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雪亭在平陽候府一角,秦銘不喜歡熱鬧,在這裏等著。


    商枝順著婢女的指引,去往觀雪亭。


    張雪姍從後麵追上來,拽著商枝的袖子,「枝枝,你等一等。」


    商枝目光平靜地看向張雪姍,將衣袖從她手中抽出來,展平皺痕道:「如果你是為了二表哥的婚事,張小姐找錯人了,我不能幫上忙。姻緣是講究緣分,沒有緣分,強求也強求不來。」


    張雪姍臉上的血色褪盡,商枝的話語比任何尖銳的言詞都要令她難堪。一個女子放下身段,求一個男子結成姻緣,本來就要難為情。商枝的話,不留任何的餘地。虧她將商枝當做好朋友,商枝卻這般不近人情!


    她的自尊心讓想要轉身逃離,但是想著母親的諄諄叮囑,張雪姍克製住心裏的羞惱,哀求道:「枝枝,我是沒有辦法,走投無路才來求你幫忙。若是有一點希望,我也不會強求。你就替我在秦老夫人麵前,說一句好話,這樁婚事成不成我都不怨你。」


    商枝眼神冷下來,張雪姍不會不知道,隻要她開口,秦老夫人心中再為難,都會答應她。


    興寧侯府心懷鬼胎,當初冬獵的時候,張雪姍與張如芸在蘇錦瑟麵前,維護她一迴,便讓她犧牲秦銘的婚姻去迴報,恕她做不到!


    若是其他的事情,或許她還會答應!


    「張小姐,你若是將我當做真心朋友,便不會如此為難我。你若是有其他請求,我會量力而行幫助你。」無論張雪姍如何勸說,商枝都沒有鬆口。


    張雪姍雙手緊緊抓著商枝的手臂,淚水滾落下來,「商枝,求求你,幫我這一次!我們是好朋友,你就幫我這一次!我會報答你的!」


    商枝緊抿著紅唇,冷聲道:「你執意嫁給秦銘,為的是什麽?」


    張雪姍張了張口,她嫁給秦銘是為了給興寧侯府尋求庇護。隻是這話如何說出口?隻怕商枝會擔心興寧侯府牽累秦家,更不會出手相助。


    「張小姐,你不是因為感情,非秦銘不嫁,你讓我如何幫你?如果是為了給興寧侯府找一個靠山,底蘊比秦家深厚的比比皆是,為什麽就非秦家不可?你別忘了,你姑姑做對我母親與我做的那些事情,我若幫你嫁進秦家,我的外祖母所做的一切堅持,就是一場笑話。」商枝將張雪姍的手拂開,「你從一開始接觸我,就是帶著目的,並不是真心與我結交,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


    興寧侯府與秦家的立場不同,她們怎麽能是朋友?


    張雪姍看著商枝離開的身影,眼底布滿茫然的神情,難道真的要按照何氏說的去做?


    張雪姍想到自己苦苦哀求商枝,她都無動於衷,甚至說出她們不是朋友之類絕情的話,第一次覺得恨一個人,是這般輕易的事情!


    她擦幹淨臉上的淚痕,轉身要走,看見商枝掉在地上的荷包,張雪姍腳步一頓,彎腰撿起荷包,緊緊握在掌心,打算借用這個荷包,去與秦銘搭訕,若是秦銘願意娶她,比誰都管用。


    張雪姍心裏下定決心,跟在商枝後麵,看著商枝停住腳步迴頭,嚇得張雪姍一顆心都要跳出來,她急忙躲在假山後麵,就聽假山石洞裏傳來對話聲。


    「何氏壽辰請來雜耍,有一個噴火的環節,到時候你找個時機,將秦銘引開,請商枝去沁芳閣看雜耍。到時候會有人將麵粉倒她的身上,火對著她噴過來,就立即焚燒將她炸死。隻會是一場意外,不會牽連到你們身上。」


    「怎麽將她請過去?她不肯去怎麽辦?」


    「用盡一切辦法。」


    張雪姍臉色煞白,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指,才沒有嚇得發出聲音。等洞裏的人一走,渾身發軟,撐住石壁才沒有軟倒在地上。


    她沒有想到居然聽見謀害商枝的消息!


    告訴她嗎?用此事要挾商枝幫忙?


    不不不,商枝不會受她要挾的!


    張雪姍心髒劇烈的跳動著,眼珠子轉動,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她抄小道,先商枝一步,抵達觀雪亭。


    裙擺被荊棘給劃破,稍微整理一下衣裙,張雪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慌亂,揉搓一下僵硬的臉頰,臉上的笑容自然,她才從一旁走出來,看見秦銘坐在亭子裏閉目養神。


    端正的眉眼與英挺的姿容,顯得十分俊美出眾,隨意的靠在石柱上,通身透著世家子弟的大家氣派,卻又透著颯爽不凡的鐵血英姿。


    她一進來,秦銘陡然睜開眼,手裏已經握著劍鞘,見到是一個女人,皺緊眉心,將劍鞘放在身旁,重新闔眼養神。外族已經屯兵塞上,隨時都有開戰的可能,大伯已經領兵去邊塞,他們駐紮在京城,卻也不能鬆懈,前幾日在野外集訓,今早才歸來,蘇越、蘇易這一批去集訓,商枝來蘇府,他們不放心便讓他護送商枝來蘇府。


    張雪姍被他淩厲的眼神嚇一跳,心都提起來,仿若她醃臢的心思被他那一眼就給洞穿。不過一瞬,他又闔上布滿血絲的雙眼,顯然是沒有睡好,渾身透著疲憊之態,張雪姍莫名地心疼。


    秦銘卻突然想起張雪姍有點眼熟,商枝不是與她一起去見何氏了?


    「商枝在何處?」


    張雪姍仰頭看著麵前這一道高大的身影,隻覺得自己在仰望著一座大山,「枝枝與二夫人鬧了不愉快,她率先離開,我追出來隻看見枝枝掉在地上的荷包,撿起來還給她,到處沒有找到她的身影。我聽說你在觀雪亭,過來看看她在不在。」


    秦銘看著張雪姍手裏的荷包,的確是商枝今日佩戴在身上的,他麵色一變,目光銳利的盯著張雪姍。


    張雪姍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問道:「秦公子,這是枝枝的荷包嗎?」


    秦銘拿著荷包,匆匆離開,找到一個婢女,讓她守在觀雪亭,若是遇見商枝,便讓商枝在這裏等著,哪裏不許去!


    張雪姍看著秦銘離開,眸光微微閃爍,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商枝不通情理,如果她答應自己的請求,她一定會迴報商枝,將這件事情告訴商枝的!


    秦銘離開後,聯繫人滿府搜找商枝。


    商枝這時正好到了觀雪亭,亭子裏隻有一個婢女。


    婢女見到商枝,連忙說道:「您是商姑娘?秦二爺留話給奴婢,讓您去沁芳閣去找他。」


    「沁芳閣?」商枝皺緊眉頭,秦銘沒有遇見要緊的事情,答應在這裏等她,就不會輕易的離開。


    「沁芳閣有雜耍的,還有一些世家公子在,秦二爺被人勸著去看雜耍,讓奴婢在這兒等著您,給您傳話。」婢女麵色如常,畢恭畢敬迴答商枝的問題。


    商枝沉吟片刻,讓婢女帶路去沁芳閣。


    婢女並未遲疑,在前麵領路。


    商枝看不出異常,難道秦銘真的是在這裏等她?


    遠遠地,她就聽見一片叫好聲,掌聲如雷。


    走近沁芳閣,寬闊的庭院裏,搭建著木台子,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壯漢,喝一口酒噴向手裏的抹著火油的木棍,火焰滾滾。


    商枝環顧四周,並未看見秦銘的身影,隻有幾個世家子弟坐在遠處觀賞。


    婢女帶著商枝,詢問守著沁芳閣的婢女,「你看見秦二公子了嗎?」


    「秦二公子方才出去,待會就迴來。」話說到這裏,婢女突然看向商枝道:「您就是商姑娘?秦二公子讓您在這兒等著。」


    商枝心裏湧現一種奇怪的感覺,秦銘在的兩個地方,都撲空了。有一點像是特地將她引到這裏來!


    隻是將她引到這裏來,要做什麽呢?


    商枝看向沁芳閣有不少人,她思索一番,便在這裏看雜耍等著秦銘。


    婢女見商枝站在離木台子不遠的地方等秦銘,不由鬆一口氣,連忙出去通風報信。


    等人一走,商枝招來沈秋,附耳道:「你跟著她,看她去哪兒。」


    「可是……」沈秋猶豫,薛慎之叮囑她寸步不離商枝。


    若是她離開這一小會兒,出事了怎麽辦?


    「快去!」商枝促催,不容置喙。


    沈秋隻得快去快迴。


    婢女送來一張椅子,端來一杯茶水遞給商枝。


    商枝捧著茶水,淺飲兩口,看著壯漢一連噴出幾條火龍。


    「好!再噴出幾條火龍,小爺有賞!」


    一錠十兩的銀子扔到木台上。


    壯漢火龍越噴越長,幾息間,噴出兩三條火龍。


    商枝幾乎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炙熱氣息。


    清風拂麵,商枝皺一皺鼻子,空氣中似乎有麵粉的氣息。


    她揉一揉鼻子,仰頭望一眼空中,看不出什麽異常,拉起紫色寬袖,擋住風向就看見細白的麵粉沾在袖子上。


    真的是麵粉!


    商枝迴頭望去,就看見有人端著托盤過來,光線下,似乎有騰騰粉塵在空中飛舞。


    心中凜然,商枝心裏生出一種不安的情緒,不等端著托盤的人靠近,她倏然起身,疾步往門口走去。


    突然,從一旁衝出一道人影,狠狠撞向商枝的肩膀,她失重的往後倒去,婢女似乎被絆倒,手裏的托盤飛出去,白色的麵粉潑灑而出,壯漢的火龍適時噴出來。


    「嘭」地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眾人隻看見一團火光,直衝雲霄。


    「啊——」人群裏,有人尖叫,「著火了!有人著火了!」


    商枝在地上翻滾幾圈,躲開了兇險,冷著臉看著撞她的人,後背上著火,在地上打滾。


    有人反應快,及時提起一旁的水桶,潑在那人的身上,滅掉了火焰。


    「他真幸運,幸好離得遠,隻是被爆炸的火苗濺在身上。離得近一點,救不活了!」


    「他太莽撞了,剛剛將薛夫人給撞倒,如果不是薛夫人反應快,隻怕就被燒死了。」


    「這些人怎麽辦事的?好端端的送麵粉進來做甚麽?」


    「會不會是故意的……」


    說話的人,瞬間啞了聲。


    周圍也靜謐下來。


    隻有燒傷的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商枝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泥塵,冷眼看著後背燒焦的洪福,看見沈秋疾步衝進來,「將這個人抓起來!」


    沈秋連忙將人扣住。


    洪福掙紮道:「你們想幹什麽?快放開我!」


    沈秋伸手捏著他的下頷,卸掉下巴,洪福嚎叫一聲,嘴裏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誰也聽不清楚。


    商枝看著嚇得跪在木台上的壯漢,知道他肯定是不知情的。


    那個端著托盤的婢女,已經趁亂爬起來跑了。


    「表妹,你沒事吧?」秦銘聽到一聲巨響,加快腳步衝進來,幸好商枝沒有事。


    商枝問道:「表哥去哪裏了?你讓人在觀雪亭告訴我,來沁芳閣等你。」


    秦銘臉色瞬間冷峻,冷聲道:「張小姐撿來你的荷包給我,她找不到你,來觀雪亭找我。荷包你貼身放著,遺棄在地上,我擔心你出事,就派人滿府找你。最後是張小姐記起來,她聽見有人說請你到沁芳閣看雜耍,我趕過來遲一步。」


    他進來時將逃跑的婢女逮著,扔給沈秋。


    「放開我,奴婢是去找夫人!發生這樣大的事情,要請夫人來做主!」婢女掙紮著,想要逃跑。


    沈秋是練家子,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一腳踢在婢女的腳窩,婢女吃痛跪在地上,沈秋壓著她的肩膀,婢女動彈不得。


    秦銘那一番話說出口,張雪姍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商枝的目光望來,張雪姍心口一緊,袖中的手指緊握,穩住心神,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鎮定自若道:「枝枝,可能是我們推搡的時候,你的荷包掉在地上。我發現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隻好去觀雪亭找秦二公子。我們找了你一圈,都沒有找到你,我這才想起給秦二公子送荷包的時候,聽見有人要利用雜耍害一個人,擔心要害的那個人就是你,我告訴秦二公子,一起過來找你!」


    張雪姍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道:「你是不知道,在門外聽見爆破的聲響,嚇壞我們了,真擔心你出事。幸好是虛驚一場!」


    咽喉一緊,張雪姍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商枝,「你幹什麽?商枝,你是要恩將仇報嗎?」


    商枝掐著張雪姍的咽喉,看著張雪姍大驚失色,眼睛裏布滿恐懼,冷聲道:「你知道我去觀雪亭,我的荷包掉在地上,你發現的時候,去往觀雪亭的那一條路,一定能夠追上我,可你沒有去,而是比我先一步去觀雪亭,那麽你是故意繞路去的觀雪亭,為的是將表哥引開。因為你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配合那個人,引走表哥,讓背地裏的人順利進行計劃,將我帶到沁芳閣。而你呢,在表哥麵前刷好感,在最後危機時刻,告訴他我在沁芳閣,千鈞一髮救下我的話,我和表哥一定會對你心存感激,你會借著這份恩情嫁進秦家。就算最後來遲一步,我被大火燒死,你有給表哥通風報信,在他麵前一定賺足好感,你利用這份好感,可以讓他娶你!張雪姍,你是很聰明,但是聰明的人往往會反被聰明誤!你聽到有人害我的消息,可以不通風報信!你告不告訴我,這件事都和你無關!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將表哥給引開,那麽你就參與在這件事情中!」


    「啊!我沒有!我沒有這份心思,商枝,你誤會我了!」張雪姍咽喉劇痛,商枝的手指緊緊掐著她的喉管,她不敢動,就怕商枝給掐斷了。張雪姍害怕極了,眼淚大滴的從眼尾滾落,她顫聲說道:「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想要嫁進秦家,直接用這個消息和你交換,不是更好嗎?我不知道他們要害你,隻是找不到你,碰一碰運氣!」


    商枝見張雪姍到這個時候還在狡辯,眼底的冷意凝結寒霜,她的話破洞百出,經不起任何的推敲!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然後將你的屍體送到興寧侯府,找興寧侯府興師問罪,我不答應你的請求,你惱羞成怒的要殺我!」商枝加重手中的力道,張雪姍喉管發出哢哢的響聲,恐懼席捲著張雪姍,渾身抑製不住的瑟瑟發抖,眼淚流淌得更洶湧,她張開手試圖去抓秦銘的袖子,向他求救。


    秦銘對商枝說道:「你盡管動手,有事表哥替你兜著。」


    張雪姍眼底充滿絕望!


    「你說不說,是誰指使你的做的!」商枝逼近張雪姍,張雪姍既然聽見那些人在背地裏要害她,一定知道特徵。為了逼迫張雪姍交代出來是誰,商枝隻得故意誣陷她!


    張雪姍帶著哭腔,淚水奔湧而出,顫顫發抖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是偷聽到有人要害你。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如你所說,利用這件事讓秦二公子娶我!是誰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見那個人穿著深藍色侍衛裝,眼角有一塊瘢痕。」


    商枝看向秦銘,他在京城土生土長,在權貴圈長大,認識的人比她多。


    秦銘還真的認識有一個人,身邊的侍衛眼角有一塊瘢痕。


    「豫王。」秦銘在商枝耳畔道。


    商枝眼底閃過陰冷的暗芒,鬆開張雪姍,看著她脖子上幾個深紅的指印,眉頭都不動一下。張雪姍若不是為一己之私,將秦銘給引走,豫王的計劃不一定能進行下去!


    粉塵爆炸,太過危險,若不是洪福給她擋了一下,即便她再反應敏捷,也快不過大火。


    張雪姍覺得喉嚨幾乎快斷了,吞咽口水刀割一般地疼,臉色煞白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捂著脖子。淚眼朦朧地看著商枝,眼底充滿了恐懼。


    「小姐,這兩個人如何處置?」沈秋詢問道。


    商枝看一眼不放棄掙紮的兩個人,這兩個人想要審問出一點東西,得需要時間慢慢審,她才會直接從張雪姍這裏入手。


    「把人交給何氏。」商枝既然知道是誰動的手,這兩個留不留都沒有多大的用處。丟給何氏,她是一定會庇護豫王,她沒有那個膽子得罪一個王爺,而這個王爺身後站著的是皇後。而她不過是一個蘇家流落在外的女兒的而已,如今都還未正式認祖歸宗,與豫王相比顯然不夠看。但是在何氏做出選擇之後,何氏也不會在她麵前偽善。


    至於這兩個人,既然暴露出來,豫王也不會留著他們活下去的。


    商枝不想髒自己的手。


    商枝看著從人群裏隱去的豫王,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


    秦銘道:「我們迴去?」


    商枝搖了搖頭,「既然來了,我又沒有出什麽大事,先離席是對長輩的不尊重。等宴會散了,再一起走吧。」


    秦銘欲言又止,見商枝心意已決,便不再勸她,接下來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商枝身邊。


    兩個人離開沁芳閣,去往宴會廳,正好經過馬圈,看見馬夫正在餵馬草料,她忽而問道:「豫王是乘坐馬車來的嗎?」


    秦銘眉心微皺,冷聲說道:「他是騎馬來的。」


    豫王為人很高傲,他廢了一條胳膊,以前不做的事情,開始親力親為,更是不願意坐馬車,無論去哪裏都是騎馬,為的是告訴世人,他雖然斷了一條胳膊,但不是一個廢人!


    商枝眸光閃爍,看了一眼馬圈,沒有半點異色,直接去宴會廳。


    果然如商枝所料,沈秋將人送到何氏的麵前時,何氏已經聽說了沁芳閣的消息,她臉色陰沉,覺得商枝就是一個煞星!她好端端的一個壽宴,因為她生出事端,簡直就是晦氣!


    她將所有的怒火,全部宣洩在洪福與婢女身上,動用酷刑逼供。


    洪福與婢女經受不住拶刑,手指血肉模糊,嚎哭著招供了,「豫王!是豫王指使奴婢(奴才)做的!」


    何氏臉色驟變,豫王!


    何氏淬罵一句,「真真箇災星!」


    她就不信商枝不知道幕後指使是豫王!


    可她偏偏將人送過來!


    何氏縱然氣怒不平,明知商枝故意為難她,看她如何抉擇,可她偏偏不能得罪豫王,自然不能給商枝公道!今後也不能裝作和藹可親的模樣,故意與商枝拉近關係,向她開口求助!


    這個賤蹄子!


    何氏深吸一口氣,壓製住胸腔裏的怒火,派人將洪福與婢女給豫王送去。


    豫王以為事情將要得逞,侍衛在商枝去沁芳閣的時候,給他傳信過去看好戲,哪知商枝福大命大,給她躲過一劫!


    胸腔裏積壓著一團怒火,臉色陰森地迴到鬆翠閣。


    蘇景年手裏持著細長的白玉酒壺,自酌自飲,看見豫王滿麵鬱色的迴來,挑挑修長入鬢的眉毛,「被樂子給玩了?」


    「嘭咚」一聲,豫王一腳踹倒椅子,「再讓這賤人多活幾日!」


    蘇景年抿一口酒水,唇瓣愈發殷紅,整個人透著邪氣,「但願!」


    豫王惱怒的瞪著蘇景年,卻見他整個人軟了骨頭似的縮在輪椅裏,提著酒壺往口中灌酒,酒水自下頷順著脖子沒入胸膛,十分魅惑而勾人。


    豫王忍了忍,沒好氣道:「你就不盼著本王好?」


    「你對付的是我妹妹。」蘇景年說著妹妹二字,神色玩味。


    豫王嗤笑一聲,都不是個好人,又怎麽會顧念著這點微薄的血脈親情?


    這時,何氏將洪福與婢女送進來,「王爺,這是商枝送去二夫人屋子裏的人。二夫人不知是您的人,動了他們。她讓您放心,已經善尾,不會讓人查到您頭上來。」


    「王爺饒命,奴才……啊……」


    豫王一腳將洪福踹倒在地上,「沒用的東西,拖下去處置了!」


    「王爺,饒命啊,饒了奴才這一迴!」


    洪福與婢女哭號著求饒,被堵著嘴拉下去。


    蘇景年皺緊眉頭,「真聒噪,絞了舌頭再杖斃吧!」


    豫王臉上總算露出一抹笑,這樣的蘇景年,才是正常的人。


    「照著三公子的話去辦!」豫王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院子裏有一片紅楓林,就在那兒動刑,有血液滋養著,來年的楓葉定會更加艷紅。」蘇景年拋下酒壺,滾動著輪椅出來,護衛抬著他下樓。「去宴會廳。」


    宴會廳裏,賓客已經來齊了。


    蘇景年與豫王到的時候,正好在門口遇見商枝與秦銘。


    商枝的目光落在豫王身後的侍衛身上,果然眼角處有一塊拇指指甲大的褐色瘢痕,她眸光流轉著暗芒,神色不變的行禮。


    豫王陰冷的目光落在商枝的臉上,仿若一條毒蛇,令商枝心裏十分不舒服。


    「本王聽說宴後二夫人安排活動,平陽候府有一個跑馬場,到時候會組織玩蹴鞠。薛夫人想必還未玩過蹴鞠?到時候本王讓人教你,帶你體會體會。」豫王臉上露出笑容,在馬場玩蹴鞠,自然是騎馬蹴鞠,而這個時候,很容易發生墜馬意外,更別提商枝一個不懂得玩蹴鞠的人,發生一點什麽意外最正常不過。


    蘇景年冷嗤道:「她會騎馬嗎?王爺,你讓她玩蹴鞠,別丟盡老蘇家的人。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豫王為蘇景年的話感到不悅。


    蘇景年微微揚著下頷,打量一件貨物般的目光,來迴掃了幾遍,厭惡道:「別讓她髒了馬場。」


    「蘇三。」豫王加重語氣,不滿蘇景年忤逆他的話,「實在不濟,本王親自教薛夫人。」


    蘇景年諷刺道:「王爺何時與這般卑賤之人淪為一種人?如果是如此,王爺就不再是蘇景年的朋友。」


    豫王臉色漲紅,惱羞成怒,想要叱責蘇景年,可看著他滿臉厭棄的模樣,又想起他平日就是這副德行,看誰不起,便對誰不假辭色,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給幾分臉色,正是如此,才被人打斷一雙腿,這臭德行依舊不曾改變。


    雖然是如此,豫王心裏到底是動怒了,他冷笑道:「好,好,好!你是看本王斷了一臂,不再將本王放在眼裏了!」


    蘇景年直接滾動著輪椅進大廳。


    豫王狠狠地挫著牙齒,隱忍著怒火,拂袖而去。


    商枝看著這一齣好戲,心裏覺得奇怪,「蘇景年這般不給豫王麵子,豫王為何不發作?」


    秦銘道:「蘇景年雖然混不吝,雙腿未瘸的時候,替豫王除掉不少人。況且,他性子向來就是如此。豫王如今身有殘缺,他需要蘇二老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了蘇家的臉麵。」


    商枝點了點頭,坐在宴席上,她迴頭看一眼蘇景年,他滿麵陰鬱之色,坐在角落裏,神情狂躁的看著鬧哄哄的席麵。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何氏最後才姍姍遲來,她在主位上坐下,目光輕飄飄的略過商枝,笑容滿麵的招待客人。


    商枝勾了勾唇,低頭用膳。


    一旁的人問商枝,「你的婢女呢?」


    「她在外守著。」


    商枝話音剛落,有人行色匆匆的進來,湊到何氏耳邊說道:「豫王墜馬,傷勢慘重。」


    ------題外話------


    半夜裏還有一更,親親們,早上起來看。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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