蹙的眉心,揚眉道:「我有說什麽嗎?」


    「你不是說沈秋在皇宮?」龔星辰追問,「她去皇宮替你跑腿?」


    「你對她很上心?」商枝反問道。


    龔星辰不可思議道:「我關心她難道不對嗎?你不是將她當做家中的一份子?」


    「你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對她的事情上心?」商枝決定將話攤開說明白。


    「我是喜歡她,帶她出去吃雞腿,都不用擔心浪費。」龔星辰滔滔不絕道:「枝枝,你不知道她的飯量有多大,一盤子六個大雞腿,她還能給我分擔兩個,我看她倒像是還沒有吃飽。和她在一起,胃口挺好。」


    商枝臉色黑沉,很欽佩素昧蒙麵的顧非煙,她竟然能讓一個榆木腦袋開竅,懂得男女之情,實在是不簡單。


    「顧非煙是用吃的將你收買的吧?」


    「我像是這種人嗎?」


    商枝覺得很像。


    龔星辰有一點發窘,「我們在一起啟蒙,她的功課很好,經常受到老師的表揚,我讓她幫忙抄作業。」


    「她每天給你抄作業?老師沒有發現你們字跡相同?」商枝來了興致,想知道顧非煙是怎麽將他給拿下。


    龔星辰提起這一段往事,神情柔和,感懷道:「她很厲害,看一眼我的字,便會臨摹我的字跡,老師都沒有發現。是後來顧鶯鶯指使一個同窗告狀,被揭發老師用戒尺打我們的手板。」


    「你之後為何與她訂下婚約?」商枝很好奇。


    龔星辰沉默一會道:「她和顧鶯鶯是雙胎,姐妹感情並不好,顧鶯鶯經常欺負她,在顧伯父、顧伯母麵前,她又裝作姐妹情深。她在家中並不受寵,我經常看見顧鶯鶯犯的錯,顧伯母卻指責她,她一個人躲起來哭。她是一個很堅韌的女子,看見她的眼淚我心裏難受,想要護著她,不讓她再掉淚。」


    商枝默了默,沒法想像沈秋掉淚的場麵。


    一時間,兩人一路無言。


    站在院門前,商枝詢問道:「你會娶顧鶯鶯嗎?」


    「不會。」龔星辰毫不猶豫。


    「我看她是想嫁給你,你自個小心一點,別著她的道。」顧鶯鶯給人一種感覺,仿佛她已經將自己當做龔府的女主人。


    龔星辰缺心眼兒,就怕他被顧鶯鶯給設計。


    「知道了。」龔星辰打定主意,今後少迴府。


    商枝進屋,龔星辰站在院門口,目送她進屋。今晚的問話,龔星辰對沈秋有一些感情,隻是並不濃烈,他未曾發覺,將沈秋當做妹妹照顧。


    她覺得需要一個契機,龔星辰才能發現自己的感情。


    商枝迴到屋子裏,薛慎之在等她。


    兩個人躺在床上,商枝毫無睡意,心裏擔憂著九娘子,「她會被元晉帝遷怒嗎?我擔心會連累她。」


    薛慎之緩緩說道:「她會受到一些牽連,好在她曾被太後召見一段時間,更可疑的是太後,元晉帝不會對九娘子下殺手。」


    擔心商枝今夜睡不好,薛慎之並未告訴商枝,元晉帝血洗慈安宮一事。


    商枝覺得她虧欠九娘子一個人情。


    若不是因為九娘子,她或許還不能這般順利進行。


    「希望太後不會將娘的行蹤透露出來。」商枝心裏止不住的擔憂,天亮之後才清楚宮中的情況。


    「不會。」薛慎之篤定,從身後抱著商枝入懷,「睡吧。」


    商枝『嗯』一聲,在他懷中找一個舒適的位置,醞釀睡意。


    第二日一早,顧鶯鶯身邊的婢女出門打探消息。


    迴來之後,匆匆迴院子,迴稟給顧鶯鶯,「奴婢看見士兵手裏拿著畫像,遠遠瞥去,是一個女子的樣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薛府轉一圈,發現有人盯著薛府。」


    顧鶯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你確定是追查一個女子?」


    「千真萬確!」


    顧鶯鶯柳葉眉微蹙,並不知這個女子與商枝有何關聯。


    她總覺得這裏麵大有文章。


    「你留意商枝。」顧鶯鶯叮囑婢女。


    「是。」


    顧鶯鶯用完早飯,得知龔星辰已經出府去美膚館,她眸光微微一閃,吩咐婢女準備馬車,打算去美膚館找龔星辰。


    婢女不一會兒迴來,告訴顧鶯鶯,「馬車龔夫人待會要用,小姐您若是不急,等馬車送走龔夫人迴來,再給您安排。」


    顧鶯鶯原來想說不用等,她與龔夫人一起出府。轉念,她嗅到一絲不同尋常。


    龔夫人的作息十分規律,這個時候她該在家中護膚,若無重要的事情,不會輕易出府。


    而商枝昨夜突然來龔府之後,龔夫人大清早出門。


    顧鶯鶯敏銳的想到今早婢女打探來的消息,她神色微斂,「你去雇一輛馬車。」


    婢女立即去辦。


    顧鶯鶯等龔夫人出府離開之後,她乘坐馬車,遠遠跟在龔夫人的馬車後麵。


    兩刻鍾後,龔夫人的馬車停在一處酒樓。


    顧鶯鶯掀開簾子,看著龔夫人空著手,進同福酒樓,不一會兒,手裏提著東西,又上馬車,大約一刻鍾後,停在一處新開的墨寶齋。


    等片刻,顧鶯鶯下馬車,走進墨寶齋,並不見龔夫人的身影。


    顧鶯鶯皺緊眉心,隨便挑兩幅字畫結帳,迴到馬車上,大約過去將近半個時辰,龔夫人從墨寶齋走出來。


    「小姐,我們之前進去,並未見到龔夫人,難道她在二樓,與東家很熟?」婢女疑惑的詢問。


    顧鶯鶯泛著柔波的眸子裏,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或許吧。」


    一連觀察龔夫人幾日,她每天不定時的出來,都會來到墨寶齋,停留半個時辰再離開。


    那一日發現龔夫人來墨寶齋之後,顧鶯鶯便不再尾隨龔夫人出門,而是先她一步離開,再尋一處茶館坐下,盯著龔夫人的行蹤,發現端倪。


    顧鶯鶯見龔夫人給墨寶齋送東西,她心裏大致有一個猜想,派婢女想方設法,弄來一張士兵搜捕的畫像。


    婢女為顧鶯鶯弄來一張畫像,她盯著看半晌,並未在這畫像上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顧鶯鶯放在袖中,她精心策劃,與龔夫人在府門口相遇,兩個人無意之間碰撞,顧鶯鶯袖中的畫像掉落下來,風一吹,畫像展開,露出寧雅的麵容。


    龔夫人看見畫像,嘴角的笑容僵滯。不過一瞬,卻已經被顧鶯鶯捕捉進眼底。


    她彎腰撿起來,將畫像遞給龔夫人,笑容溫婉,十分坦然的麵對龔夫人的打探,「龔伯母,這幅畫像是我偶然間得到的,她正是被人追捕的犯人,您要小心一些,若是遇見了,便將她報官。」


    「她是犯人?犯的什麽罪?」龔夫人滿麵疑惑。


    顧鶯鶯在龔夫人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綻,若不是她存心試探,從一開始緊盯著龔夫人,未曾錯漏她半點細微的表情,隻怕發覺不了龔夫人見到畫像那一瞬的表情。


    她已經隱約確定,龔夫人應該認識這畫像中的人。


    說不得,她去墨寶齋,便是給這個人送東西!


    「她犯的罪,我並不清楚,外麵的士兵在搜捕她。咱們小心為上便是!」顧鶯鶯關切的殷殷叮囑。


    龔夫人頷首。


    顧鶯鶯站在原地,目送龔夫人離開之後,她迴自己住的屋子,寫一封信,交給婢女,讓她送到一個地方。


    婢女將信送到一家糕點鋪子,糕點鋪子的掌櫃,看著信封上的私印,立即將信送去禮王府。


    禮王正在書房裏看著從清河縣傳來的信,李明禮拒絕他給予的利益,不願意入京。


    禮王溫潤的臉上,透著怒火。


    李明禮太不知情識趣!


    「王爺,一品香的掌櫃求見。」長隨進來通稟。


    「請他進來。」禮王將手中的書信壓在公文下。


    掌櫃進來,將一封信遞給禮王,「這是顧小姐送來的信,小的不敢耽擱,立即給您送來。」


    禮王將信拆開,看清裏麵的內容,眼底閃過深思。


    龔夫人認識士兵搜找的人,而她每一日都會去同福酒樓取東西,然後送到墨寶齋,停留半個時辰再出來。而顧鶯鶯進墨寶齋,並未見到龔夫人的身影,她擔心另有玄機。而且,在同一時間,她發現薛府有士兵盯梢,出事的那一晚,商枝與薛慎之在龔府留宿。


    禮王展開附送的畫像,心中大驚,他曾在元晉帝那兒見過這副畫像,自然認出畫像中的人是寧雅縣主!


    能夠這般大肆搜捕寧雅縣主的隻有父皇,他這般搜找一個人,也說明寧雅並沒有死!


    突然想到一事,禮王麵色驟然大變,他記起昨夜父皇突然迴宮,血洗慈安宮,緊接著外麵突然有人查找寧雅,難道是太後將人放出來?


    而寧雅現在一定在薛慎之手裏,他們臨時住在龔府,是要避開士兵盯梢,託付龔夫人照顧寧雅?


    若是如此,一切都說得通!


    那麽,那個人一定是藏在墨寶齋!


    禮王拿到這一個把柄,他能夠很好的向元晉帝邀功,但此事牽涉太後,他便冷靜下來。


    「你將寧雅縣主藏身墨寶齋的消息,透露給寶翎。」禮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寶翎與商枝是結下死仇。而她如今又遭元晉帝的厭棄,她掌握著寧雅的消息,一定會迫不及待向元晉帝邀功!


    「王爺,此事對我們無利無害,可以不用插手。」


    禮王低笑出聲,笑聲和悅,「薛慎之為襄王辦事,李明禮拒絕本王的邀約,無人能夠牽製薛慎之。父皇找寧雅縣主,而寧雅縣主在薛慎之手中,父皇知道這一件事,必定不會重用薛慎之,他也便不足為懼!」


    長隨立即下去,去賀府給寶翎傳遞消息。


    ——


    元晉帝壽宴之後,寶翎便被一輛馬車接到賀府。


    皇後到底顧念一絲血脈之前,她給寶翎置辦一些陪嫁。


    寶翎鬱鬱不快,她一個公主,仿佛見不得人一般,將她塞進馬車裏送到賀府,根本不是在嫁公主,而是像給賀錦榮做妾一般。當初在選秀宮,元晉帝替她遮掩,力壓下她與賀錦榮有染一事,而突然之間,就這般倉促將她嫁了,任誰都知道她與賀錦榮有染屬實!


    她嫁進賀府,並不得賀家的人待見。而一個堂堂三品大臣,府上每餐的隻有一個葷菜,其餘兩個素菜,一個湯菜,粗糙到極點!


    更令她可氣的是賀錦榮在她進門第二天夜裏,便問她要嫁妝!


    寶翎忍無可忍,將賀錦榮趕出新房。


    她不禁後悔,如果嫁給賀錦榮,是這般境地,她一定不會在婚前勾引他!


    翌日,寶翎起身,香菱神色慌張的進來,「公主,您存放嫁妝的庫房,那把銅鎖被砸掉了!」


    「你說什麽?」寶翎騰地站起身,兩眼發黑,搖搖欲墜。


    「公主!」香菱攙扶著寶翎,急忙說道:「駙馬將您的嫁妝,拉去給表小姐。」


    寶翎氣急攻心,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公主,公主!」香菱見寶翎昏過去,連忙讓人去請郎中。


    不一會兒,郎中挎著藥箱過來,給寶翎號脈,緊皺的眉心舒展,道賀:「恭喜夫人,您這是喜脈。」


    寶翎甦醒過來,聽到郎中這句話,臉色陰沉,並不覺得高興。


    若是賀錦榮未曾偷盜她的嫁妝給高映月,她得知懷有身孕,一定會很喜悅。


    郎中見寶翎神色不對,連忙告辭。


    香菱給郎中塞了診金,將人送出去,看著寶翎布滿陰霾的麵容,便知她是為著嫁妝一事心氣不順。


    「公主,奴婢派人去請駙馬迴府?」香菱詢問道。


    寶翎冷笑一聲,「不必!」


    「公主,您有孕在身,千萬別動怒氣壞身子。奴婢吩咐廚房,讓那邊給您熬一盅雞湯。」香菱寬慰寶翎一番,便退出來,看見管家送來一封信,「府外有人將這封信送給公主。」


    「是誰?」香菱隨口問道。


    管家道:「是一個生麵孔。」


    「有勞管家親自跑一趟。」香菱收下信,給寶翎送進去。


    「怎麽?廚房連一碗湯都不肯給本宮?」寶翎隱忍著怒火。


    「奴婢還未去廚房,這是管家送來的信,有人點名給您的。」香菱將信遞給寶翎。


    寶翎皺眉,實在想不出會是誰給她送信。難道是許郎中?


    拆開信,寶翎看清楚裏麵的內容,突然心情暢快的一笑,「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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