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嫻西山冬獵迴來,身體並沒有異樣,第二天開始眼睛昏花看不清楚東西,夜裏不能安寢,煩躁不安。進宮請太醫看後,診斷是在西山林子裏吸入瘴氣,感染了熱障。開服幾幅藥,也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


    太醫說啞瘴活不過兩三天,即便治好,今後會是個啞巴。冷瘴比較容易治,一旦患上熱瘴,若不及時治好,越久病情越重,隻能準備身後事。


    而文嫻的熱瘴有幾日,太醫束手無策,若是再不治療,隻怕人就沒了。


    李氏求救無門,情急下記起名動京城的商枝,急急忙忙趕過來。


    她將文嫻的病症說給商枝聽,「文嫻迴家喊著頭痛,手腳也痛,舌苔發黑,喊渴要喝冷的水。太醫說是熱瘴,他們治不好。我這是沒辦法,才過來找你。」


    商枝早有預料,文嫻會染瘴氣,那一日離開時她的麵色便不對勁。


    西山獵場,皇家組織去狩獵,若是氣候不對,會提前做準備,吩咐侍衛用雄黃、蒼朮燒熏除瘴氣。


    商枝看著哭成淚人的李氏,發出感嘆的聲音,「我當日就說過,林子裏瘴氣橫生,給她們吃防瘴氣的藥,大家都吃了,隻有文小姐對我心存偏見不願意吃,事後將我的藥給扔了。夫人,你來時想必沒有過問文小姐的意願,隻怕她並不想要我給她治病。」


    李氏根本不知道文嫻與商枝有一段恩怨糾葛,當日在郡王府的時候,她瞧出文嫻似有針對商枝的意思哪裏知道文嫻氣性大,徹底將商枝給得罪了!


    文嫻的脾性她知道,刁蠻任性,若是看一個人不順眼,厭惡至極,如何會觸碰商枝的東西?


    現在攸關性命,她怎麽能由著文嫻胡鬧?


    而且……文嫻也想商枝救命吧?


    「商姑娘,嫻兒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你心腸好軟,心地善良,不會看著她年紀輕輕的丟掉性命。你若是治好她,就是咱們文伯府的大恩人!我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嫻兒!」李氏內心焦急,無助的哀求。


    龔星辰在一旁聽出始末,他冷嘲道:「你閨女是自作自受,糟踐枝枝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有求人的一天?心腸好,就活該給你們欺負?她小,我們枝枝比她年紀更小。」


    「不,不是這樣的。嫻兒和商姑娘一定是有誤會,我……我迴去後,讓她給商姑娘登門道歉。」李氏看著商枝無動於衷的模樣,幾乎要哀哭過去,她雙手緊緊攥著錦帕,牙一咬,「商姑娘,你是要我跪下來求你嗎?」說著,屈膝,跪在地上。


    龔星辰與薛慎之眼疾手快,一人握著李氏一條胳膊,沒有讓她跪在地上。


    龔星辰臉色一沉,不快道:「你說你閨女小不懂事,我看這懂事不懂事和年紀大小沒有關係,你這做祖母的年紀,還這般不懂事,跪下嚇唬誰呢?讓左鄰右舍看看,咱們枝枝鐵石心腸?說句不中聽的話,文嫻就是咎由自取,落得什麽下場,都是她活該。」


    在龔星辰眼裏,欺負商枝的人,全都是罪大惡極的人。


    不欺負迴去就算很講道理的了,這得多大的臉,還敢找上門來求醫!


    李氏擦著眼淚,無助的嗚咽哭泣。


    商枝嘆聲道:「夫人請迴吧,文小姐的病,我治不了。」


    「你是治不了,還是不願治?」李氏認定商枝是不肯治,她連瘟疫都治好了,一個瘴毒她會治不好?「商姑娘,今日宮門一事,文貴妃給你出麵解圍,我們文家算是對你有恩情,念在文貴妃的情麵上,你能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給她一條生路。貴妃娘娘最疼愛這個侄女,她一定會叫你救嫻兒!」


    不是商枝不願意救,而是文嫻的為人,說不定寧死也不會肯讓她救。


    文嫻即便求她救,等她治好文嫻之後,文嫻未必會記恩。


    商枝不是給自己找事的人。


    「我想貴妃娘娘不是挾恩圖報之人。」文貴妃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她之所以出麵作證,第一誰是兇手很明朗。第二她在給文貴妃治病,文貴妃在表明她的態度,然後賣個好給秦家。第三或許與興寧侯府之間有過節?


    興寧侯府是皇後一派,而文氏是文伯府所出,依舊在興寧侯府過得順風順水,這若是沒有做過什麽,以興寧侯唯利是圖的品行,如何會讓文氏母女在興寧侯府過得滋潤?


    興寧侯府與文家是姻親,本該是支持文貴妃,縱然文貴妃無子,也不該支持與文貴妃為敵的皇後。


    如此說來,文貴妃的表妹死了,她卻出麵給商枝作證,說明文貴妃是痛恨文氏。


    相比起前麵兩點,商枝覺得更大的可能是第三點的緣故,才讓文貴妃派雲姑姑出麵作證。


    文貴妃又如何會在她麵前提起恩情?


    商枝想的通透,自然不會受李氏要挾。


    李氏眼底透著絕望,嘶聲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救嫻兒?隻要伯府辦得到,我全都答應你!」


    商枝這下看都不看李氏,對薛慎之與龔星辰道:「走吧。」


    機會隻有一次,把握不住,不能怨天尤人。


    龔星辰屁顛顛地跟在商枝身後離開。


    薛慎之對李氏道:「與其事出後悔,不如從一開始,便教育好子孫如何做人的道理。」


    李氏五內俱焚,就是恨商枝的力氣都沒有,她爬上馬車,迴到府中,文伯爺連忙問道:「商姑娘請來了嗎?」


    李氏臉色蒼白,搖了搖頭,「她與嫻兒有過節,鐵了心腸,不願意出手救人。」


    文伯爺臉色鐵青,「黃毛小兒,以為有一些本事,就能夠目中無人?我就不信,這偌大的京城,隻有她能夠治好!」


    李氏哽咽道:「沒有用,京城裏有名望的郎中,我都已經請過來,全都連藥劑也不開直接走了。除非……除非國師願意出手相救,嫻兒才能有活命的機會。」


    一聽到國師二字,文伯爺沉默下來。


    國師不是誰都請得起,你請他不一定會答應。答應了,你不一定給得起他出的條件。


    誰都知道想要找國師救命,就得做好付出一定代價的準備。


    文嫻畢竟是一個女兒,誰知道國師會出什麽樣的條件?


    「先去看一看。」文伯爺轉身去文嫻的屋子。


    還未走近,就聽見文嫻尖叫道:「叫我娘迴來!商枝那個賤人,她就是故意整我!誰都吃了防瘴毒的藥,偏我沒吃,她明知林子裏有瘴毒,也不提醒我,讓我將藥吃下去!她就是在記恨我,想讓我求她,看我出醜!我就是死也不會讓她救!快去!將我娘叫迴來!」


    「嘭」地一聲,屋子裏重物墜地。


    婢女嚇得瑟瑟發抖,麵無人色的跑出來,見到李氏,連忙說道:「夫人,小姐不願讓商枝治病。」


    李氏頷首,讓她退下,邁進屋子裏,迎麵一個枕頭砸過來,李氏抓住枕頭,看著文嫻滿臉憤怒,雙目含恨的模樣,將枕頭放在床上。


    文嫻抓住李氏的手,「娘,你讓商枝滾,我不會讓這賤人治!」


    一邊說著,一邊往被子裏縮,很不希望讓商枝看見她狼狽的模樣。


    李氏抬手撫摸著文嫻散亂的長髮,滿目疼惜道:「她沒來,不肯給你治病。」


    「這個賤人太不識抬舉!我讓她治,也是看得起她!如果不是她,我哪會變成這副模樣?」文嫻臉色驟變,陡然陰沉下來,隻有她不許商枝治,哪裏輪到商枝拒絕的份兒?文嫻切齒道:「娘,你進宮,讓貴妃娘娘命令那賤人給我治病!」


    「嫻兒,你當真要讓她治?」李氏有點琢磨不透文嫻,方才歇斯底裏的怒喊著不給商枝治,如今卻讓文貴妃以權壓人,逼著商枝給她治,「娘擔心貴妃下命令她不會誠心給你治病,不盡心如何能治好?你若有個意外,娘該怎麽辦?讓娘好好想一想,實在不行,便讓國師給你治病。」


    「娘……」文嫻撲進李氏懷中哭。


    她很難受,身上難受,心裏也難受。


    那麽多的人沒事,就她一個人病得要死了!


    她才十五歲,花兒一樣的年紀,她不想去死!


    文嫻怨恨商枝的冷血無情。


    商枝從一開始,不打算將那防瘴毒的藥給她吃吧?


    隻是她順商枝的意,將藥給丟了!


    李氏拿著帕子給文嫻擦眼淚,「你不用擔心,你是娘的心頭肉,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娘都要治好你!」


    文嫻抱緊李氏的腰,滾燙的眼淚洇濕李氏的衣裳。


    李氏憐愛地揉著文嫻的後腦勺,心裏的想法愈發的堅定。


    文嫻身體弱,哭累了,在李氏懷中睡過去,將她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李氏示意文伯爺出去說話。


    「老爺,嫻兒是我捧在心口長大的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國師的條件,越不過一個權財,隻要不禍及性命,我都想要請他給嫻兒治病。」李氏勸慰著文伯爺,「嫻兒才十五歲,她的人生剛剛開始,老爺忍心她變成一堆白骨嗎?」


    文伯爺嘆息,「我這就進宮去。」


    李氏見文伯爺鬆口答應,提著的心落迴原處。


    文伯爺立即乘坐馬車去國師府。


    門仆請他入內,安排在倒座房等著。


    不一會兒,淨月過來接待,「文伯爺,國師在為皇上煉製丹丸,您有何事?」


    文伯爺直言道:「小女身染熱瘴毒,請國師出手相救。」


    「伯爺應該知道國師府的規矩,但凡國師出手,需要答應國師一個條件。而這個條件,如今暫不會提,待得用的那一日,即便是傾盡伯府富貴,也需要完成國師的要求。」淨月從袖中掏出一張契書遞給文伯爺,「伯爺若是覺得沒有問題,便在左下方簽下您的名字。」


    文伯爺聽到傾盡伯府富貴也要達成時,心下不由得遲疑。


    淨月笑道:「伯爺不必擔心,淨月隻是做個假設罷了。」


    文伯爺提著筆,遲遲落不下去。


    淨月很有耐心,並不出聲催促,隻是提醒文伯爺,「國師還有一個規矩,伯爺若是一刻鍾內,未拿定主意,國師不會再答應出手相救。」


    文伯爺捏著筆桿的手發白,最後,一咬牙,簽下姓名,按下手印。


    淨月將契書收起來,對文伯爺道:「伯爺稍候片刻。」轉身去後院,一眼看見躺在搖椅裏的樓夙。


    樓夙今日穿著墨色寬袖長袍,寬大的袖擺與袍擺銀線繡著層疊繁複的遍地纏枝蓮紋。細細一看,又仿佛是一種神秘的符文。


    淨月心裏嘀咕,這一身裝扮,不如平日裏穿的白袍像神棍。


    「主子,文伯爺簽下契書。」


    樓夙伸出一隻修長的手。


    淨月看著闔眼假寐的樓夙,恭敬地將契書放在他掌中。


    樓夙屈指叩擊桌麵。


    淨月看著桌麵上一枚黑棋壓著一張宣紙,上麵寫著的是如何救治的方法與湯藥。


    樓夙展開契書看一眼,將手邊的木盒打開,裏麵已經裝著五六張相同的契書,放進去合上蓋子。


    淨月隻看一眼,立即收迴視線,轉身去倒座房,將宣紙遞給文伯爺,「將這張紙交給太醫院的人,請他們按照上麵的方法救文小姐。」


    文伯爺低聲道:「為我感謝國師。」


    「不必言謝,伯爺是等價交換。」淨月招來下人,將文伯爺送出去。


    文伯爺站在日光下,看著宣紙上寫著挑草子法與附子湯幾個字,驀地驚醒過來,淨月的話如一道雷劈在耳邊。等價交換,他日文伯府便要付出與文嫻性命同等的代價!


    寒冬的天氣,文伯爺後背滲出冷汗。


    可他即便想反悔,也沒有餘地。


    他重重一嘆,去找太醫為文嫻救治。


    ——


    商枝與薛慎之、龔星辰去看鋪麵。


    位置還算好,周圍住的大多是三品以下六品以上的官員,若是在這個地方開藥膳館與美膚館,倒是受這些官家夫人、小姐歡迎。


    商枝很滿意這個地段,進屋看著一堵牆隔開的屋子,空間足夠大,並不算小,前後屋在牆壁上各開一扇門,兩間屋子是相通的。後院的麵積也大,擺著曬藥用的木架子,還有晾曬長巾與手巾的竹竿。


    商枝嘴角上翹,笑眯眯地看向薛慎之,這些細節,不用她吩咐,他便已經叫人做好。


    薛慎之覺察到商枝的視線,朝她走過來,「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的?」


    商枝眼底帶笑,清脆地說道:「薛大哥出手,便無我用武之地了!」


    薛慎之驟然聽她叫『薛大哥』,耳朵動了動,低頭看她仰頭望著他,雙頰嬌艷,笑靨燦爛,光華灼目。


    他抬手,指尖在她頰邊淺淺的梨渦輕蹭一下,撚動著指腹道:「需要改進的地方,迴去後你畫出來,到時候請人來裝飾。鋪麵年後才能開起來,還有一段時間。」


    「好。」商枝摳一摳被他蹭的發癢的臉頰。


    龔星辰袖著手轉一圈,嘖一聲,「這鋪麵找得好,不過這個位置的鋪麵按理說很走俏,你咋將這個鋪麵拿下的?」


    「自有辦法。」薛慎之賣個關子。


    龔星辰『嘁』一聲,「藏藏掖掖,非君子所為啊!」


    薛慎之淡淡地睨他一眼,「你想找什麽樣的鋪麵?我給你找。」


    龔星辰覺得薛慎之很上道,難怪讓他的傻妹兒對他死心塌地的。拍幾拍薛慎之的肩膀,胳膊搭在他的肩頭,嘿嘿笑道:「一間有地窖的宅子,地窖要足夠大,能囤積一萬石的糧食。」


    薛慎之麵無表情挑開他的手臂,「我沒有辦法,你自己想辦法。」


    龔星辰手背在身後,跟著薛慎之身後轉,「沒有地窖,倉庫也可以。」


    薛慎之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龔星辰,「一萬石的糧食囤放在糧倉,無人把守著,你不擔心招禍?」


    龔星辰撓了撓頭,這個問題真的沒有想過,糧倉都是他的好友在負責。


    「你說該怎麽辦?」龔星辰睜著一雙眼睛,眉毛擰成一個結,「難道我要修建一個地窖?」


    薛慎之看他一眼,轉過身,往商枝走去。


    商枝『噗呲』笑道:「你並不久留在京城,修建地窖做什麽?」


    「妹妹,你還不知道,爹這次考核通過,年後朝廷派去縣令交接,爹娘便能迴京述職。」龔星辰看著商枝驚訝的神情,繼續說道:「我這次來,順便買一座小宅子,爹娘來京城就能夠直接入住。」


    「幹爹幹娘大約幾月份來京?」商枝驚喜過後,又愁苦著臉,他們若是迴京城,那麽薛慎之科舉之後返鄉,他們的婚禮龔縣令夫婦豈不是不在清河縣?


    龔星辰道:「還早著,得等殿試之後,皇上欽點新科進士,從這些人中指派一人去清河縣為縣令。」


    商枝眼睛一亮,她看向薛慎之,若是他考中進士在清河縣做父母官,那她不用擔心薛慎之外放其他府城,自己隨著他離鄉背井。


    薛慎之看穿她的心思,莞爾道:「我爭取。」


    龔星辰瞪大眼睛,心直口快道:「你這是打算接替嶽父大人的位置?」


    薛慎之聽到龔星辰的稱唿,對他總算和顏悅色幾分,「宅子的事情我想辦法。」


    龔星辰愣了一下,轉瞬反應過來薛慎之的態度轉變,哼哼道:「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薛慎之瞥他一眼。


    龔星辰又瞪迴來!


    幾個人看完鋪麵,大體都十分滿意,商枝打算在年前,將美膚用的竹床給製定好,年後挑選一個吉利的日子便開張。


    薛慎之帶著兩人去綢緞莊,擺著各式各樣顏色花紋的綾羅綢緞,看得人眼花繚亂。


    龔星辰看著每一匹料子都很好,每一種花樣顏色都很襯商枝,恨不得每一種顏色與料子都裁一件衣裳。


    商枝看著木架上撐著一件羽緞撒花襖裙,覺得款式輕便,顏色鮮艷,很襯膚色。她轉頭去叫龔星辰,就看見他懷裏抱著一堆布匹,都看不見腦袋。


    商枝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布匹放在櫃麵上,「幹娘給我買的衣裳夠用,我挑那件裙子就夠了。」


    「那怎麽行?娘才給你做四套,半個月每天一件,也還得買十來件。這是我挑的布料,你覺得怎麽樣?如果覺得好,咱們每樣來一件。」龔星辰財大器粗道。


    「二哥……」


    「每樣兩件?」


    商枝頭疼,看著龔星辰認真的模樣,咬著下唇湊到他耳邊道:「你不會常住在我們家,我每日穿一身,也是給薛慎之看,你想花銀子買衣裳,讓我穿給別人看?」


    「那可不行!」龔星辰眼神像刀子朝薛慎之飛過去。


    他傻才買漂亮的衣裳妝扮妹妹,給對她圖謀不軌的男人看!


    幾乎都能想像到妹妹像一隻小羊,被薛慎之拆吃入腹了!


    龔星辰抹一把臉,覺得好苦惱啊!


    疼妹妹還得防著別的男人!


    商枝看著龔星辰變幻不定的臉色,試探道:「那就買兩件?」


    擔心妹妹被野男人欺負的龔星辰,十分喪氣,一點興致都沒有了,他胡亂點了點頭,挑著一匹撒花洋縐,一匹月白紗。


    薛慎之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挑選一匹大紅洋緞。他想著商枝細膩白皙的肌膚,穿著大紅的顏色,一定美極了。


    挑揀著一匹,放在櫃麵上結帳。


    商枝並未發現,她在給龔星辰和薛慎之挑布料,給他們一人做兩身棉袍。


    挑選出來後,商枝看一眼尚早的天色,「我們去花卉街,我要買一些花種。待會還得買藥材,我得煉製一些美膚膏。到時候鋪麵開張,一點貨都沒有。」


    「行,我們租一輛牛車,給你拉藥材。」龔星辰很興奮,總有一日,他要與商枝一起,將這些鋪麵開遍大周國,甚至其他的國家!


    商枝買了蘭花,蝴蝶花,海棠,月季,牽牛花。


    前麵幾種花種在花圃裏,花圃外圍一圈籬笆,籬笆邊上種牽牛花。


    然後買一牛車的藥材,拉迴去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薛慎之與龔星辰將藥材搬進雜房裏,商枝去做晚飯。


    一起吃完晚飯,薛慎之去洗漱。


    商枝在藥房裏炮製藥材。


    龔星辰坐在她的身側,一隻手撐著腦袋,看著商枝將藥材放在鍋裏熬成膏狀。


    「你來京城是認親的?」


    龔星辰突然開口,嚇得商枝險些將一鍋藥膏給打翻。


    「薛慎之的身體差,我進京給他調養身體。」商枝毫無隱瞞道:「也順便見了親人,隻是我暫時沒有相認。和他們在一起,總覺得很陌生,可能是沒有相處過吧。我覺得和幹爹幹娘相處起來,反而很放鬆自在。」


    龔星辰心裏又高興又難受,抬手拍拍商枝的腦袋,「如果他們對你好,認下也無妨,多個對你好的親人。」


    商枝抿著唇沒有說話。


    龔星辰神色認真道:「你認不認都沒有關係,你的身邊還有我們這些親人。雖然爹娘不如他們有能耐,但是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委屈。」


    商枝心裏又酸又漲又動容,她始終低垂著頭,不敢去看龔星辰的眼睛。


    很久很久之後,她從咽喉深處擠出一個字。


    「好。」


    次日,商枝去秦府看望蘇越,之後再與秦老夫人一起種花。


    蘇越已經醒過來,他不知道用什麽麵目麵對商枝,閉上眼睛,全都是她冷漠以待的麵孔。商枝來之後,他始終閉著眼睛。


    商枝也沒有拆穿他,給他拆線,看著已經癒合好的傷口,對秦玉霜道:「每日給他擦一次藥,暫時不要讓傷口碰水。」


    「好。」秦玉霜一一記下,緊張地問商枝,「你不來了嗎?」


    「他的身體隻需要調養,不會有其他的病灶出現,我不用過來。」商枝覺得蘇越不想麵對她,見麵也是很尷尬,「太醫請平安脈就行了。」


    蘇越眼睫毛狠狠一顫,裝不下去的睜開眼睛,左手緊握成拳頭,眼睛通紅的看向商枝,還有一絲不被接納的委屈。


    「我就這麽令你厭憎?那你為什麽要救我?」


    商枝看著他緊繃的臉龐,病弱蒼白,抿唇道:「你是為我而遭蘇錦瑟的毒手,我不想欠你一條人命。」


    蘇越的指甲摳破掌心,渾身緊繃著,緊緊盯著商枝。良久,像是泄氣一般,軟軟癱在床上,十分挫敗。


    就連得知右手不再如之前靈敏的噩耗的震顫,也被商枝的冷淡衝散。


    他閉上眼睛,遮住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


    「我知道了。」


    商枝不知道他知道什麽,將藥箱收拾,背著藥箱離開院子。


    蘇越聽著漸行漸遠地腳步聲,睜開眼睛,透過窗戶,望著商枝纖細的身影,眼底的茫然散去,漸漸凝結成堅定的神色。


    秦玉霜看著兄妹兩如此生疏,心裏不是滋味,「你有性命之憂時,枝枝很緊張。看得出來,她是擔心你的。」


    「是嗎?」蘇越低問一句,轉而,他短促的笑一聲,口吻如同黑魆魆的眼睛一般堅定,「是的吧!」


    如此,他還有一線求得她原諒的希望!


    ——


    文伯府。


    太醫錐刺文嫻的唇瓣與舌尖,放出血來之後,熬一碗附子湯餵她冷服。


    文嫻睡一夜,第二日明顯覺得好轉起來。


    頭不疼,眼不花,嘴裏也不幹渴。


    她下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幾日,她在絕望煎熬中度過,以為自己活不成了!


    她看著銅鏡裏清減瘦弱的身形,臉上的嬰兒肥不見了,眼睛又圓又滾,下巴尖尖的,出落得漂亮。蒼白病弱的臉色,反倒增添一絲病態的柔美。


    李氏進來,看著文嫻都能下床,十分高興道:「國師的醫術真高絕,服用一劑藥,你就開始好轉了!」


    「是啊,國師的醫術若不好,如何能為皇上煉丹呢?」文嫻摸著自己的臉,眼底閃過幽冷地光芒,「娘,你們不指著我聯姻為家族帶來利益。我如今生死線上走一遭,方才明白有一個人在心上,始終放不下。若說這輩子的遺憾,其一不能孝敬父母,其二便是未能與他結為夫婦。我覺得自己快要咽氣時,在心裏告訴自己,如果能活過來,我一定要嫁給他為妻。」狠狠報復商枝!


    李氏大吃一驚,「你有中意的相公人選?他是哪家的公子?若無婚配,娘便請人去試探他們的口風。」


    「娘,他出身並不好,但是很有才華,是曾老的學生。他還未娶妻,我想進宮求姑姑,讓她請皇上為我們指婚。」文嫻軟軟地依偎在李氏的懷中,撒嬌道:「娘,您不會不答應女兒?若是不能嫁給他,我這輩子不會嫁人!」


    李氏一聽出身寒門,忍不住想是不是那位男子故意哄騙文嫻,攀上文伯府。可當她聽見對方是曾秉硯的學生,便打消這個猜忌。


    「你當真非嫁他不可?」李氏看著女兒瘦削的麵容,忍不住心疼,哪有不答應她的?


    何況真的有才華,又有曾秉硯幫扶,到時候伯府再出力,不愁他沒有出息。


    「娘,我認定他了!這輩子就非他不嫁!」文嫻自己是女人,如何不知道商枝有多喜歡薛慎之?


    之前她見薛慎之有未婚妻,都打算放棄,成全他們。


    可現在不!


    她就要將薛慎之搶過來,讓商枝痛苦!


    李氏猶豫道:「我與你爹商量一下,盤查他的底細。」


    「娘,他若家世不清白,人品不端,曾老會認他做學生嗎?而且有個女人纏著他,我若是再不快一些,隻怕他就要被人搶走了!」文嫻坐在銅鏡前,讓婢女給她梳妝,「娘,我們現在就進宮,請姑姑為我請旨賜婚。」


    李氏看著恨不得立即嫁過去的文嫻,心中百味雜陳,「好歹你吃完早飯再去。」


    文嫻聞言,心中鬆一口氣,她得感激這一場病。


    如果她不在生死線上走一遭,她娘再不注重家世背景,也不會輕易的鬆口。


    用完早飯,文嫻與李氏乘坐馬車進宮。


    ------題外話------


    下午三點鍾二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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