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佟師沛提起熊崖書院時發自內心的恐懼來看,那個地方可能是本朝的衡水和毛坦廠,大概是有一種恐怖的學習氛圍,不過他轉念一想,省試備考時佟師沛連多看本書多寫篇文章都覺得天地無光日子活不下去,讓他學習肯定是怨聲載道,便也沒太放在心上。留下佟師沛和家人一道用飯。


    卓家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戶,鄉下時也沒有那麽多男女大防,卓思衡隻當佟師沛是自己朋友介紹給家人,佟師沛起初覺得有點太隨意了,這和他自幼接受的訓導不大一樣,不過卓思衡一家人的溫馨日常讓他很是羨慕,一頓飯後更是感慨有兄弟姐妹真的幸福。他人風趣幽默,慈衡很愛同他不著邊際地談天說地,倆人很快就和親兄妹一樣聊天,不能再更投契。


    佟師沛迴去後和父親講起卓家,佟鐸話到嘴邊想提醒兒子還是該注意點規矩,但見兒子講卓家四個手足之間的親厚趣事講得羨慕又陶醉,心下也是不忍,便始終聽著,時不時也笑上一笑。


    而卓思衡這邊是在悉衡入學半個月後才明白佟師沛的提醒。


    他真的後悔了!


    熊崖書院不在帝京,而在近郊的熊崖山半截,進學的弟子半月迴家一次,一次兩日,又要迴去讀書。自己弟弟白白淨淨地去了念書,半個月後迴來時瘦的仿佛脫了層皮,眼眶凹陷麵頰浮腫,人也沒有了剛入京時的精氣神,迴來後倒頭便睡,卓思衡又是心疼又是上火,第二天嘴唇上就起了兩個燎泡。


    一問才知道,書院課業極重,不隻是悉衡,各個弟子都半個月迴家續一次命,然後迴書院再苦讀而戰,人人如此沒有例外。


    卓思衡這人就是這樣,他自己怎麽苦讀都覺得雲淡風輕,可看著妹妹弟弟受苦,他便五內俱焚恨不得自己替他們遭罪。


    於是迴書院前卓思衡拉著悉衡表示:“好弟弟,大不了咱們不念了!”


    卓悉衡都傻了,他不知道自己哥哥發什麽神經,直愣愣盯著等他說完。


    “你哥我也是狀元啊!也沒讀成這樣!你就在家裏,哥哥自己教你,保準教得不輸你們先生!”卓思衡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卓悉衡覺得自己哥哥有時候想法跳脫到難以理解,卻也能感覺到兄長的關懷,心中又是溫暖又帶點叛逆的嫌棄,低聲道:“我很喜歡書院。”


    “你喜歡什麽啊?”卓思衡不能理解,“喜歡這種受迫性學習的環境?”


    他一著急,連過去沉睡在上輩子記憶深處裏時髦的名詞都蹦出來了。


    “就是喜歡。”卓悉衡不打算理解大哥今日的古怪,隻說心中實話,“我想繼續學,大哥不必擔心,我模樣疲累,心裏卻是開心的。”


    弟弟都這樣說,他再怎樣也不會違背悉衡個人意願。


    卓悉衡見自己哥哥不再說胡話,便打算迴房,走至門口時他忽然站下,迴過頭來一字一頓道:“大哥,慈母多誤子。”說完便關門離去收拾明日迴書院的東西了。


    卓思衡人生第一次被弟弟教育,坐在書房隻覺非常沮喪。


    但他萬萬沒想到,與“叛逆期”的弟弟相比,對他殺傷力更大的是叛逆期的皇帝……和與皇帝叛逆到一處去的大臣。


    第38章


    卓思衡不知道皇上繼位前被幽禁的生活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沒他快樂。


    他家慘嗎?慘。


    但一家同心一氣沒有條件其樂融融也要創造條件其樂融融,縱使遭遇輪番不幸和親人離世的慘痛,父母仍為他們四個留下了無數可供迴憶的天倫與溫馨,使得四個個性不同的孩子在各自飽嚐的苦痛中堅守心底和記憶裏最溫情柔軟的角落,精神上和人格上從不踽踽獨行。


    當今皇上就沒這麽幸運了。


    戾太子與太子妃感情甚篤,育有一子一女,再無其他妾妃子女。一子便是當今聖上,一女則是宣儀長公主。太子被廢時皇上隻有十五歲,天橫貴胄的青春叛逆小夥子鋃鐺入獄,妹妹金枝玉葉被押至宮中掖庭,父母死罪,兄妹離散,不可不謂人生至暗時刻。


    夜長夢多,原本在景宗的計劃中皇上和長公主都是要死的,誰料卓思衡的爺爺率領百官逼諫陳詞,硬是保住這兩位戾太子後裔,然而八個家庭卻也因此破碎流離,昔日門第不複昨,朝中日月換新顏,景宗將襄助自己上位的功臣封遍朝野,有了前七罪臣的警示作用,哪有人再敢置喙?


    至於皇上,他死罪得逃生罪亦艱,景宗下令將他幽禁於宗正寺後的南樓,此處三麵環水背後靠山,山頂是中京府禁軍內衛營的駐地,四周密不透風。畢竟這裏可是太祖皇帝為自己造反兄弟專門準備的獨棟別墅,關死過的皇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十五歲的前太孫也掀不起什麽波瀾。


    但他卻化龍而躍,一朝踏出南樓,得位九五之尊。


    被幽禁這段時間顯然是沒有人給他做什麽心理疏導和精神文明建設,加之他為了皇位舍棄了父親的宗嗣,入牒了自己殺父殺母大仇人景宗,卓思衡覺得即便性格穩定如自己遇到這檔子事兒,也會變得個性陰暗逼仄難以捉摸。


    所以他特別理解皇上城府極深又睚眥必報這一點。


    皇上永遠表麵上很“仁”,對他那殺父仇人的老婆當今太後也是“孝”到天下表率。但卓思衡跟在他身邊當秘書,將好多事情以時間為計量單位串在一起稍加細想時就會發現,皇上做事永遠是表麵“朕惶恐不安”“朕不忍加諸”,心裏“朕爽得不行”“朕整不死你”。


    卓思衡日常伴駕侍詔,這一年幾乎所有詔書都過了他的眼,這段時間,他看到的皇上天威難測實操案例如下:


    貞元十一年五月初,某禦史上表說今年均、金二州春旱,都是因為皇上不修身養德,封繈褓中的兒子做王,篤信後宮婦人巧辭。皇上表現得特別惶恐,沐浴齋戒三日跑去太廟告罪祖宗,羅貴妃還素服謝罪上表請求皇上免去她的貴妃和兒子的封王,皇上幾乎就要恩準了,這時二州終於天降大雨,皇上表示是祖宗原諒他了,他以後再也不敢了,大朝點名嘉獎此名禦史一番,賜宅升官,甚至為他書了一塊“直諍忠良”的匾額掛在家堂。


    到了貞元十一年十一月,該禦史被人參了一本收受財賄任人唯親,借助吏部職務將家眷親屬塞入地方要職,他小舅子貪汙鹽稅惹出禍端,這才將他的行徑揭露。皇上痛心疾首到病了好幾天,連訴自己用人不察,隻知看沽名釣譽的清流謊論,不懂鑽營狡詐人心向背。百官都勸說皇帝保重龍體,要知道這種拿罵皇上博清名的官吏自古有之,不是皇上的錯,刑部和大理寺已將他的罪案實判,禦史與其妻舅問斬,兩家二十年不得入仕子弟不得敘用。皇上哀歎連連,表示他雖有罪,但他的孩子多可憐多無辜啊,就把朕那塊匾額收迴來吧,房子還給他們住著,匾額就拿來提醒朕自己,以後不要用人不可隻看行為不糾察目的。


    群臣盛讚皇帝仁厚敢鑒。


    卓思衡當天下朝第一件事就是跑迴中書省翻開六個月前的聖旨存檔,找到這個禦史被表揚擢升的手諭,隻見上麵明晃晃寫著他是什麽百官表率,什麽天下多幾個這樣敢言善諫的直臣,何愁吏治不清?如今想來,這詔書故意往打百官的臉來寫,簡直就是塑造朝堂對立麵的典型,或許那時朝野當中好多人就看出他是故意以諫議犯天顏,故意博取個直諍之臣的名聲,為人所不齒,隻是當時大家覺得皇帝在興頭上,也不好反駁。今日此禦史招致如此確鑿的罪證和迅速的判決,恐怕大臣們六個月前無形中早被這一封捧殺詔書拉至皇帝陣營,並且盼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皇上的心機與手段,當真恐怖。


    以上事跡讓卓思衡意識到一點:皇上最不在乎的東西是麵子。


    因為他自“認賊作父”後就已經失去了最大的臉麵,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全天下都知道他的這個笑柄,他再怎麽努力挽迴顏麵也於事無補,不如將所謂臉麵看作身外之物,多追求些真正實在的“裏子”,比如坐穩皇位,比如仇痛親快。


    卓思衡還捧著存檔敬佩,隻見曾玄度曾大人來了,他趕緊行禮,行禮後兩人就那麽站著尷尬看著對方。


    曾大人看看他手上的存檔,垂著瞌睡的眼說道:“我也來尋此本記檔,卓侍詔可看完了?”


    卓思衡趕緊雙手奉上。


    他和自己上司想到一塊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曾大人翻了一會兒後點點頭,若無其事交還給卓道:“收起來吧。”


    卓思衡照做。


    倆人心照不宣一言不發離開中書省,各迴各家。


    但自此之後,曾大人偶爾赴些同僚的清談茶宴都會帶上卓思衡,表示人家沒有爹娘,甚至連個像樣的長輩都沒有,更沒個靠譜親戚在帝京,小夥子到了這個年紀也該完成齊家這一步,想我這個做上峰的給做個媒,也是人之常情,故而帶他四處走動。


    卓思衡都震驚了,他什麽時候這麽說過?但是曾大人還是一副仿佛他真的這麽說過的表情,同各位至少也是個侍郎的官吏交流介紹,還賣力推銷卓思衡。


    怪不得您能跟皇帝當親近君臣,都說謊不變臉色不打草稿,卓思衡佩服。


    他當然知道這是借口,曾大人也並不想替他找老婆做媒。


    其實他的家世很尷尬,聰明人都等著看明年秋闈是不是還會上來一兩個當年戾太子案涉案後人的進士,以及揣摩著皇上的心思,不敢貿然表現出一點站隊的意思。再加上卓思衡沒有後台,自己帶著全家殺迴帝京後毫無根基,也看不出在翰林院工作績效如何皇上喜不喜歡,便都隻是雷聲大雨點小。許多人見卓思衡幾次後卻也因欣賞他的品貌個性才學,也想著家中有合適年齡的旁支姑娘,但都被曾大人用各種巧妙理由迴絕了。


    卓思衡知道這是曾大人提攜他的方式,巧妙又不落人口舌,曾大人沒有門生,官聲一向很好,如果不是這一年來的日常考察和欣賞,也不會對他如此上心。這般相助於他而言肯定是多有裨益的,況且君子之交淡淡如水,曾大人也不搞黨爭也不拉他做些奇怪的政治鬥爭,曾經又對他指點一二,自己能聽的話和該聽的話還是要跟前輩混一混的。


    這一年卓思衡在翰林院的工作非常受用,他一入朝堂便接觸帝國權力中樞,近水樓台雖談不上先得月,卻也是能更近處觀月賞月,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學到了或許別人一輩子都學不到的知識和經驗。


    年節前皇上對近臣都會有些額外封賞,特別是翰林院這個他近侍班子,幾乎人人都有額外的勉勵嘉獎。卓思衡也得了不少,他還在皇上單獨給翰林院下得年節告賞恩旨裏露了迴臉:皇上點名誇了曾大人和其他幾位日常經筵伴駕的學士,單獨又點了卓思衡一個最年輕的,誇他素日“溫和體仁”“寬心虛懷”,又說自己年紀輕性子急躁,多虧卓思衡時長“溫言良勸”“忠衷斡旋”,給他找了好些台階和折中,才免去自己施政時一些因操之過急而造成的弊端。皇上表示。希望卓思衡能繼續好好在翰林院潛心修煉,為朕和國家加油塑造自己。


    卓思衡聽完人都麻了。


    皇上您可真是妄自菲薄了。您急躁?您為了報複一個開罪您的小小禦史都能潛心隱忍六個月厚積薄發一雪前恥,自己那點水平真的不如您懂什麽叫“忍辱負重”。


    不過拿銀子還是開心的。


    卓思衡現在收皇上的賞銀再不像剛中狀元時那麽不安了,經常晚上睡不著覺捫心自問是不是真的有為國為民不負皇恩?這一年他也確實在翰林院兢兢業業,這些賞銀他拿得心安理得。


    這是卓家第一次過如此富足豐享的團年。


    年賞買了好些東西寄迴去杏山鄉後,卓思衡又單獨準備了東西寄去給範希亮,表弟再父親不疼愛,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如今身在荒僻之地,身邊難免缺東少西,卓思衡置辦了好些物什仍覺不夠,但想想若真是麵麵俱到,怕又會惹人非議表弟不儉,隻好暫且權益,隻挑不顯眼的緊要東西寄出。


    貞元十二年的元月以一種幸福和安寧的姿態滑過卓家的上空,帝京氣候宜人,果然慧衡的身體經過精心調理已是無礙,她如今掌管卓家大小事物,曾大人來訪時見她舉止言辭也是讚不絕口,要知道曾大人連卓思衡都沒當麵誇過。慈衡倒是覺得這裏限製頗多很不痛快,她又不能同以往一樣隨榮大夫遊走行醫,不過她找到京郊一家名為禪月庵的女道觀,此地建庵道祖最是心慈,又精通醫術,常替周邊農家婦幼診病,如今的觀主正是她的徒弟,也繼承師父衣缽;慈衡通醫術懂藥理,跟隨觀主入山采藥,頗得喜愛,總算不至於天天悶在家裏。悉衡念書極其刻苦用功,熊崖書院以治學嚴正不容嬉怠聞名,悉衡從無犯戒成績名列前茅,次次考校都為優上,連佟師沛都來和卓思衡說,熊崖書院的院長來探望他爹,說他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介紹好學生,給悉衡誇到了天上去;學問漸長的同時,卓悉衡消瘦的趨勢也有所緩解,許是到了抽個子長身高的年紀,聲音也開始有所變化。


    總之,直到貞元十二年開春三月,任滿三年的各地方與外派官員入京述職前,一切都還是美好且風平浪靜的。


    更讓卓思衡局的期待的是,他一直最盼望見麵的高永清也迴來了。


    然而他卻不是空手迴來的。


    欽點均州監察使高永清歸京後第一件事是上書彈劾均州知州唐令熙五大罪狀:荒浪田畝、怠慢河工、賑災不力、蓄縱犬奴、排異私閥。


    一封奏疏,攪動朝堂天翻地覆。


    第39章


    卓思衡不是沒有聯絡過高永清。


    他自為官以來通過官驛陸續送信至均州,希望能和永清賢弟重新相認,也想知道高世伯如今是否在京可否替父親一敘,可是這些言辭承載懇切思念的信都石沉大海,再無半點迴音。


    科舉結果不可能不出現在給各地各級官員的邸報上,永清賢弟一定已經見過自己的名字,為什麽他要拒絕聯係?


    為了原則?他如今位列禦史台治下的督察院,年紀輕輕資曆尚淺就手握監察一州政令要職,故而未免非議不願與朝中官員過多來往,哪怕是自己?


    為了使命?人人都告訴卓思衡高永清是皇帝近臣,此行或許皇上有什麽特殊交待,因此擔心自己的私交讓皇上誤會?


    或者是卓思衡最不希望的一個原因:人,是會變的。


    不知怎麽,卓思衡覺得原因或許很複雜,但必然不是最後一種。他並不天真,也不是輕信,有種政治動物的天性在冥冥之中驅使他去設想更可能的緣由。


    出於政治立場考慮,高永清本就是均州的監察,上參均州知州,沒有半點越權越矩,反而是他的職責所在,他不需要小心到連故交都迴避,做得太過反而因可疑惹人猜疑。如果永清賢弟是擔心自己受到牽連,那大可不必,卓思衡一不是朝中要員人微言輕,二不是怕事躲怠之人,他一直在皇帝身側看了一年各地奏折和中央政令,能幫上永清賢弟的地方必然全力以赴,隻要他參奏有因。


    永清賢弟選擇的對手,是勢力與權柄都極煊赫的宛陽唐氏,孤軍奮戰絕不是上上之選。


    退一萬步,哪怕不置喙此事,至少他要為父親見一次高世伯,這也是兩位長輩當時的心願。


    於是休沐當日一早,卓思衡親自帶著拜帖前往高宅拜見。


    拜帖沒有寫拜見高永清,而是拜見高世伯,作為晚輩這是應盡的禮數,高永清可以不見他,但不能拒絕這個合理要求。


    高宅也不是高門府邸,倒有點像卓思衡家的小院,位置在內城卻又安寧僻靜,三月弱柳扶風孱孱,天色晴好,卓思衡將拜帖遞給仆人後已等了一個時辰,春日的朝暉落在他身上,照得一身舊袍服也有鮮潤色澤,然而他的目光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黯淡。


    緊閉的院門將兩個患難結識的少年之交隔絕內外,又過了半個時辰,卓思衡隻等到通傳仆人的拒絕:


    “卓大人,高大人命我告知您一聲,我們家高太爺早在五年前便已過世,既已沒了長輩的這層關係,您以後就不必來了,他是不會見您的。”


    卓思衡靜靜站在原地,許久後輕聲道:“辛苦你了。”


    那仆人似乎本以為自己傳這種話會被挨罵,沒想到這位卓大人卻涵養如此好,趕忙道謝告辭。


    卓思衡在高宅門前站立一會兒後,才慢慢轉身離去。


    原來高世伯也已經去了。


    永清賢弟已經一個人孤身在這世上過了這樣久了。


    ……


    第二日,卓思衡去見昔日舊友高永清被晾在門外將近兩個時辰又慘遭拒絕的事傳遍中書省。


    一向愛打聽的許彥風湊過來低聲問:“臉色怎麽這樣不好?”他是最八麵玲瓏的,繞著彎說話探問總能不露半點痕跡。


    卓思衡心中略有不快,麵上仍是笑著的:“不礙事的。”他也是太極高手。


    “昨日……現下大家可都知道了啊……”許彥風似是不想放棄這麽個信息量巨大的事件。


    朝中表麵的往來是沒有秘密可言的,卓思衡當然知道,但他私下去拜訪永清賢弟卻傳得如此快,不得不懷疑有人存心想拿旁的事情在永清賢弟身上做文章。


    “哎……”卓思衡作痛心疾首有辱斯文狀慨歎,“白大學士的兒子也真是太……竟做出如此有違君子之道的行徑,不怪大學士氣成那個樣子。”


    他家住在官宦人家堆裏,昨天柴六嫂買菜的時候聽白府下人說,白大學士的大兒子狎伎被親爹當場緝拿,拖迴來打了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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