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本是打起十二分警惕的,可奇怪的是,這次皇帝的口氣全無試探之意,似乎是已經拿定主意,不過是找他來吩咐。


    “臣謝聖上信任。”


    “你給越王的安排,朕很喜歡。盧甘盧侍郎久於工部,精熟河工漕運,是純臣中的潔行修德之人,他個性老練沉鬱,由他領著越王四處走走朕也放心,不然以越王衝動的個性沒個人規勸,朕也怕他冒失傷事,不但不能學些什麽,反倒讓他人替他收拾爛攤子……”皇帝說至此處,深深歎了口氣。


    卓思衡心道,你今後要替他收拾的,可能還有個爛攤子……但又覺得皇帝作為越王的父親,也算竭盡所能安排,不然還能怎樣?即便是帝王,心中抹滅了某個兒子繼承的可能,要他斬草除根也未必都下得去狠心。


    “但是你給太子安排的人選,朕初看尚可,朱批下達後,卻越來越覺得有問題。”


    卓思衡一愣,微微躬身請示道:“臣若有失密不察之處,還請聖上指點。”


    “倒也沒有那樣嚴重,是朕的心思變了……”皇帝將桌上展開的奏折遞給卓思衡,他立即雙手去接,一看即知這正是自己推薦陪行人選的上疏,“戶部的人……也確實適合陪太子視察幾處糧倉,可朕卻覺得,太子畢竟是太子,該知道的也要比旁人多,派去的人選也不應當隻是司其職者,該有個可靠且博聞強識又曾在各處地方多有經驗的官吏輔佐。”


    卓思衡去看皇帝,心道,那你不如直接點我的名吧……雖然堂而皇之承認起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明眼人也都知道這說得是誰……


    皇帝低頭一笑道:“便是你去吧,將太子交給你,朕也放心。”


    此時是有兩種可能的:


    第一,這是又一次的試探;


    第二,皇帝真心希望太子借著此次機會學有所往。


    經過飛快的推演,卓思衡以為第二種可能性更大,皇帝一上來先以自己的身體鋪墊,還當著他的麵喝藥,也算是不避親臣且將身體狀況略有暗示,便是經過這一番舉動,卓思衡再推辭就顯得十分不能為皇帝分憂了。如果隻是試探,皇帝大可以隱藏起身體情況,再假借儲君的隨駕這一極具誘惑力的身份來設餌豈不更妙?如果卓思衡自己選擇,他就會如此行事。


    能雖太子四處巡察,借著這個機會教給他更多東西,卓思衡自然樂得,但他也覺得是有難處,便直言不諱道:“聖上命臣為儲君伴駕,臣倍感深任不勝惶恐,可太子殿下此行為農事糧本,臣不敢自居熟識此務,唯恐有誤聖恩。”


    “雲山啊,朕問你一事,你覺得沈相是知無不盡的人麽?”


    皇帝的話題轉得極快,卓思衡的思路也跟隨著飄移飛卷,他當即答道:“自古為相才者,不敢說知無不盡,卻也懂知任達明法度、量君心存方略、曉農桑水利亦要有軍務之能。沈相輔佐聖上多年,此中之道想必已進大成,絕非臣下足以旁論。”


    “其實你說這些,沈相不過將將做到罷了,但朕仍然覺得他是一位能相,隻因他在識人論世上無出其右,實乃朕之股肱。他曾為朕推舉的朝中英才如今均已獨當一麵,於是在朕看來,真正的能吏未必就要無所不曉,雲山你對自己多少有點求全責備了。”


    皇帝是多疑之人,看人總帶有疑惑的濾鏡,這與他成長的經曆關係密切,故而他最看重輔相的能力便是替他做出選賢任能的相應判斷又不至於越權,沈相大抵早就摸清了皇帝的思路與脾氣,在這一事上徹底成為不可替代的股肱,並且保證不偏不倚無私可徇,皇帝才會如此器重這樣一位先朝老臣。


    卓思衡看皇帝似乎很希望將這個話題聊下去,於是隻拜而不言,等候語言組織完畢。


    “他當初告病之時曾向朕言及朝中三人可堪大任,第一個是行也無邪言也無頗的高永清,他說就算哪日朝野上下遍布讒佞之徒,唯有高永清一人似明鏡高懸,亦可使得帝王眼觀清明。”


    卓思衡表麵不動聲色,心底卻說多誇點多誇點,我愛聽這個。誰知皇帝話鋒一轉,說了個他不愛聽的人出來。


    “第二個就是虞雍。此人跋扈且傲慢,卻自有股不因直而犯諱的魄力在,尋常人處事多慮多思,他卻頗有物之相勝或以氣勢的不當之勇,縱觀史冊,這類臣僚多見於開國中興,少在安平順泰之時得見。因此沈相對朕說,若勇以重任可以此人做棟梁。”


    哦。


    皇帝講得投入,卓思衡心裏卻異常冷漠地迴答。雖然他知道皇帝和沈相說得都對,但是他不愛聽。


    沒事,反正他又不是永清賢弟那樣的正直衡臣。


    “第三個便是你。”


    卓思衡不意外沈相會這樣說,可很奇妙的事,當這句話以很輕和親切的口吻自皇帝口中說出,他仍然有些許震顫迴蕩在心間,從而緩緩抬起頭來道:“陛下……”


    “可是,沈相論你的話卻是最少的。他說,他之身後,唯你一人爾。無論今後誰承繼大統君臨萬邦,且請朕留你相輔。”皇帝看著卓思衡的眼睛說道,“他隻說了這麽一句。”


    卓思衡為表謙虛,適時低下了頭。沈相同他交往甚少,是後來有了工作上必要的通達才互有來往,今日聽聞沈相早就將自己視作相才,一時他也無法辨明心中的錯愕是否真實。


    “太子是儲君,盡管朕曾有動搖,但今時今日,也不再猶疑了,既然你是未來的輔臣,又對太子有過救駕之功,你的話他必然願聽願學,希望你們二人今日可相處融洽……他日做了君臣,也能……”


    說罷皇帝劇烈的咳嗽起來,卓思衡是外臣,不可擅自近侍,此時殿內唯有二人,也顧不得那樣多,飛快上前一步,一麵喊著宣太醫,一麵將押口的溫水遞給皇帝。


    皇帝卻並未接過,而是緊緊握住了卓思衡的手,用喘唿不勻的聲氣道:“替朕……寬慰太子……朕從前對他苛刻的地方,朕心中清楚……是朕不好,你多疏導太子,朕有朕的過失和苦衷……隻是事到如今,能做的也已不多……此次出行,朕調派一批禁軍陪同,你替太子甄選幾位心腹護衛,莫要讓他出事……還有……你讓他且學寬宏之量,往後多多照拂他那兩個弟弟……你是人盡皆知的好兄長,你說得話……他自然會聽……”


    說罷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胡公公帶著太醫已趕來,卓思衡不敢離去,隻在一旁,忽覺心頭肩上重了許多,再看太醫施針,皇帝的麵色才自方才近在咫尺的血色全無恢複許多,太醫一麵施針一麵叮囑皇帝切勿心緒浮動和操勞,皇帝隻是疲憊的點點頭,說道:“朕想去皇後宮中處理接下來的政務,一會兒教人把文書奏章都送過去吧……”


    卓思衡見此也是不忍,想開口勸說皇帝去休息,但皇帝隻是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又寫了一道聖旨命人遞交卓思衡,讓他這就去差調與太子隨行的事宜和期間吏部工作的安排。


    卓思衡隻能領命,但忍不住還是又舉了些例子,請皇帝靜養,皇帝雖是點頭,可誰也不知他是否聽得進去。


    卓思衡心事重重自殿內出來,正巧遇見弟弟卓悉衡捧著一大摞自弘文館取來的抄錄書簿,二人在宮中隻能論臣不能論親,卓悉衡規矩且嚴正地向哥哥行下臣之禮,卓思衡也隻能領受。


    看著如今身為皇帝秘書的弟弟走入殿內的身影,卓思衡心中也是十分清楚,帝王的信任始終有限,他能感覺到皇帝的重托,也不能說全無觸動,可皇帝之所以毫無顧忌信任自己,也是因為自己一個妹妹卓慧衡一個弟弟卓悉衡就在皇帝和長公主身側仿佛人質一般,他與太子的此次出行正是如此皇帝才能全無後顧之憂。


    不過他並不能因此怪責皇帝。


    大概是自己反偵察工作做得太好,皇帝以為這些年自己和太子完全沒有私交,故而將國之儲君交到他手上,難免有些不放心,另做安排也是尋常人父該有的思量。


    況且此人父亦是人君。


    須知高處不勝寒。


    卓思衡在冬日午後的熹微的長歎很快被啼叫的冬鴉以聲勢蓋過,一片纖細的雪花緩緩滑落入他朱紅官袍的褶皺深處,轉瞬消失無蹤。


    第222章


    卓悉衡進入店內時,哥哥和太醫均已退下,皇帝病態顯現的臉色透著深深的疲倦,但他聽聞皇後前來時,仍是放緩語氣對胡公公笑道:“本想去皇後那裏,沒想到皇後竟來接朕了。”


    卓悉衡正要避讓退居,皇帝卻叫住他道:“不必特意敬遠,朕和皇後說兩句話便隨她一道迴宮,你出來進去的再著了涼。你替朕取的實錄和抄錄朕都還沒過目,要是有疏漏還得你再去取迴。”


    尊上者的命令,卓悉衡隻能聽從,便在皇後進入時也不抬頭窺伺,隻安靜於一旁垂眸而立。


    皇後拜見過皇帝,關切皇帝麵色而詢問身體之事,親手奉上了自己燉煮的補品,二人絮語幾句後,皇帝才溫言道:“你近日也勿要操勞,今冬的封蠶禮還得你主儀。”


    “臣妾來正為此事。”皇後垂首道,“這幾日臣妾隻覺心有絞痛,喚來太醫,隻說仍是舊傷在身,冬日務必靜養,不能勞於心神。臣妾無能,不能替聖上分憂,這幾日苦思冥想,願親自去請長公主殿下代行封蠶禮。畢竟國之大禮,怎能因臣妾一身之境而廢弛,普天之下能執禮之尊者,莫過於長公主殿下,還請聖上允準。”


    卓悉衡暗道此舉古怪,封蠶禮和開蠶禮乃是為祭祀西陵國女、皇帝之妻——嫘祖。故此曆代皆為皇後親禮,是隆重不遜於耕禮的皇家祭祀大典。就算有朝有代後位空懸,多由宮中貴妃等地位最尊者代禮。


    皇後若不能去,也該是羅貴妃去才對。


    不過太宗一朝因皇後薨逝後貴妃亦重病,其餘往下妃嬪無有尊者,隻好由太後親臨也是記錄在案的特例,偏偏沒有皇帝姊妹代行的前例。


    然而皇帝卻隻是低頭略一想後,便笑道:“自家小姑,還能拒絕你不成?她最近事也不多。勞動勞動也是為國分憂,你無須如此小心翼翼,身體要緊,你和朕都要保重啊……”


    皇帝的態度讓卓悉衡迷惑中卻又抓住一絲清晰的線索:這是皇帝期待的一個答案。


    大哥早就告訴過自己,皇後是宮中絕頂聰慧之人,難道皇後已經知曉皇帝的心意,所以免去試探,徑直拋出答案?


    他迴家後將自己的猜想告知大哥,卓思衡隻是略一思索便低頭笑道:“不愧是皇後娘娘,隻是不知何時才能鄭重向她道謝。”


    “大哥的意思是……”


    “我能有幸伴駕太子,大概是長公主殿下前去轉圜了皇帝的心意,但這是一筆交易,代價是皇後娘娘為長公主推波助瀾,讓她得封國號後能有身肩重責之職來彰顯尊貴,鋪墊其權柄在握。這正是長公主目前最需要的,而皇後最需要的則是太子的安穩和他日胸懷之天下,他們母子除了我又能完全信得過誰呢?可若要皇後說要我陪同或是長公主說自己主持封蠶禮,以皇帝之多疑必會心存芥蒂,又如何成事?”卓思衡自己說完都想替長公主和皇後鼓掌了,大概這兩個聰明人甚至未有交流,就達成了這沉默中的協議。


    當真令人敬服。


    卓悉衡也十分驚詫,他雖見識過一些長公主的本事,也心存敬意,但經大哥一說,才知其中精微高妙究竟幾何。


    卓思衡看著弟弟似是明了,心中反倒更放心不下,說道:“先不說這個了,我不日即將隨太子殿下離京,你在皇帝身邊務必謹慎,這次皇帝許是也覺自己身體猶如枯燈萎燭,才希望太子能進益曆練,好讓自己安心。人越是到這個時候越是多疑,伴君如伴虎,你且要心明眼亮才是。”


    卓悉衡點頭後道:“大哥,我其實覺得,你與其擔憂我,不如擔憂擔憂越王那一趟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卓思衡確實擔心,自己弟弟再怎麽經驗尚淺,也是沉著冷靜且智識明達之人,但越王混賬一個,他也隻能寄希望於盧甘了。


    “盧侍郎是‘慎於言者不華,慎於行者不伐’之人,為人處世我信得過,且他一直頗受器重的原因並非政吏手腕,而是勤精於務無可替代,便是越王也要給他幾分實力來的薄麵,至少當著他的麵不會造次。”卓思衡覺得自己與其說是在安慰弟弟,不如說是給自己底氣,他對盧甘極為欣賞,過去的合作也隻有愉快,純粹之人理應專研,其實在做出這個安排前,他也專門去問過盧甘是否願意。


    “我自然願意。”盧甘坦率道,“尊上者願意了解枯燥的河工之事,或許便能為黎民帶來更多惠及。”


    “但越王為人如何你也清楚……”卓思衡苦笑,“我雖秉公應當報你,可與你到底是攜手同僚且惺惺相惜,這樣的苦差事隻要你說一個不字,略有遲疑也罷,我都不會攤派到你頭上。”


    “越王為人我確實不知。”盧甘疑惑道,“不過我自然相信你的話。可是他要真如此不堪,那你會給誰安排這個差事?豈不是害了旁人?”


    “我會想辦法透出風去,讓越王自己活動選出個狐朋狗黨來添到上頭。”卓思衡說道。


    “不可!”盧甘激動得幾乎跳起來,“那不是耽誤河工要事麽?我去吧!你就安排我去!我不怕他,我雖在人情世故上愚魯不及你萬分之一,可到底是真才實學傍身,大不了我讓著他些就是,你千萬別給他安排那些不濟事的廢物!”


    “好好好,你先坐下,不要激動……”卓思衡拉著盧甘重新坐好,低聲道,“我也覺得你是合適之人,這樣,我再給你多派個得力之人襄助,你有什麽事且和他商量著來,那人叫宋端,如今是翰林院的侍詔,雖說職務不大,可此人機敏才辨上屆科舉無出其右者,且為人可靠,你盡管同他商議,他定會與你同心協力……”


    卓思衡迴憶後心道,自己的安排也算是萬全了,越王要是作死,盧甘耿直且有權威,可以拿道理拿捏,如果拿捏不住,那還有個腦子靈活穎悟絕人的宋端幫忙,怎麽都能托底了。


    於是他也給自己打氣,然後再叮囑弟弟許多要事,才迴自己屋內與妻子雲桑薇話別。


    ……


    卓思衡與太子出行之日,正是十二月一陰日,高天似鉛垂重,然而道旁卻有臘梅盛開,蕊瓣妍豔暗香幽微,倒比晴好日還令人心曠神怡。


    太子劉煦雖樂意光明正大同卓思衡一道,卻仍是放心不下有孕的太子妃,百般安慰相送的妻子,又不住叮囑家中可信之人多多照料妻子。


    但卓思衡關心的卻是別的。


    “盯著茂安公府的人也都吩咐好了?”


    出發後,二人輕裝素衣騎馬於前,仿佛就像富貴人家的兄長帶著弟弟出門遊幸一般。可卓思衡問這話的語氣卻並不輕鬆。


    “都吩咐好了,卓侍詔不要擔心。”太子提到泰山一家也頗顯凝重,“茂安公府裏外都換了我的人,若有事,他們會向阿婉和母後迴報,也不會告知毓華。”


    “你做得對,太子妃仁厚,對自己家人更是如此……知道太多反而會神傷,該你處理擔當的事不要讓她憂心了。”卓思衡知道自己的話語略顯得冷漠,可這是他和太子二人能想到最溫和的處理茂安公一家的方式了。


    太子自上次讓卓思衡幫忙調度茂安公與越王之事後,提及這家人就頭疼又無奈,他隻苦笑道:“聽說我那丈人在清河倉城吃了大苦頭,前些日子迴來京中想找我和毓華訴苦,我讓毓華入宮去母後那裏暫避,我自己嘛……就謊稱門下省事多,在那邊值夜的廂房將就了兩天,他找不到人倉城事務又催得緊,隻好灰溜溜迴去了……”


    “那看來虞雍是沒給他好臉色看,甚至也沒少刁難。”卓思衡倒還能笑得出來,要知道他是希望茂安公吃點苦頭長點記性的。


    太子感慨道:“嶽家以為自己是功臣之後女兒又做了我的太子妃……可真要比的話看,虞都指揮使的祖上也在淩煙閣,人家還是單字公的世子,親娘又是公主,從哪邊比都要更尊貴,況且虞都指揮使自己還有真本事,雖也有隆恩得今日之勢,更多還是他十三四歲就去軍營裏摸爬滾打自己賺來的威望,我嶽家沒有一處比得。也不知虞都指揮使究竟做了什麽,讓我嶽家連滾帶爬跑迴帝京……”


    “要想知道古壇場大營究竟發生了什麽還不容易?”卓思衡諱莫如深一笑,“咱們這就能清楚。”


    太子愣住的功夫,卓思衡朝後喊道:“楊都尉!太子命你近前迴話!”


    隻眨眼的須臾,自儀仗與護衛隊伍裏便斜出一匹漆黑駿馬,馬上身姿筆挺的青年也是玄甲玄羽,氣派非常。他打馬近身,又退控馬匹保持離太子和卓思衡的座駕些許距離後才摘下頭盔,露出一張黝黑卻朝氣笑盈的麵龐:


    “殿下找我何事?”


    楊令顯朗聲道。


    “小點聲,太子和你打聽點古壇場大營的事。”卓思衡看著麵前英武又俊朗的少年笑道,並囑咐是專問最近清河倉城同他們大營往來公務之事


    楊令顯還是幼時的脾氣,見太子也微笑點頭,便敞開心懷瞪大眼睛道:“卓大哥,你真厲害,咱們都指揮使和倉城新來那個廢物頭頭不對付的事都知道!”


    於是他就將茂安公想以次充好和幾次調度不利被虞雍發覺後,妄圖抵賴之事一五一十繪聲繪色講出來,還學虞雍冷漠質問,和茂安公被問後嚇得從馬上摔下來的模樣也被模仿得惟妙惟肖。


    太子忍俊不禁,卻又愁容滿麵,看了卓思衡一眼,似是在問自己與他將這位老泰山安排在這個位置上是否真的合適。


    卓思衡卻朝他笑著搖搖頭,示意不必憂慮,有人能壓製,便是有事也會無事。


    再為寬太子的心,卓思衡刻意向楊令顯問道:“那後來茂安公可有收斂?”


    “他敢不收斂麽!”楊令顯笑道,“隻要看見軍法營碗口粗的脊杖,他魂都沒了,已經再不敢徇私和出錯了。”


    太子這才露出些許欣慰之情。


    三人言說得投入,楊令顯也說到興頭上時,卻似看見什麽般忽然打馬躥至太子和卓思衡的馬前,攔住二人去路道:“太子殿下、卓大哥,先等等,前麵好像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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